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嘴角笑容没变,那只如同枯萎树叶般鸢色的眼眸却沉了下去,抵在对方下巴处的手迅速下滑用力扼住对方纤细的脖子,另一只手握住梧言刺向他的那只手。
伴随着力道的施加和惯性,太宰治直接将对方压在地上。
少年羸弱的身体之前受了重伤,此刻原本包扎好了的伤口重新崩裂,暂且不提太宰治用力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光是后脑勺磕在地板上的那一下足以让梧言表演一个当场吐血。
唔!
被握住的那只手的手腕处传来剧痛,太宰治看上去那么瘦弱的一个人,现在用的力气让梧言开始怀疑自己的手骨有没有被捏碎。
乖一点,我本不想对你用些什么拷问手段的。太宰治嘴角笑容依旧维持着,周身的气势却有些阴沉的可怕。
真没办法。
呼吸有些困难,但梧言脑海里仍旧冷静的思索出方案。
即使太宰治看上去再瘦弱也是港口mafia的首领,所以刚刚那一下只不过是试探罢了。
显然现在后果有点严重,思绪被身体上传来的痛觉影响,变得缓慢又易分散。
无论是伤口处的剧痛,还是被扼住脖子导致的呼吸困难,又或者是太宰治压在自己胸膛处的膝盖,都无疑加重了梧言身体的负担。
心脏跳动的有些快,大概是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果然自己还是不适合在没有异能增添的情况下去与人交手。
太宰治目光一直停留在梧言身上。
身下的少年仍旧在走神,即使嘴唇已经因为缺氧而开始发紫,眼眸里的神色逐渐涣散,他另一只手无意识的轻轻放在地上也没想着挣扎。
就像是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手放松了力道,少年气若游丝的呼吸渐渐开始变回原来的频率,纯黑色的眼眸对上视线,又在下一秒轻轻闭合侧过头去。
凌乱的发丝散落在地上,少年喘息声间带着痛苦的轻哼,听起来像是细碎哭腔却又没办法在他脸上看见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如同一张名为平静的面具被镶嵌在了脸上,而面具背后的人在懦弱的小声哭泣。
他本不该擅长隐藏面部情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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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if线
适应了伤口裂开的疼痛, 生锈的思绪才重新运转,梧言用另一只手轻轻指了指太宰治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后者会意松开, 重获自由的手拿过散落在地上的纸, 随手写下了太宰治之前问题的答案。
「是为了「书」。」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让太宰治瞳孔微缩,你把「书」的存在告诉了他?
梧言轻轻颔首。
这个世界不同于其他世界,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超过三个以上的人知晓「书」, 这个世界就会开始崩塌。太宰治眉头微皱。
梧言的举动毫无疑问打乱了他本来想实行的计划。
「没关系,我不算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只是个外来者,所以没关系,现在最多只有三个人知道。」
太宰治, 费奥多尔,以及, 夏目漱石。
笔尖微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再次写道, 「你想让下一代双黑来替你保管「书」的这个计划可能行不通了哦?」
计划永远不是一个。太宰治轻声回答。
梧言感觉到对方扼住自己脖子上的手手指在轻微颤抖,很快又止住了。
耳边传来对方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 语气是毫不犹豫的理所当然,轻松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只需要除掉一个人就可以了。
「」笔尖轻点,似乎在犹豫要怎么述说, 最终雪白的纸上只留下了, 「祝你成功。」
看见这样敷衍无比的短短一句话太宰治反而笑了出来,清爽的笑声仅在这间冰冷的地牢里回荡了一声就被收起,重新回归到主题, 所以需要你的帮助费奥多尔在哪?
「不知道。」梧言言简意赅。
他写的是实话,即使费奥多尔嘴上说着他会在新家等着梧言,然而事实上他连新家在哪都不知道。
费奥多尔早就已经料到自己会被抓住的场面了。
你与费奥多尔的传递信息方式是什么?太宰治没有过多去深究,立刻问向了下一个问题。
「没有。」
毕竟在这之前,梧言从未与费奥多尔分开行动过。
什么都没有吗太宰治似乎是轻叹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失望,很快他问出了一个新问题,你和费奥多尔认识了多久?
「?」
梧言露出困惑的表情,这也算是有效情报吗?
