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军返回长安时,已经是贞观九年的冬月间了。
漫天的雪花从天空中洋洋洒洒,飘落而下,落在旗幡之上,落在众士卒的衣甲之上。
十万唐军回到长安,驻扎在长安外面,等着解散,回归各府。当然解散之前当然得好好的吃上两顿,并且好好的逛逛长安城,还有要就是领取李靖承诺过的,属于自己的战斗勋章。
当李靖带着一帮将军在兵部办完手续,到李世民处交还鱼符的时候,李靖便将这勋章之事提了出来,末了还说道:“此事全为张允文一人所想!若是陛下心存疑虑,便尽可问他!”
李世民闻言“呵呵”一笑:“这军工勋章之事,实乃大善,朕又能有什么疑虑?倒是允文,你有这般好的点子,为何早些不说,一直到如今才说出来?”
张允文道:“呃,并非不早些告诉陛下,这实乃微臣在吐谷浑才想出来的!”
李世民笑了笑,转而对李靖道:“明公放心,此事朕定然在十日之内办理完毕!”
交还了鱼符,李世民又在宫中设宴,大宴众位将军。
从皇宫出来,安排完相关事宜之后张允文便急冲冲的往家里赶。现在他可是急着见自己的娇妻女儿。
当张允文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正抱着张琰在庭院中赏腊梅的李宇顿时呆住了,片刻之后,眼中便是泪水汪汪,看着张允文,眨也不眨,一句话也不说。
张允文当即笑着上前道:“宇儿,为夫回来了!来让为夫抱抱!”
李宇俏脸顿时红了起来。这时候,李宇怀中的张琰却是拉了拉李宇的衣衫,笑声问道:“大娘,是爹爹么?”见李宇无言的点点头,张琰顿时高兴的发出两声“咯咯”的娇笑声,张着双臂,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抱抱!”
张允文先是一愣,接着哈哈一笑,走上前去,抱起李宇怀中的张琰:“来,爹爹抱!”
才将张琰抱起,一个声音便从廊上传来:“琰儿别让他抱,你这爹爹只知道领兵打仗,也不顾及一下家事,这一去,又是一年,也不知让我们担心了多久!”
偱声望去,只见一宫装丽人俏生生的立在回廊之上,一双盈盈的美目直射在张允文身上。
“呵呵,柔儿!”张允文对于支柔的话并不为意,一手抱着张琰,一手牵着李宇,“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李宇也笑道:“对啊,柔姐姐,相公今日回来,咱们得好好庆祝一下!”说着高声说道,“来人啊!”
听闻到声音的梅香即刻赶了过来,一见张允文,也是满是欢喜的说道:“老爷,你回来了!我们可是天天盼着你回来呢!”
听了梅香的话,李宇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梅香,你也盼着老爷回来?”
梅香小脸微微有些红,点点头:“是啊,每天看到二位夫人愁肠百结的样子,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便感到心疼!当然希望老爷早些回来了!”
李宇被梅香的话说的有些赧然了,赶忙嗔道:“梅香你这丫头,尽在这儿说些什么呢!还不快下去准备一下,今日我们摆下酒宴,为你家老爷接风洗尘!”
梅香“咯咯”笑了两声,便退了下去。
大军虽然返回长安,但是整个青海陇右地区,却并没有就此安定下来。
当初大军初到青海,路途不熟,所以请了大量的本地党项人做向导。后来侦察兵们逐渐熟悉了整个青海,这种情况才得以改观。
而这些党项人,在收了唐军的重金厚礼之后,也是尽心尽责的带了路。可是当唐军撤走之后,这些党项人自恃有功于大唐,竟然派遣军队攻击叠州,妄图掠之,为叠州守军击退。
听到这个消息,张允文心头不由暗自揣测那党项酋长是不是脑袋给门夹了,明知道大唐西征吐谷浑,其直接原因便是吐谷浑兵寇陇右诸州,如今怎的还敢派兵攻打叠州。
然而细细一查,却发现其原因并不是仅仅一个恃功而骄,这却是和赤水道行军总管李道彦有关系。当初李靖以财物贿党项之众,延请向导。而党项酋长拓跋赤辞来大帐中谓诸将道:“隋人无信,喜暴掠我。今诸军苟无异心,我请供其资粮;如或不然,我将据险以塞诸军之道。”李靖与众将自是满口答应。
然而当这李道彦行军至阔水,见拓跋赤辞毫无防备,便出兵袭之,得获牛羊千余头。
此举惹起党项诸部落及诸羌之怨怒,他们兵屯野狐峡,使得李道彦不得寸进。最后不得不绕路而行,为拓跋赤辞所击,损兵万余。如今,这党项攻击叠州,便是有拓跋赤辞亲自带领前来的。
在彻查清楚这事件始末之后,李世民令人将李道彦拘回长安,审判之后,理当处死,但念其劳苦功高,免死徙边。
想起曾和自己并肩战斗过的战友落得如此下场,众将领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意。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让张允文有些始料不及了。原来在最后评定功劳的时候,这斩杀伏允之功到底归谁所有?李世民本欲四人均分,可薛万均和薛万彻均不同意,他们认为,是薛万彻斩下伏允头颅,并硝制之后,送还回京的,当居首功。听到这种说法,张允文嗤之以鼻,没有和他们争辩。倒是契苾何力,立在金殿之上,将事情本末,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最后李世民痛斥了薛家兄弟一顿,让这斩杀伏允之功由四人均分。
不过在他听完伏允引颈自戮后,两百多骑士随之而去后,颇是感叹的说道:“这慕容伏允乃是一代人杰,隋强之时,则甘心隐忍,伺中原战乱,方乘势而起!如今死时都有部下相随,真乃是不枉此生啊!”
