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寒的目光犀利无匹,他身上穿着的白色的道服长袍,宽大的广袖无风自动,挥手之间,一张拍到了梁璐的天灵盖上,紧接着,梁璐脑海中的所有记忆碎片都清晰地浮现在了顾清寒面前。
就在这些不断漂浮着的记忆碎片里头,他看到了梁璐一直隐藏起来的真面目。
梁璐再给孟易安打电话的时候,每一句表面上的关心,其实都是在暗地里提醒孟易安,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孟易安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配得上顾清寒。
到了最后,梁璐甚至不再给孟易安打电话,她的所有恶毒心思全都浮现了出来。
就因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梁璐竟然就已经心思歹毒到了想要害死孟易安,因为她深知孟易安心思敏锐,又经历过重生,肩负着顾清寒的恩情,一定会格外在意他,以及他的所有消息,在意他的感受。
所以梁璐永远都做出那一副明朝暗讽的样子,端出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一遍又一遍的刺激着孟易安。
顾清寒颤抖的喘息了一声,胳膊一挥,梁璐的身体就像一块破布一样,打横飞起来,重重的砸在了不远处的砖墙上,几乎是一瞬间,梁璐就忍不住,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只是,即便她的形容已经狼狈不堪,可她还是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像只狗一样的,快速爬到顾清寒的脚下。
“师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求师父饶命。”
“师父,我真的是太在乎师兄了,所以才会意识猪油蒙了心,我没有想到后果竟然会这么严重,是孟小姐自己……”
梁璐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清寒的广袖之下,灵气又是一荡。
这一回,梁璐表面上虽然没有看出什么伤痕,但事实上,同样是内行的李墨,却一眼就看出来了,顾清寒直接摧毁了梁璐的灵根紫府,从此之后,梁璐不再是昆吾山脉大名鼎鼎的,最年轻的元婴期修士坐下唯一女弟子,而是一个不能修炼的废人。
从今天开始,所有曾经羡慕和嫉妒过梁璐的女修,都可以像践踏一只蚂蚁一样的把她践踏在脚底下。
她将迎来自己的至暗时刻。
从此像最低位的蝼蚁和尘埃一样,迫于各种压力,匍匐在各种人的脚下,哀求这些人给她一条生路,留她一条贱命。
“师父……”
“你不配叫我师父。”
顾清寒浑身战意烈烈,恐怕如果不是顾及当场还有凡人,尤其是有孟易安生前最为在意的韩子非,他当场就要彻底暴怒,释出浓重的威压,让梁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顾清寒话音未落,手指间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光符,那光符一出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没入到梁璐的身体里。
梁璐的身体先是直直的僵硬了一下,然后口里就已经发出了惨痛的哀嚎。
“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辈子蜷缩在最污脏的烂泥里头,好好体会属于你的痛苦,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讽刺你,讥笑你,让你尝一尝你曾经加注在易安身上的所有痛苦。”
这句话一说完,顾清寒似乎懒得再看梁璐一眼,而是抬头将目光放在了李墨身上。
几乎是一瞬间,外人面前一直高高在上的李墨也立刻颤抖着身子,啪的一下跪倒在地。
让自己的身子压得低低的,以绝对臣服的态度,匍匐在顾清寒脚下,额头上冷汗嗖嗖的往外冒。
“师父,是徒儿该死,不该对孟小姐心存妄想,让师妹生出虚妄之念,害孟小姐丧失性命,徒儿愿自请在无极崖面壁百年,以偿罪责。“
客厅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李墨口中所说的那个无极崖到底是什么地方,但顾清寒略微松缓了一些的神色,以及梁璐错愕的目光和震惊的表情,想来那地方应该也是个世间难得的可以折磨人的地方。
确实,昆吾山脉中的无极崖,在整个修真界都是非常有名的。
哪怕这个时间修为最为高绝的修士,只要一入无极崖,周身修为立刻溃散,灵气被封存,必须要以凡人之躯抵抗崖底时不时吹起的飓风,稍有不慎,就会被暗含着灵气的飓风撕的稀巴烂。
所以,无极崖那种地方,都是各门派处置叛徒,以及罪大恶极之徒的一处极佳之地。
不过,和那些被动被处置的人不一样,李墨此时自请去无极崖面壁百年,他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因他而起,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对孟易安说一句我喜欢你,我在乎你,就让她那么不清不白的丢了性命,让顾清寒伤了仙根,让梁璐被削为废人,一切都是因他只故,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
但是,他并不无辜。
“你确实该死!”
顾清寒深吸了一口气,以睥睨众生的姿态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犹如一块破布一样的梁璐,对李墨开口吩咐:“带着她,把她扔到坊市,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
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可他那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意思,李墨又如何不明白。
顾清寒就是要以牙还牙,让梁璐腐烂在那一片修真界鄙视链最底层的泥淖里头,狠狠地踩碎她的自尊,让她醒着的时候不敢睡着,睡着了之后不敢再睁开眼睛面对那个残酷的世界。
只是,李墨却没有半点同情梁璐,甚至觉得这样的处置刚刚好,梁璐就应该被人践踏辱骂,嘲讽讥笑得过完自己的后半辈子。
因为她也是用这样的方式,狠狠地击碎了一个优秀又坚强的女人。
心里这样想着,李墨将梁璐从地上拉起来,身形一闪,两个人就已经凭空消失。
只留下客厅里头似乎完全找不到自己方向,还是呆呆站在原地的顾清寒,以及满脸震惊的看着他的其他人。
许久许久之后,顾清寒整个人的气场才终于平和了下来,他的目光又再一次平静起来,只是这一次的平静并不是以往温和从容的平静,而是带着些暮气沉沉,心如死灰的平静。
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轻信别人,是他一步一步的把孟易安推向了深渊却浑然不知。
客厅里安静了好半天,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韩子非抬头,看着顾清寒的样子,突然就懂了,孟易安之前对凌灵灵说过的那一句,他为我付出的你根本想象不到,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去等去还。
原来真正配得上孟易安的男人是这个样子的。
也对,好像只有顾清寒这样杀伐果断,仙气飘飘,俊逸出尘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孟易安,他的姐姐。
他不想称之为姐姐的姐姐。
一向十分稳的住的,可以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的男人,也是满脸的严肃,心里有些发怵的看着顾清寒。
他张了张嘴巴,紧皱着眉头鼓起勇气,强制压下自己心里纷乱的情绪,浅声开口:“顾总,刚刚你处置自己的门徒,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规矩来,这我不便多说什么,但是,易安留了话,她的遗体要直接火化,不能被任何人带走。”
听到这句话之后,顾清寒又是忍不住一连串的咳嗽声,紧接着,又吐出了一口心头血。
同为修真之人,孟易安非常清楚,所有扭转乾坤以期复活人的方式,前提都是必须要完整保留去世之人的遗体,孟易安留下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再一次向他表示,她不愿意再和他多做纠缠的决心。
“她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她为什么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可能客厅里所有的人,都以为顾清寒就要喃喃自语,不过是舍不得看见孟易安的遗体被火化。
毕竟你顾清寒刚刚表现出来的手段,想要完好无损的保留孟易安的遗体,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可韩子非知道,他口中不断所说的狠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姐姐果然如她所说的,走的决绝,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她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不想有下一世,也不想在一次又一次的沉沦,重新回到一个又一个四十年前。
“我受易安之托,为了完成她的最后一个心愿,必须要看着她的遗体被火化,我只能把她的骨灰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