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许恣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名号, 摩挲了下手中酒杯道:“也姓姜?这尧京姓姜的还真不少。”
贺昱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桌面:“这人你不认识?”
姜许恣挑了挑眉头看他:“姓姜之人不知几许,难不成我各个都要认识?对了, 他籍贯是哪的?”
贺昱眸光闪了闪道:“锦州。”
姜许恣本吊儿郎当的模样忽的肃了下来, 顿了片刻,有些诧异又问了一遍:“锦州?”
“是。”
锦州的姜姓氏人家他怎会不知,他们这一族落地就在锦州,锦州是他们这一族的祖籍, 本也是枝繁叶茂的大家, 只是祖辈出了些风发意气之辈, 不愿拘泥在一方土地才各自迁徙四散开来, 留在锦州的也就姜稽的父辈, 只是他们这一脉又是血系凋零的,几十年来是最终留在锦州的姜氏族人,也就零星几家, 他的心不禁沉了沉,在脑海中细细寻摸了许久, 也无有谁叫姜帜的印象。
贺昱睨着他:“没印象?”
姜许恣眯了眯眼道:“给我几日时间,只要他真是锦州人氏,找他就并非难事。”他顿了顿又道:“只是, 二公子非要找他是有何事?”
贺昱垂眸倒了杯酒,酒水倒进杯盏里发出清灵的潺潺声:“我自有我的打算, 这不是姜公子需了解的。”
姜许恣的目光细细打量着贺昱, 竟有几分与虎谋皮的危机感来,他啧了啧舌道:“贺二公子说的极是,姜某只想了解我想要的, 若是我找到他, 方才的事, 你答不答应?”
贺昱垂下的眼眸闪过几分阴霾,许久勾唇道:“届时如你所愿。”
见他爽快应下,姜许恣面上闪过三分得意,明明还未得逞,却得意好似八九不离十,眉眼都弯起,酒杯碰了碰他的,发出清脆“叮”的一声:“那好,一言为定,姜某必竭尽所能,必不叫二公子失望。”
贺昱勾了勾唇,举杯抿了抿酒,只是酒杯之下的嘴角勾起,眼眸一利,只要找到了状元,面前这榜眼便无甚用处了。
若不是姜帜行迹难寻,倒无需这般应付他了。
皇宫书房
皇帝怒不可遏的用力的拍了拍案牍,桌上的奏章都颤动的跳起,贺屿安只是垂眸不语,也不劝说一二,由着皇帝如何发怒。
太子向前一步躬身请罪道:“周言贪污一事,是儿臣监管不力,才叫他犯下滔天大罪,请父皇责罚。”
贺屿安闻声微微抬头,只是颇有趣味的看了眼正请罪的许永承,嘴角挂起一抹讽意。
皇帝眨了眨眼,平复了下心情,深吸一口气道:“他入朝为官十余载,在朕眼皮子底下这些年朕都未察觉到他的动作,莫说刚监国事不足一年的太子了,你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事是他们自己犯下的,与你何干。”
许永承闻声仍旧躬着身,一副请罪的样子,皇帝颇无奈的又道:“太子不必自责,这事既已有定论,周家该罚的也罚了,这事便就此掀过,往后便不必再提,你在此事上学到教训也就罢了,往后务必恭谨顺查.....”
皇帝话里的意思与近乎要溢出来的宽容,贺屿安毫不意外,他对太子惯来慈和,显少有过什么火气,相较于二皇子的待遇,实在是天差地别。
皇帝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贺屿安忽然道:“三郎,南疆战事暂缓,你无需再奔赴战场,眼下你需得备秋闱科考一事,辅佐太子承办,你心思细,盯紧了莫出岔子。”
贺屿安心下叹了口气,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点头应了道:“是,微臣明白。”
“对了,陈老太傅下月寿辰,太子你记得去走一趟,虽已告老,毕竟教你一场,这事于你名声有益。”听听,这一字一句间,皆是皇帝的为太子的费心打算。
太子闻声躬了躬身应了声是。
两人出了书房,日头已高照,太子看着贺屿安,似不经意问道道:“周齐杨可有下落?”
贺屿安点了点头,眉眼皆是冷肃:“快了,殿下很着急?”
