身为八路军最高指挥官,向一个小小的分队长低吼,彭老总的情绪无疑是有点儿失控了。不过,钟文育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他此时何尝不是恨得咬牙切齿。
益子寿男,一个让整个八路军都恨之入骨,做梦都想生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恶魔。在去年,就是这家伙带领一百多名日军特工化妆成八路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八路军总部附近,指引轰炸机实施轰炸,给八路军造成了重大伤亡,八路军总参谋长左权就是在突围的时候被炸死的。如果仅仅是这样,彭老总还不至于如此愤怒,但在八路军撤离后,益子寿男挖出被匆匆掩埋的左权将军的遗体拍照炫耀,然后曝尸荒野,这就让他暴怒了!
中国人讲究死者为大,天大的事,人死了也一了百了,不能再打扰死者的安宁,否则必遭报应。益子寿男挖出左参谋长的遗体,曝尸荒野,这等于是在羞耻整个八路军,只要是知道这件事的指战员,没有不恨之入骨的。左参谋长是彭老总的挚友加亲密战友,他死了都不得安宁,彭老总比任何人都要痛心,现在那个狗日的益子杀入队又冒出来了,他的怒火顿时就压抑不住,岩浆般喷发出来了。
钟文育一字字的说:“请首长转移到黄崖洞耐心等待一天,一天之内,我必定会将益子寿男的人头送到你面前!”
彭老总狠狠地瞪着他:“军中无戏言!”
钟文育说:“如果做不到,我把我的头割下来送到你面前!”
彭老总说:“我不需要你的头!我只要益子寿男的脑袋!我会转移到黄崖洞,但你也得给我全须全尾的回来,将益子寿男的人头亲手交给我!”
钟文育啪地敬了个军礼,然后吼了一句:“杨智、苏云,跟我来!”
那两位应了一声,一个抄着一挺pkm通用机枪,一个扛着一支85式狙击步枪,大步流星的跟上。在他们后面,则是整整二十四名武装到牙齿的学员,特种侦察连未来的队员。
目送这支部队消失在山峦后面后,彭老总绷着脸,一字字的下令:“当民兵点燃树叶堆防空,总部机关立即转移!”
冈村宁次调兵遣将,动作不小,八路军自然不会一无所知,早在他动手之前八路军就作好了准备,各重要机关都制订好了疏散计划,甚至提前疏散了勤杂人员,根据地的老百姓更是效仿山东,在八路军活动地地方预先存放了一大堆一大堆半湿的树叶,接到命令,他们往里面倒一点煤油,然后点燃,马上,一团团白烟直冲云霄,漫山遍野尽是白茫茫一片,人工制造出一场大雾霾。八路军总部机关利用烟雾作掩护迅速转移,没有人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去年吃过的亏,今年绝对不会再吃了。
麻田镇外一片树林里,益子寿男望着远处遮住了天空的烟雾,眉头拧紧。
这些烟雾的用途他用膝盖想都想得到。不得不说,这招真好使,漫山遍野都是烟雾,飞机想要实施轰炸可就难了。
难道八路军已经知道他要来了?
不可能,他的行踪一直高度保密,每一次跟上头联系都是慎之又慎,而且都是单线联系,八路军不河能这么快就知道他要来了的!
只是,为什么他还没有接近要害位置,八路军就先施放烟雾防空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
几个小队长都看着他,眼神里分明有不安。这一路过来他们都觉得不对劲,老百姓那警惕的目光让他们感到不安,总觉得可能已经暴露了。现在快要接近目标了,人家却抢先一步用烟雾防空,这……
益子寿男略一思索,说:“不要想太多,继续渗透!我们伪装得很好,八路军没那么容易发现我们的!”
