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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厅大堂内,陆霜衣紧张地坐着。面对敌人她不会心软,面对关宛月只有怨恨,面对展家,她却是有满腔的歉意的。让她来展家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她毁掉了展家最重要的人,这次她却是来将展灵带向另一个深渊。对展家她真的是亏欠多多,可笑的是,至今,展家却以为是他们对不起她。谁也不会想到是她害死了展风,在展林岳眼里,看到的怕只是她因展风失踪而蹉跎的岁月吧。
  “霜衣,什么事要你亲自上门啊?”展林岳慈祥道,这孩子平日里为陆家奔波,今日不知是什么事让她亲自来。
  陆霜衣看到展林岳身边的展风时,眼光有些闪烁,怎么会是他?但却也只是一瞬迟疑而已。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切道:“展伯伯,霜衣今日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这样的大礼让展林岳吃了大惊,要知道陆霜衣如今的身份可是和他平起平坐的。自从亲儿展风失踪后,展陆两家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怜这霜衣也是痴儿一个,当初便立誓此生不嫁第二人。次年后陆家又遭大难,陆家夫妇患上奇症,不消半年就双双过世,只留下妾室和一双儿女。陆喧身有残症,所有的担子都由年仅十七的陆霜衣担着,也难为她一个孱弱的女子,倔强的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忙,数年磨练,成就了今日冷凝决断的陆霜衣。展林岳忙是上前想亲自扶她起来,但陆霜衣却是执拗的硬是跪着。“霜衣,展家亏欠你诸多,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开口就是,展家是决计不会不帮的,何苦行此大礼呢?”
  对不起,她只能在心里说着对不起了。陆霜衣低垂着头,她没有面目去看慈祥的展林岳,纯良的展灵。“展伯伯,霜衣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强求,但是霜衣是真心实意的。展伯伯,我,是来为我哥求亲的。”一咬牙,陆霜衣还是说了。
  这话顿时让所有的人一震,陆喧品性不错,但是毕竟他是……要展灵嫁给陆喧,这未免也……饶是展林岳心肠宽厚,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一旁的展风看着低头跪着的陆霜衣,瘦弱如斯的她真是昨日一心杀他的人吗?此刻的她极为的楚楚可怜,极是无助。让他不由的为她心疼。
  “展伯伯,我知道我哥配不上展灵,可他是我陆家唯一的男丁,陆家的未来只能靠他了。”陆霜衣言辞恳切,她不待展林岳开口,又道:“陆展两家本是姻亲,我嫁不了展风是我福薄,此生,我已不会再嫁别人了。能让两家联姻一直是我爹娘在世时的意愿,如今他们不在了,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一定要完成他们的遗愿,展伯伯,我哥虽然有诸多不便,但是你们都知道他心地很好,宅心仁厚。更何况,展伯伯,我哥是因为救我和展风才摔断腿的,展伯伯,求求你,让展灵嫁入陆家吧。”陆霜衣是带着哭腔说的,那委屈求人的样子哪还有一家家主的风范。
  展林岳怜她孤苦,也知当日陆喧却是为了救展风和陆霜衣才摔断了腿,可是展灵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家要是嫁给了陆喧,这以后也太苦了。看着陆霜衣哀求的样子,他心下不忍,朔北这么大,依陆家的名望要娶个女子还不容易,为何偏要展灵?
  原来自己于她还有这样的用处,展风看着前方的陆霜衣,如果没有昨日那一场生死之战,他当真要为她此刻哀怜的样子心痛。但是此刻他觉得她好陌生,五年不见,她怎么多了那么多张脸?或怜或冷,或挟恩图报,怎能这般善变!展风只觉得心缺了一角,他一直守在心里的人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那他苦苦追寻的答案会不会更加的伤人?此刻,他不由怀念起那个看不透的女子,如果是她,一定是有办法处理这样的事情的吧!
  陆霜衣的泪是落的真切,她是真的心有不忍的,知道展灵真要嫁入了陆家,等于落入了虎口。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的命,她哥的命都在那个女人手里,她有什么办法!展风,对不起,我又要伤害你的就家人,风,我对不起你!
  展林岳还没开口,就是一连串的猛烈咳嗽,自当年展风失踪,他就伤了身子,此时,又找不到理由来回绝这门亲事,一时气血上涌。立于一旁的展风见状,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瓷瓶,他在清仪身边待了数年,也学会随身待着一些药。而清仪在他临行前特地给了他一些滋补或调理的药丸。
  服下药的展林岳脸色稍霁,一旁的展灵一边为他顺背,一边道:“展风,谢谢你!”