硬要说他跟费奥多尔认识了多久他自己也有些记不太清楚,在最初到达横滨时,梧言只记得自己呆滞的站在小巷子里站了一下午。
在逐渐意识到天黑想要离开时,一名在大夏天穿的严严实实又病弱的少年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说。
你想要一处归所吗?
一个人并不会平白无故的对另一个陌生人说出这种话,而他直白大胆的唯一可能性只有,他看见了自己凭空出现在横滨的全部经过。
而且,意识到了自己的可利用价值。
若是没有明确又迫切的目标,被利用一下换取现在自己所想要的东西也未尝不可。
交易是等价交换。
费奥多尔驱散自己身为外来者的孤寂,肯定自己存在于世的价值,而自己去保护费奥多尔的安全,帮助对方离目标更近。
这是很合理的交易。
诶?居然不能告诉我吗?太宰治笑容一垮,看上去十分失落。
「从我出现在横滨的那一年开始。」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情,对于现在的梧言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是不可以告诉别人的重要秘密。
太宰治看清那行字后眼眸微暗。
被抢先了。
是他过于守株待兔去信赖「命运」才导致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老鼠偷走。
具体是哪一年?
「龙头战争开始前。」
是符合的。
太宰治维持着沉默,露在外面的那只鸢色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梧言没办法忍耐疼痛那么久,或者说,太宰治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只腿真的很重,他知道对方没有把重量全部施加在自己身上,毕竟另一条腿是半跪在梧言身侧的。
已经被异能副作用索取掏空身体的梧言在身上所有异能维持效果都被清空的情况下,说是身体如同一根稻草那样脆弱也毫不夸张。
「能先从我身上起来吗?」
一张雪白的纸上写着一行字撞入视野将太宰治的思绪打断。
后者仿佛才想起这回事,他掐着梧言脖子的手滑向对方左手,从梧言身体上起来的时候不忘牵着对方的手把少年也从地上拉起来。
依旧没松开手。
先找个地方把你之前发动的那一次异能抵消吧。太宰治目光落在对方被鲜血浸染透了的衣服上,虽然我倒是不介意一直拉着你。
梧言欲言又止,用抗拒的视线表达了自己充满介意的意思。
太宰治轻笑一声,另一只手抵在下巴处像是在思考,一次倾塌的话得寻找一个没有任何建筑的空地才行呢,从你之前瞬移的距离和地裂来判定,范围是一百米吗
梧言轻轻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想。
在门外来回踱步的褚发青年满脸焦躁,太宰治一个人进去那么久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是不是已经被里面的少年弄死了?
就在他忍耐不住想要打开牢房门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带着红色围巾的青年与披着灰色斗篷的少年并肩站在一起,还没等中原中也因少年被解开手铐发出质问,他的视线又很快被两人牵着的手吸引住了。
这是在做什么?
太宰治面对对方没头没脑的疑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他举起那只牵着梧言的手,中也是在问这个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有多危险啊!且不提横滨被他剿灭的那些小组织,就拿之前宛如遭遇了天灾一样的区域来说,你居然解开了他手铐还让他重新获得了开口能力?
中原中也感觉太宰治不用被敌方组织暗杀死,他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这一点中也不用太过于操心,我有我的计划。太宰治神情淡淡。
中原中也哑然半晌,似乎是注意到自己有些关心则乱了,又或者说是太宰治近期身上的变化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仿佛下一秒对方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轻轻叹了口气,是,首领。
啊对了对了。太宰治目光落到身侧少年的身上,中也去找辆车把我们载到一个大型空地,最好不要离大楼太远。
没有过多询问,中原中也目光复杂的落在表情平静的少年身上,最终点头离去。
不多时一辆车行驶出港口mafia的区域范围。
梧言侧过头看向路边不断拉过的建筑,目光从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不经意的扫过,余光瞥见一抹纯白。
而那抹颜色不等梧言再次去确认,很快消失在灰黑色的茫茫人海中。
是他?
是看见了熟人吗?
听不出情绪的嗓音从身侧响起,唤回了梧言的注意力。
不确定的犹豫点头,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又摇头。
毕竟那个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横滨。
按理来说他不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除非,有为此可以拼尽一切的目标,可是,即使如此,也过于冒险和激进了。
他了解的费奥多尔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还是说,在西伯利亚暴风雪里丢失那件东西并不是意外?
