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风和日丽,海风猎猎,直吹得风帆鼓胀,船行如飞。
高高的桅杆之上忽然传来瞭望手的声音:“张将军,刘管事,东北方五里处发现一支船队!”
一听得这话,张允文和刘仁轨不由同时紧张起来。刘仁轨朗声问道:“是谁的船队?有多少艘船?”
那瞭望手却道:“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初步估计对方船队在一百艘左右!啊,是高丽人的水军!”说话间,那瞭望手已经看见了对方旗舰之上悬挂的写着“高”字的大旗。
“升双红旗,准备迎战!”刘仁轨听到对方舰队的身份之后,嘴角露出一是冷笑,冷静的下着命令。
在两面飘扬的红旗之中,舰队迎着那高丽水军便冲了过去。
此时,所有战舰风帆全开,长桨飞速的划动着。整支舰队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往高丽水军冲了过去。那十多艘海鹘战船便是这支箭的箭头。
驶到近处,张允文这才看清这所谓的高丽水军。说是水军战船,不过是一些比渔船稍微打上一些的小船而已。船上那些高丽水兵挥动着钢叉,好像在吼叫着什么。唯一能够让大唐水军看得起的两艘船比起海鹘战船也要小上一点,而且一看模样,便知此乃是大唐海贸用的商船改装而成。
刘仁轨挥动着双手,蓦地大声吼道:“绞车弩、投石车,给我发射!”
从旗舰开始,一块块大石头,一支支弩箭飞出,射向那高丽水军。
几十道水柱蓦地升起,水花四溅。这却是巨石到了水中。
虽然大部分石头没砸中目标,但是仍然有部分高丽战船被巨石砸到。霎时间,木屑纷飞。
最倒霉的便是那两艘由大唐商船改装而成的战舰,近半数的石头和弩箭都飞向这两艘船,谁叫他们的体积比起旁边的小船要大上不少。
仅仅一轮攻击,这些高丽战船便沉了二十多艘,虽然都是那仅仅比渔船要大上一些的小船。
一轮射击之后,两支舰队的距离就更近了。这个距离之上,投石车的作用已经不打了,只有绞车弩还在射着。
终于,两支舰队轰然撞在了一起。
在海鹘战船强大的冲击力之下,那些小渔船直接被碾成了两半。船上之上,要么跳海,要么被碾在巨舰之下,片刻之后,涌出一团血花出来。
同时,海鹘战船两边的拍竿也开始露出獠牙来。只见战船两边那近千斤中的巨石缓缓落下,在高丽兵惊恐的目光之中,将小船砸沉海底。
甫一接战,高丽舰队即刻崩溃了。他们射出的火箭落在海鹘战船上根本无效。偶尔落在风帆之上,也迅速的被唐军扑灭了。面对着这样的情况,高丽舰队猛的调转船头,准备离开。
察觉到高丽舰队的动作,刘仁轨当然不会这般轻易让他们离开,当下,一面面不同颜色的旗帜飘舞,那速度较快的小型战舰从两侧绕行,欲图赶到那高丽舰队前面,将他们截下。
可是,高丽舰队的小船行进速度却是飞快,大唐战船追之不及,终让他们逃走了。可是,那两艘大型的大唐商船,却是被大唐舰队给围了起来。一番厮杀之后,多了这两船。
眼见快要进入浿水了,张允文觉得该和刘仁轨及其他船上的管事说说此行的任务了。
当下便将他们聚在一处,将自己奔袭平壤之事,和盘托出。
此言一落,四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想来也是,这张允文只有五千兵马,又如何能攻下兵多粮足,城坚池厚的平壤城?
唯有那刘仁轨淡淡一笑:“张将军领兵马登船,行至平壤,定然只有主张,能成其事,你等何必惊呼!”
张允文点点头“不错,本将正准备趁夜偷袭平壤,若能成功偷袭,灭杀渊盖苏文,则高丽定矣!”顿饿了一下,张允文接着道,“不过若是未能成功,除了什么意外,可还得靠众位相助我军脱困啦!”
众人齐齐起身,抱拳一揖道:“我等定当竭力听从将军调遣!”
张允文剑眉一扬,面露喜色:“那本将在此多谢众位!”
由于高丽水军的逃遁,张允文深怕此次行动泄露。然而刘仁轨却说道:“张将军不用担心,这些高丽军只知我大唐水军前来,却不知晓我军前来,所为何事。所以此事当仍属隐秘!”
