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一鼓作气浩浩荡荡的往山顶上杀去。
此时已过正午,火辣的太阳直直的射在恶阳岭上,匆忙行军,准备一气攻下恶阳岭的唐军士卒无不又饥又渴,然而双目之中,却带着一股狂热的战意。
明光甲上的鲜血已经风干成块,随着士卒们的快速移动而簌簌掉落。
沿途遇到的突厥士卒,只要稍稍一抵抗,便被乱刀分尸。这样一路杀上恶阳岭顶上。
根据当初王三等人提供的情报,恶阳岭上共有守军七千多人,在攻打了三道防线,和守军大战一场之后,七千突厥军队,已去了一大半,如今恶阳岭大营中还有不足三千人。
以两千多精锐唐军,击败这三千溃兵,绰绰有余。
到达山顶,即刻对大营发动最后的攻击。
为了防止突厥人在大营之内布置陷阱,李靖想让张允文打了两轮炮,将整个大营覆盖了一遍,然后再派士卒进入大营之中。
霎时间,大营内杀声四起。
正在大军厮杀之时,一名士卒却从山下急急跑了过来:“禀报大将军,山下出现大量突厥士兵,往山上杀来,现已到达第一道防线处。炮兵和侦察营的兄弟正在第二道防线处布置防御!”
“哦?”李靖皱起眉头道,“比老夫预料的要来得早些!看来这些突厥人倒是见机得快啊!允文,去那边看一看,指挥一下那边的战斗!”
张允文当即领命而去。
来到第二道防线时,张允文发现炮兵们竟然在石墙之后构筑了一个炮兵阵地。而侦察兵则是依托石墙,用钢弩瞄向外面。
四百炮兵,李靖那里有一百多人、五十多门炮,剩下的尽数集中在此处。看着这一百五十多门炮和几百具钢弩时,张允文不禁为突厥人感到一丝悲哀,当他们们冒着被炮弹分尸的危险冲到石墙前,发现迎接自己的却是密集的箭雨。想到这里,张允文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士卒们见张允文到来,皆是微微点头,算是行礼。张允文也不在意,毕竟这是战前,所以也到没什么。爬上一架高高的哨塔,张允文手搭凉棚往山下望去,只见狭长的道路上,突厥士卒排成一条粗长的大蛇,正慢慢往这边推进过来。
似乎知道唐军火器犀利,突厥人推进速度不快,而且前面几排士卒,皆是手举一名木制盾牌,呈四十五度角斜放在头顶之上。这是防御仰射下来的箭矢的最优角度。
看到突厥人这般模样,张允文心头不屑的冷笑两声,就凭这些薄薄的木盾,也想防御迫击炮的轰击。
待突厥人渐渐进入迫击炮射程,张允文在哨塔上一抬手,下面的炮兵顿时拿出炮弹放在炮口却不松手放下,等张允文手臂猛的下挥,第一排的二十门炮齐齐发出一阵沉闷的轰鸣。
二十多枚炮弹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正慢慢前行的突厥士卒当中。砸在最前面的几排举盾士卒中,轰然炸开。一时间,巨大的冲击力清空了前面的几排人,飞射的弹片大面积杀伤后面的突厥士卒。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炮弹都落在人群中,差不多一半的炮弹落在人群之外的空地上。
“前四排仰角抬高一度,后三排仰角抬高两度,全体齐射!”张允文大声的吼道。
听得命令,众炮兵急忙调整炮管仰角,片刻之后,一百多门迫击炮同时射出炮弹。
“轰——”
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整个恶阳岭似乎都微微震动了片刻。
只见第二道防线下的突厥军队,被炸出一个大大的缺口来,好像一条粗大的蛇被砍掉了老长一截。那被炮弹洗礼过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弹坑、残肢、血渍,让人触目尽心,胆战心寒。
一轮炮击下来,后面的突厥军队看到前面凄惨血腥的场景,已是士气皆失,满是恐惧的向后溃退,全然不顾身边督战的突厥军官的呵斥、鞭打。
兵败如山倒,对于一支没有士气对军队来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一惊一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张允文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在突厥人开始溃退的第一刻,他便大声下令道:“炮兵停止攻击!侦察营衔尾追杀!”