太子面上轻松,耸了耸肩道:“倒也没有,只是人未找到,孤总觉得周家的事还未算了解,这事是在孤手上出的岔子,总想竭力圆满,父皇虽不责罚,但我总需给他一个更好的交代,三郎你说可是?”
贺屿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若非知晓他私底下那些动作,他或许当真就信了,虽心知肚明却未在诘问一句,只是笑了笑道:“殿下考虑的是。”
因要安排秋闱一事,两人出了书院便往礼部奔去,只是人刚走到礼部门口,太子身侧公公便着急忙慌的赶来。
“什么事?”太子背手问道。
那公公忙道:“贺大人,武陌来报,国公府有急事,需得您回去一趟。我见他急不可耐,好似是出了大事。”
贺屿安闻声神色一凛,太子问道:“可问清楚是什么事了?”
那小公公看了一眼贺屿安道:“好似是与尊夫人有关,奴婢未多问......”
“殿下.....”贺屿安话还未说完,便被太子打断。
只见太子点了点头,面上也一派严肃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莫要太过急躁了。”
贺屿安点了点头,躬身一礼便抬脚离去,看他的背影,甚是匆忙急促,太子面上的肃穆瞬间便消散干净,看着贺屿安离去的背影,面上划过一丝兴味“啪”的一声,折扇打开:“三郎待她这位夫人,实在是不一样般呢。”
贺屿安什么人,太子与他大自出生起便认识了,太过了解他的秉性了,心冷又淡漠,便是刀架在脖子上,眉头都未必会皱一下,能叫他如此方寸大乱的,起码他是从未见过的。
于忠闻声点了点头:“贺大人新婚,夫妻之间正如胶似漆恩爱的很,有此反应也是应该的。”
许永承挑了挑眉头,薄唇轻启:“是吗?孤见着觉得十分有趣呢。”
他面上的兴趣意味渐浓,好似是寻到了什么新奇之物,眼眸中似有诡异的光闪烁,忽的见他扇面捂唇发出桀桀的笑声,于忠闻声觉得头皮发麻,身子缩了缩未敢多言一句。
一出宫门,武陌便直奔而来,贺屿安皱眉,边上马车边问:“何事?”
武陌小心看了眼贺屿安,硬着头皮道:“夫人午时晕厥过去了,已两个多时辰了,一直都未醒。”
贺屿安面色极其难看,掀帘便钻进了马车里:“回府!”
武陌忙也跳上了马车,长鞭一扬,马蹄惊起便奔驰起来。
不消贺屿安问,武陌在路上便交代清了缘由,毕竟这事闹的这样大,瞒是瞒不过去了,老夫人也真是,表姑娘好歹也是圣上赐婚,这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国公府名声必要受损,贺屿安下了马车便直奔灏郎阁,
贺屿安马不停蹄的进了院子,恰与刚出屋子的贺昱撞了个正着,贺昱眉头微微一扬,面容仍旧温润如初,当真一副好兄长的样子:“三郎回来了。”
贺屿安顿下脚步,眯了眯眼微微点了头。
贺屿安还未问,贺昱便道:“你回来的正好,阿笙刚醒,暑热之症正虚着,我去催催府医的药,她惯来怕苦,太过浓稠估计苦的会咽不下.....”
言辞之间的亲昵与熟悉几乎呼之欲出,贺屿安宽袖下的手微微摩擦手中的扳指。
说着便欲穿过他去药堂,贺屿安抿了抿唇道:“不必了。”
贺昱微扬的嘴角,在转身时有消失殆尽,面上似诧异一般的看着他。
“良药苦口,二哥莫惯着她,未熬煮到一定效果药效必受影响,许也是因此,她这些年吃的药效果皆都减半了,才会一直养不好身子。”
贺昱闻声似恍然大悟,扇柄敲了敲额头道:“是我关心则乱了。”
贺屿安回身看了眼屋内道:“药我会派武陌盯着,二哥因大理寺的事忙了这些日子也该累了,尽早回去歇歇吧。”
说罢,也不待贺昱反应,袖子一甩便转身进了屋子,贺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笑意越发掩不住了,眼眸的深意浓稠的化不开。
青书在一旁问道:“公子,那药堂咱还去不去?”