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了。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克星正疾风一样朝这边赶过来,这个克星将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特种作战。
薛剑强确实很忙,一年到头忙个不停,但忙归忙,他还是尽量抽出时间来训练钟文育他们,同时向他们传授特种作战的战术理念。虽说大多数时间钟文育他们都是靠自己自觉训练和学习,但是这年代的老革命的自觉性……大家都懂的,胶东军区得安排人专门盯着他们,因为他们真的是拿自己不当人的训练,每名士兵都有好过了几次累得昏倒在训练场上的经历。将近一年的艰苦训练,还有大量的实战,已经将那批从整个胶东军区抽调出来的尖子打磨成了这个时代最令人生畏的精英战士,他们能适应最艰苦的环境和最恶劣的气候,越艰苦越好,越恶劣越好;他们能够靠着一把野战刀和几克盐在贫瘠的山林中生存半个月之久,他们能潜伏在野外数天,任凭像特务连这样的精锐反复拉网搜索数天,一次次从他们身上踩过也无法察觉;他们能熟练使用各种电子器材,用猝发信号传递绝密信息,跟挂载重磅炸弹的战机畅顺的沟通,指引它们去对目标实施精确轰炸……
可以说,从他们走出胶东训练营奔赴山西的那一刻开始,在情报战和特种作战方面,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了。
益子寿男的幸运之处在于,这样的魔鬼对面只有五个,主力还在山东那边呢。
他的不幸之处在于,这五个魔鬼手下有三百名还没有来得及接受训练,但战斗力也十分强悍的八路军顶尖的战士,这些战士都两眼发红,要扒他的皮,吃他的肉!
离开八路军总部后,钟文育先跟各个分队沟通,了解战场情况。各分队都表示还没有发现益子杀入队,只能根据老乡的报告划出一条不是很明确的渗透路线。他打开地图,问前侦察连连长,现在只是一个管着二十几号人的中队长的吕俊才:“如果你是益子寿男,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暴露,会选择哪一条渗透路线?”
吕俊才沉吟片刻,用画图笔地地图上画出一条迂回曲折的线,这条线穿越密林、河流、河谷,都是些比较险恶、很少有人去的地方。
钟文育问:“为什么?”
吕俊才说:“这条线最安全,想要快速通过,需要很强的越障技能和体力,这些都是我军不具备的————当然,我指的是以前。以以前我军的体力,想要在这条线上实施快速追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走,如果我是益子寿男,我肯定选这条线。”
钟文育说:“好,我们就到这里埋伏,等着他们自己撞上来!”
对讲机响了,是第八中队的中队长,他就在吕俊才标出来的那条线附近隐秘搜索。他报告:“教官,我们听到远处有几声山鸡叫!”
钟文育问:“怎么叫的?”
中队长学了几声。
吕俊才兴奋的一挥拳头:“没错了,就是那帮狗日的!麻田一带的山鸡根本就不是这样叫的!”
钟文育收起地图,沉声说:“出发!我们到獐子林等着他们!”
特种部队在秘密渗透的时候往往会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以保持联系,这要求队员有出色的口技,必须模仿得维妙维肖,否则准穿帮。益子杀入队里面不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山鸡叫学得非常逼真。但是,钟文育好想提醒他们:同样的禽鸟在不同地方的叫声往往有很大的差异,在模仿之前麻烦先弄清楚那个地方那种禽鸟是怎么叫的!
所以……没什么好想的,就是那里了!
两个小时后,这支小队赶到了獐子林。
这是一片浓密的树林,地势陡峭,荆棘丛生,只有几条兽径可以通过。
益子杀入队离这里还有相当远的距离,所以钟文育从容的围着整个林子转了一圈,有条不絮地安排机枪手和狙击手占据有利位置,同时指挥爆破手布设跳雷和定向地雷。这两种地雷八路军实在是太喜欢了,尤其是定向地雷,特务连、武工队之类的特殊单位在行动的时候基本上是人手一枚,遭遇日军的时候就火速布雷,等到日军靠近了就引爆,几乎每一次都能给日军造成严重的伤亡。他们在撤退的时候也喜欢布雷,最常用的技巧就是在地上留下几行鲜明的脚印,日军沿着脚印追击,追着追着就发现自己会飞了。这么好用的东西,大伙当然得多带一些,所以二十多名队员基本上每人都带了一枚……反正也就三斤重,轻松得很!
在钟文育的指挥下,他们将地雷布设下去,小型反步兵地雷、跳雷、定向地雷、信号绊发雷……形形色色的都有,基本上将每一条可以冲出林子的路线都给封死了。
一直有人远远的盯着益子杀入队,不断通过对讲机向钟文育报告这股敌人的情况,他对敌军的行踪可谓了如指掌,所以从容不迫。布完地雷后又让士兵们采集树枝野草,飞快的做伪装。这些八路军都很熟悉,由于时间还有很多,他们做得很从容,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最好。
钟文育一直没有办法抽出时间来对他们进行系统的训练,只能因地制宜一点点的传授,一个月下来,学员们也跟着学了一些。现在,是检验他们这一个月来的学习成果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