听得命令的侦察营士卒一跃而起,手持钢弩便往突厥人方向冲了过去。踏着地面的弹坑和尸体,士卒们快速的跑着,进入射程中的突厥兵直接被数根箭矢射死。
突厥人虽是退得较早,但是其士卒众多,蜿蜒排布在恶阳岭的崎岖山道上,极不灵便,往往是前面的士兵溃败下来,而后面的士卒还懵懂不知发生何事。所以侦察营很快就逼近突厥士兵。
甫一接触,突厥士兵即刻溃退。退不了的则是直接向侦察营士卒投降。
张允文看着下面一片混乱的样子,知道这边战事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当下转过头,望向山顶上的大营。
山顶这边,战事也差不多结束了。李靖亲临大营,一杆马槊挑翻了几名突厥人。顿时间,士气如虹。在大堂精锐的强攻之下,突厥人的抵挡完全起不了什么作用,尽数被杀翻在地。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厮杀,剩余的千余突厥人眼见无望,纷纷向大唐军队投降,三名突厥将领当场吻颈自杀。
随着兵器的撞击声渐渐停下来,整个大营里面除了站立的唐军,就只剩下跪着投降的突厥士卒。
眼见大局已定,李靖不由将目光望向山腰上的第二道防线。
李靖留下五百士卒看守手无寸铁的突厥人,自己又带着剩余的士卒匆匆往山腰走去。
然而还未到山腰处,一名传令兵便匆匆上来,见到李靖,传令兵顿时禀报道:“启禀大将军,张将军已经将来敌击溃,现正由侦察营的士卒衔尾追杀突厥人。”
听得这份报告,李靖不由欣慰的抚须一笑,看来可以不用去第二道防线处了。微微沉吟一下,李靖对身边一名将领道:“你即刻返回朔州,将大军调至此处!”
那员将领拱手抱拳道:“诺!”说完纵马绝尘而去。
李靖一挥手,带着士卒继续前进。到达山腰处,分出一千士卒协助侦察营追杀突厥人。
“允文,我拨五百军士与你,你去将那处山谷给我占领住,不要让突厥人拿走或是毁掉里面的一颗粮食!”李靖又吩咐道。
张允文拱手笑道:“大将军放心,昨日末将已派五支小队前往那处山谷,恐怕此时已经得手,末将即刻接管便是!”
李靖闻言,方才笑道:“既然允文已经考虑周全,那山谷之事允文酌情处理便是,老夫也就不再过问了!等大军开来,老夫会即刻派遣仓曹入山谷盘查。这段时间内,可不要出什么纰漏啊!”
张允文郑重的点点头:“请大将军放心,山谷那边赵毅在守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好!那你先去吧!”
此战,唐军一日之内攻下恶阳岭,斩首近万,俘虏两千千,杀敌大将五名,剩余突厥军队张惶的逃回定襄城中。而唐军损失军力不足五百,伤者近千。
当日黄昏时分,从朔州奔驰过来的三千骑兵最先到达恶阳岭,极大的加强了恶阳岭上唐军的实力。深夜的时候,一万步卒又到达了恶阳岭。
当夜,李靖便用这一万多士卒,凭借突厥人留下来的工事防线,将整个恶阳岭经营得如同铁桶一样。
第二日的时候,又有五千步卒到达恶阳岭。当天夜里,辎重兵缓缓到达这里。
一座座帐篷拔地而起,迅速的将整个恶阳岭变成了一座大的军营。李靖排兵布阵的水平可是突厥人望尘莫及的,几个短短的命令下来,唐军迅速在恶阳岭构筑了一道道阵地、防线,渐渐呈弯月之势半包围定襄城。
曾经的突厥大帐如今成了李靖的大帐。大帐之中,李靖坐在大帐上座,帐下坐满参加过这次恶阳岭战役的将领,他们正言笑晏晏,脸上满是喜悦,相互之间正说着些什么。
李靖压压双手,众将领顿时安静下来,齐齐看着李靖。李靖笑道:“此次恶阳岭大捷,全赖诸将戮力同心,将士奋死血战。来来,老夫以茶代酒,敬上诸位一杯!”
众将忙起身,向李靖道:“大将军客气了,此次胜利,全赖大将军运筹帷幄,待敌以机,这才大破突厥,斩敌万余。
“是啊,是啊,当是我等敬大将军才对!”
“来来,大将军劳苦功高,我等齐敬大将军一杯!”
众将和李靖同饮下这盏茶水后,李靖又道:“此次取恶阳岭,论及众位之功,老夫以为张允文当为第一。其下侦察营与炮兵二部,攻城拔寨,剪灭敌军,皆为众将之首,所以老夫在给陛下的呈报之中,准备首记张允文之功,众位以为如何?”
这些将领顿时齐齐将目光射在张允文身上,却见他眼观鼻心,仿佛这事与自己无干一般。
一位生得满脸胡须的将领倏然起身,抱拳对李靖道:“大将军,俺老林是个粗人,也不会说什么话!张将军记首功,老林却是不服。老林帐下不过一府之兵,只有两团选入大将军突袭恶阳岭的三千铁骑里边,不过四百人。而张将军一共派出一千多人参加恶阳岭战斗,其中我军火器尽在他手,取此头功当然易如反掌。若是张将军也领四百兵马参战,取得这般的成绩,老林这才认他的头功!”
这位林将军此言一出,当下便有七八名将领出来表示附和。
李靖看着这位面容生得豪放粗莽的大汉和他身边的七八名将领,先是眉头微微皱起,接着倏然笑道:“既然林将军不服,老夫便先按下张允文此次战功,暂且不上表,待破了定襄城,再行论功,诸将以为如何?”
听到李靖这般说,那名林将军咧嘴一笑:“呵呵,既然大将军不表张将军的功劳,那俺老林也就没话可说了。大将军公正严明,末将佩服啊!”说完,不由斜着眼望了张允文一眼,却见张允文依旧是那副如老僧坐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