张允文见此言颇为有理,当下点点头,不再言语。
舰队沿着浿水向上游行驶,沿途之中,偶尔见高丽兵马,也是不理,径直向上游开去。若是对方不长眼,对舰船便是一阵箭雨射来,那舰队也不客气,投石车缓缓发动,射出一块块石头,砸在那些高丽军队之中。
行了一日,眼见天色黑了下来,舰队便停泊在浿水之中,用小船将张允文及五千兵马运送到岸边。
上了岸的五千骑兵花了好长的时间才适应脚下的陆地,接着,在张允文渐渐的难看的脸色中,近三分之一的士卒哇哇的吐了出来。休整了大半夜,待到凌晨的时候,张允文这才带领士卒出发。
第二日,舰队继续向上游行驶,目标直指平壤城。
而张允文则是带着五千骑兵星夜兼程,往平壤城赶去。
有一支舰队这浿水之中吸引两岸及平壤高丽军注意力,张允文他们受到的关注便要少得多。再加上他们多是挑选偏僻的小路行走,且派出大量侦察兵,所以大军一直到达平壤城外,也没有被察觉。
而这个时候,那支唐军舰队已经在平壤城外停泊了一整日。其间,再次和高丽水军打了一仗。依旧是大败之。高丽水军便再也不敢出来,平壤城也紧闭水寨大门,防止唐军舰队强攻。
到达平壤城外的五千大军在城外的树林子中扎下营来。中间是骑兵,四周是负责警戒的侦察兵。因为要在树林中等到天黑,所以这守卫一事还是做的非常好的。
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没有生火,草草吃了点干粮,便靠着树休息起来。
就这样一直呆到天黑。
其间,有些前来砍柴的樵夫和狩猎的猎户来到树林,皆被侦察兵悄悄的给绑了起来。
随着夜色渐渐浓厚,四野之下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天上的的繁星洒下淡淡如水的星光,也只是聊胜于无。
张允文站起身来,向身边的士卒道:“众位,如今已到袭城之时!我带人先且入城,控制皇宫及各个主要地方,并伺机打开平壤城门。你等入城之后,即刻控制城门,联系江中水军。同时出言,扰乱高丽军视线!你等可曾记下?”
那段云松、裴行俭等人齐齐一抱拳:“末将记下!”
张允文点点头,领着八百侦察兵悄悄的出了树林,一路往平壤城而去。
早在白天的时候,侦察兵便已经侦察了这平壤城。
大唐的长安城实在宇文恺的主持之下,一开始修建,便有如此规模。而这平壤城不一样,他是逐步扩建而来的,所以它的形状不像长安城那般四四方方的,而是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形状。不过在城市布局之上,平壤城还是参考了长安城的布局,市坊分开,里坊之间以围墙相隔。
这平壤城的布局,张允文和众侦察兵早就印在了脑海之中。不过他们对于平壤城头那士卒巡逻状况,还是不太清楚。所以,张允文他们在城墙之下呆了一个多时辰,将这平壤城头的士卒巡逻规律摸清楚了。
八百侦察兵分布在城墙的哥哥位置,且他们都有自己的目标,进入城中,便直奔那目标而去。
张允文带着三十多名侦察兵将身体贴在城墙上,耳朵竖起,听着城头巡逻士卒的脚步声。
除了这脚步声,狂风吹动火把发出的声响也是非常的大。
当一阵脚步声走过之后,张允文拍拍身边侦察兵的肩膀,而这被拍之人又拍前面一人的肩膀,这样传递下去,众人很快就知道了到了进攻的时候了。
三十多至铁钩被抛上了城头,与墙头的青砖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接着,那铁钩慢慢的滑到城头垛口边,紧紧的钩住了城头。
铁钩后面的绳索瞬间绷直。
在城头的篝火的映照之下,三十多名身穿黑衣的侦察兵顺着绳索跃上城头,回身抓起铁钩,迅速来到城头便,将绳索抛到城墙另一侧,铁钩牢牢挂在墙头,人却“嗖”的一下,便顺着绳索溜了下去。
张允文的目标是高丽城内那渊盖苏文的家中,只要抓住了渊盖苏文,则平壤定矣。
然而张允文行军的时候,是在海船之上,登陆之后,又为避开高丽军而行偏僻之处,自是不知道渊盖苏文已经离开了平壤。
由于平壤外面的浿水之中停靠着大唐舰队,所以整个平壤城如锋芒在背,时时提放。大街之上,严格进行着宵禁之策。往来的巡逻队穿梭在街道之间。
当一只高丽军巡逻队慢慢的走过一段漆黑的街道时,忽然,十多名黑衣人从街道的暗影处扑了出来,手中匕首寒光一闪,那些高丽兵的脖颈之上便露出一道血痕来。
那些黑衣人紧接着便将这些高丽人的尸体拖到暗影之处。片刻之后,一队穿着高丽军服的巡逻兵手持长枪,继续巡逻起来。
这样的情况在很多地方都在发生。
当张允文领着穿着高丽军衣衫的侦察兵路过一间米店之时,张允文瞧见那店铺上的标记,心头一动,走上前去,敲响了大门。
“谁啊?”门后面传来一声不满的叫声。
张允文没管这个声音,继续敲着房门。
随着“咯吱”一声,房门打开,露出一张小厮的脸来。看到身穿高丽军装的张允文等人,这名小厮一愣,满脸谄笑道:“呵呵,军爷,这办完了,不知光临小店有什么要事啊?”