贺昱掀了掀眼皮淡漠道:“不去了,已经够了。”
今日这根刺算是扎进了他的心里了,也不枉他跑这一趟,而后心情颇好的转身离开了灏郎阁。
屋内
姜笙懒懒的靠在床头,一张小脸毫无血色,连唇瓣都都透着粉白,呼吸匀缓,好似随时会破碎的瓷瓶一般,浑身上下都是碰不得破碎感。
一见贺屿安进来,她动了动身便想起来,声音虚弱的喊了声:“夫君,你回来了。”
贺屿安上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揉碎了,姜笙乖巧的窝在他怀里,由着他抱着,莞尔安慰道:“只是重了暑气,无甚大概,晚些喝了药便就好了,夫君莫要着急。”
贺屿安的下巴磕在她软软的头顶,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她的臂膀,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不怕,为夫帮你出气。”
作者有话说:
今天心路历程
因为长胖+上火了……智齿咬合一直磨着腮帮子内壁,然后快咬破了,我一直以为是长了东西……
吞咽都疼的地步……
看了医生吃完药,就困到我不能自理
脑子都转不动了
第60章 找到
在国公府这些年, 姜笙多少有些了解贺屿安的个性,他会有这个反应, 姜笙倒是在意料之中。
她退出贺屿安的怀抱, 眼皮轻抬看向他:“夫君要怎么做?”
贺屿安轻柔的揉搓着她的白玉小手,一脸玩味无所谓似的:“替你去打她一顿,如何?”
“夫君!”她抿了抿唇,眼眸带了几分严肃:“即便是开玩笑, 这话也说不得。”
贺屿安挑了挑眉头, 轻“啧”了一声, 也不接茬, 转而问道:“身子怎么样了, 可还晕着?”
姜笙见他不搭话,小手便用力抽出了他紧握着自己的掌心,秋水似的眸子看着他:“夫君!”
她这幅样子盯着自己, 贺屿安便觉得自己的心软了几分,也不知怎的, 对她,他是一点办法也无,无奈应道:“知道。”
见她又想说话, 便又道:“不必问我要怎么做,我自由分寸, 你只管信我, 大逆不道的事我做不出。”
姜笙闻言只是呶了呶嘴,转而又道:“好多了,只是还有些晕。”
这是回了他方才的话。
“叩叩”两声门被敲响, 而后传来武陌的声音:“世子, 夫人的药好了。”
“进来。”
贺屿安接过药, 扑鼻的苦涩让他眉头不禁皱了皱,姜笙看了一眼,面色亦是有些许嫌弃。
见她小脸上写满了抵触,贺屿安不禁想起方才门口处贺屿安的话,挑了挑眉头。
“良药苦口,是我喂你喝,还是自己来?”
姜笙不禁叹了口气,这药的味道,光是闻着她舌尖都有些泛着苦意,若是一口口喂,是与凌迟无异,伸手接过药:“我自己喝吧。”
而后再贺屿安的注视下,仰头“咕咚咕咚”的一口便饮尽了,柳眉都紧紧蹙起。。
好苦!
她还未来得及抱怨,口里便被人塞进了蜜饯,很快,苦味渐淡,她才缓了过来。
“若再生病,往后的药皆会如此苦涩,你那习惯该改改了,药,必是要熬煮到最浓药性才最好。”
他这话里有话,姜笙一瞬间便听出来了,看了眼一旁的武陌,武陌看了眼贺屿安道:“方才遇见了二公......”
话还未说完,贺屿安眼眸一凝,武陌忙闭上了嘴,缩着肩膀退到了一侧。
姜笙闻声不禁皱了皱眉头,看向贺屿安道:“他说与你说的?”
虽是问话,姜笙心里却俨然有了答案,心下略有有些闷闷之意,不禁有想起回门那日佩戴在他腰间的璎珞,今日又多了熬药一事,还真是巧合的让人有些膈应。
自打贺屿安夜里哄着她喊“温屿表哥”。她便大致能猜到他的心思,毕竟她在国公府确实只喊贺昱表哥,即便她心思坦然,但夫妻之事哪里是一句坦然就能说得清的,若是心存罅隙,保不准会越变越大,以至于如镜碎一般完全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