猜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开始生长,这一点即使是梧言也不例外。
更何况,他跟费奥多尔的关系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脑海里的思绪此起彼伏,他面上依旧平静,一双空洞的纯黑色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车一直行驶到空旷的仓库街停下,太宰治拉着梧言下车,在周围观察一圈选择了一个位置松开对方的手。
两人的手握了一路,即使是体温再低的人也该被温暖了,感觉到手重获自由的同时还有一股寒冷的低温掠夺了原本好不容易捂出来的温度,重归严寒。
太宰治站在梧言身边两人的距离甚至没有一根手指远,中原中也警惕周围可能会冒出的危险。
没有任何逃跑和发动异能的机会。
属于梧言异能发动的灰白色光芒散去,站在原地等待着异能发动后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夺走一段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寿命。
依靠着在很久之前加持在身上未散去的异能,梧言忍耐住了嗓子里涌出的铁锈味和胃里的绞痛以及由于晕眩眼前冒出的大片黑光。
太宰治环顾近乎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周围若有所思,果然在空地的话,那一次就无事发生呢
身侧少年额角细密的汗珠被过长的头发掩埋,脸上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巨大的痛楚,一双纯黑色的眼眸轻轻扫过身侧披着暗红色围巾的太宰治。
后者忽然伸出手重新牵住梧言,想要尝试像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看见的那样跟对方挽着。
然而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刻,少年一直依靠着忍耐痛楚的异能被解除,视野里浓稠的黑终究是吞没了这个灰黑的世界,整个人毫无征兆的突然陷入昏迷。
太宰治搂住少年倒下的单薄身体,后者比他想象中更轻,倒不如说就像是一张纸那样,就连贴在对方脖颈处都难以察觉到心跳,仿佛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那样冰冷。
但梧言却依旧在他眼前出现了。
虽然为时已晚。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里梧言第一个遇上的人是太宰,而这一点是拥有独立意识「书」的引导下导致的,然而if里的「书」在太宰手上,也没有独立意识。
再加上太宰并不知道梧言第一次出现的地方在哪,他以为是在桥洞里。
所以这一次陀运气十分好的抢占先机了。
第144章 if线
漆黑的梦里是朦胧不清的人影, 而自己在奔跑一直追逐着对方,伸出手去,拼尽全力的想要去抓住那个人影。
似乎这样他就能得知能够填补自己内心空洞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人影站在遥远的那端没有动,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离对方越来越近, 伸出的手指是如此迫切又急不可耐的想要触碰,在毫米之差在那一刻,人影像是泡沫那样, 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悄无声息的,碎了。
如同从未存在过。
睁开的双眼依旧是黑暗,让梧言感到仿徨和不真实。
自己醒来了吗?还是依旧在梦里呢?
伸出手用力揉着眼睛,力气大的几乎是要把眼球从眼眶里挤碎一样。
痛楚和酸涩不断传来, 却依旧无法驱逐梧言心里的那股慌乱。
他究竟在哪一边?
在梦里,还是现实, 又或者是沉寂在世界的彼岸里被当做神经病关押呢?
啪
黑暗里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接着一点小小的光在无尽的漆黑里亮起,像是深海里的雪那样无垢。
做噩梦了吗?
带着一丝沙哑和疲倦的声音随之而来。
梧言下意识想要点头, 却想起自己已经不在西伯利亚,于是这个动作便硬生生的止住了。
他沉默着, 视线却落在那盏灯光上不舍得移开。
下一秒,房间里许久未亮过的灯被全部打开,光芒驱散尽所有的黑暗。
太宰治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是成堆的文件, 脸上神色是隐藏不住的疲惫, 他单手撑着腮帮子,歪着头看向那个在沙发上坐起身的少年。
少年低垂着头,一只手握住下滑的被子, 身上沾满血迹灰尘的衣服被人换过,换成了一身黑色的卫衣。
梧言不喜欢卫衣,卫衣的领口太低会露出他脖颈上那条狰狞可怖的伤疤,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触碰,指腹触摸到柔软的布料,没有意料中凹凸不平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