最后评定完了功劳,城外将士应得的勋章悉数发了下去。其中,铁制勋章统一领取,铜制勋章由十二卫将军亲手发下,银制勋章由大将军亲手发下,金制勋章则是由李世民亲自发下。
得到银制勋章的有八十二人,而得到金制勋章的不足十人,仅仅有七人。这七人之中,有名士卒奋死搏杀,竟然斩杀了一百二十五名敌军,居全军之冠。还有一名士卒却是因无意中发现了天柱王,并带着百人冲击天柱王千余人的营造最终生擒天柱王而获得金制勋章。
而马望山迎在牛心堆一战中射杀了敌军主帅而获得了银制勋章,这让他兴奋不已。
当然,除了这勋章之外,还有一大批官制送了出去。
至于众位将军们,各人也皆有封赏。
张允文的爵位再次提了一级,成为了平州县公。虽然这县公只是公爵之中最低的一级,其上尚有郡公、国公,但是,所有的公爵之中就数他的年纪最轻。当然,那些归附的外族酋长和李唐皇族除外。
除了爵位,张允文的官制却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个左卫将军。不过他得到的赏赐倒还不少。
就这样,时间慢慢流逝,从初回长安的冬月初四,转眼之间便到了冬月二十八。
冬月二十九这日,张允文和往常一样上朝,却发现朝中气氛却是有些不大一样,御史台的几名官员望向李靖的眼神却是有些诡异。
待李世民进入大殿,坐于龙座之上后,萧瑀上前一步,大声道:“陛下,御史台昨日受到一封密信,今老臣陈之于陛下当面!”
说着从怀中取出信件来,双手呈上。
李世民从旁边内侍的手中接过信件,拆开扫了两眼,便愤怒的将信件用力的扔在大殿之中“荒谬,实在荒谬!如此子虚乌有之言怎能相信?”
萧瑀拾起地上的信纸,却是朗声道:“陛下,此事姑且不论真伪,一旦出现,便需要彻查,无论是谁也不得例外!所以臣建议,彻查李靖李仆射!”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武将们纷纷大声辩驳道:“李仆射到底犯了什么事,需要彻查?”
“难道就凭一封信就要彻查功臣?”
李靖还未说话,李世民便道:“萧老,将书信与药师一观!”
萧瑀递上书信。李靖看了两眼便不屑说道:“此人虽是匿名,其笔迹也稍做了些许变化,但老夫还认得!此乃高甄生之笔迹!呵呵,想不到此人心胸如此狭隘,当日他误了军期,老夫打了他五十军棍,今日便以密信告老夫谋反!”
听得李靖这样一说,李世民面色一边,众武将也是纷纷破口大骂,只有萧瑀仍旧道:“这信确实从利州发出,至于是不是高刺史之笔迹,老夫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有密信检举,那老夫当然得查,此乃老夫职责所在!还望李仆射恕罪!”
李靖笑道:“萧大人哪儿的话,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老夫家中大门敞开,各处仆役亲兵登记在册,到时候萧大人查来便是!”说着,向李世民一揖,“为表明老臣清白,老臣请陛下令刑部、大理寺连同御史台三方同查!”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李靖一眼,点点头:“朕许之!”
于是从当日起,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三方协同调查李靖在战争期间的举动、言论,其府中人员、财物等诸多事项。半月之后,三方得出结论,此封密信纯属诬陷,李靖压根儿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谋反举动。
这个结果让李世民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感到愤怒,却是下令调查这封密信是否真为高甄生所书。调查下来,果真如此。
李世民本欲将其处死,但念及其为秦王府功臣,便改死为徙,流放边疆。
有人向李世民进言道:“高甑生乃是秦府功臣,请宽其罪。”
李世民却道:“高甑生违李靖节度,又诬其反,此而可宽,法将安施!且国家自起晋阳,功臣多矣,若其获免,则人人犯法,安可复禁乎!朕于旧勋,未尝忘也,为此不敢赦耳。”
众人闻言,只得悻悻退下,不复再言。
而李靖,在经过这一场诬告事件之后,便称病修养在家,自绝宾客,即使是亲友来访,也不得随便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