张允文却是指着招牌上的图案,轻声说道:“虎距龙盘今胜昔!”
那小厮一愣,随即接口道:“天翻地覆慨而慷!来,大人,快请进!”
张允文示意两名侦察兵跟他一道进去,其余人做巡逻状。
进入这间米店之后,张允文沉声问道:“你家掌柜呢?”
这小厮笑道:“大人稍坐,我家展柜即刻便到。”
正说着,一名面目普通的中年人便步入了房内。一见到张允文,这中年人一个长揖:“属下参见院长大人!”
张允文知道现今不是客气的时候,当下说道:“今日本官趁夜前来,却是为了夺取这平壤城,活捉渊盖苏文。你等即刻联系城中探子,于城内放火,造成混乱,传播流言,就说我大军已然攻进城来!”
这中年人再次一揖,口中喜悦的说道:“属下记下了!呃,院长大人,不过这渊盖苏文如今不在平壤城中!”
张允文闻言顿时一愣:“什么,不在城中,那在何处?”
中年人奇怪的看了张允文一眼,说道:“陛下在安市城东大破高丽十五万大军之后,这渊盖苏文领心腹兵马及溃兵八万,前往鸭绿江,准备死守这平壤城的最后一道防线!”
听到这话,张允文却是颇有些失望,然而口中却说道:“算了,就算取不了那渊盖苏文的首级,取下这平壤城也算不错!好了,本官不再多言了,你即刻下去行动!”
“喏!”中年人躬身一揖。
张允文出了这米店之后,心头仍是颇有不甘,恨恨的说道:“走,去渊盖苏文府中!”
说着当先往渊盖苏文的大莫离支府行去。后面的侦察兵急忙跟上。
在前往大莫离支府的路上,张允文遇见了另一对高丽巡逻兵,正当张允文准备让士卒动手的时候,对面的人却传来来一声低呼:“头儿!”
这却是另一支侦察兵小队。
接着从街道暗影处又走出来二十多名侦察兵。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些侦察兵的目标却是皇宫。
张允文沉默片刻,忽然对那领头之人道:“你且附耳过来!”
领头的那名侦察兵校尉忙附耳上去,听张允文嘀咕几句之后,面色蓦地大变,有些结结巴巴的对张允文说道:“头儿,真,真的要这样做?”
张允文面色之上蓦地闪过一丝狠色:“不错,只要你把事情办好,我保你荣华富贵!”
这名校尉脸上同样闪过一丝狠色:“好!既然头儿发话了,那属下照办就是!”
两队人分手之后,有各自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在大莫离支府外,张允文对身后的侦察兵道:“进入此府邸之后,除了女人孩子,其余诸人尽数格杀!女人和孩子给我绑起来,关押在一起!”
众侦察兵面上同时浮现狰狞之色,齐声说道:“喏!”
当天夜里,平壤城内乱做一团。先是城内各处皆有火起,到处都在传言,说是唐军进入城中,而城内各处重要目标尽皆受到不明身份的人袭击。这些人手法利落,行为残忍。平壤城内上至皇宫国库,下到各枢要大臣的府邸,尽皆受到袭击。当然,只有那些受到袭击的大臣才明白这些人的身份。因为他们表明了身份要求大臣们投降于唐军,不然的话便祭起屠刀。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很多大臣都投降了这些自称唐军的人。
接着,平壤城城门打开,一队队身穿明光甲的骑士呼啸着冲入城内。而那边的水寨大门也被停泊在浿水之上的唐军水军打破,唐军战舰驶进水寨中。
城内的高丽百姓更是人心惶惶,听着外面的刀兵之声和不时传来的喊声,心中默默的问道,这平壤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