  展风二字落在陆霜衣耳里无疑是平地惊雷,她猛然抬头,眼神顿时锁在眼前这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身上。他是展风?!心思顿如大海般翻腾,那黑布遮掩下的就是她日思夜想的脸吗,回来了吗?这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当日明明是她亲手……
  发现陆霜衣的失态,展林岳忙解释道:“他并不是霜衣侄女心里想的那人,说来也是巧,世上两个同名的人居然会让我们碰到。他虽也叫展风,但是从江南来的。”
  真的不是吗?陆霜衣重又低下了头,陆霜衣,你在奢望什么,若站在你面前的真的是展风,他也不会原谅你这双手沾满鲜血的狠心女人。你早就不是以前的你,你明知那样的可能微乎极微,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还奢望什么呢?陆霜衣在心底悲哀的自嘲!
  展林岳看着陆霜衣的神情,知道她定是想到了过去,心里也是一软。他也是想看看这个叫“展风”的是不是他的儿子展风,但看他毫无反应,心里也是一叹,看来自己是想错了。如果他是自己的展风,那怎么可能会看着自己的妹妹嫁给那样一个……人呢!
  “爹,陆喧哥哥是那样好的人,女人能嫁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展灵开口道,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的很是从容。
  展灵自己开口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呢?在展林岳的心里,都是自己展家亏欠了陆霜衣,此刻,只当是偿还吧!可怜了灵儿了。“唉!”他深深叹息一声,“灵儿,爹累了,扶我下去休息吧!霜衣,在展家也就别拘束了,就当自己家,若要回去,就让展风送送你!”
  展林岳走了后,陆霜衣也是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展风默默地将她送出展家,一路无语,心中却是有着别样的情思。以前,霜衣总是乖巧的依偎在他身旁,而如今走在他面前的背影是那么的倨傲,那么的孤独。
  陆霜衣有想掀开他黑帘的欲望,为什么他会叫展风,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断崖,为什么他又出现在展家,为什么他对她伤他的事一概不问。这些都只是巧合吗,如果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凑巧了。如果不是巧合,那是不是说明他就是她的展风,那他为何会是这样的出现,即不是要她为自己所做的负责,也不追问她的原由,这些都让她哽在喉间。
  展风心中话有许多,却是无法说出口,他又何尝不是想问为什么当初他这么无情,这五年又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今天这样的决绝。听到他的名字,她那样的眼神,明明是有情的,可是为什么呢?另外,也是直觉的,就算他露了什么问了缘由,她也不会如实相告的,为什么陆喧的婚事要她出面,为什么非要展灵嫁过去?
  “展先生请留步,剩下的路霜衣自会回去。”陆霜衣按捺自己所有的疑问,装做诚恳道:“昨日霜衣真的多有得罪,还望展先生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女子计较了。”
  展风有些诧异她霎时的多变,方才的悲戚已看不到,眼前的她是从容老成的。在展风看来,心里的悲哀多过欢喜,一个原本清纯柔弱温顺的女子要经历多少才能变成现在的样子。“陆姑娘言重了,在下现在已无大碍了。”
  “那便甚好,告辞!”陆霜衣的脸上始终是不带笑的,她利落地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孤单又倔强,展风心中暗暗决定,他一定要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让她变成今天的样子。
  陆霜衣回到陆家,便觉心口绞痛,算算日子,又是一个十五了,她恨恨握紧了拳头,极不情愿地走向后院。关宛月翘着兰花指,轻抚着膝上的黑猫,艳丽的脸上荡漾着笑容,身边的陆喧紧扣着轮椅的把手,硕大的汗珠自额下滑落,却是紧咬着牙关,并不做声。
  “很痛苦是不是,慢慢等吧,你那妹妹什么时候来,你的痛苦什么时候才能解。”关宛月笑着说。
  “砰”陆霜衣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恨恨道:“展家已经答应了,只等你定日子了。”她一手抓着衣角不停的扭动。
  关宛月却皱了眉,不悦道:“霜衣,怎么又忘了规矩了吗?虽说我只是你的二娘,但是总算是你的长辈,行礼总要的吧!”她又看了看陆喧,有些幸灾乐祸道:“看你大哥,似乎难受的很呢!”
  陆霜衣看着痛苦却不做声的陆喧,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不情愿却无奈道:“二娘,霜衣知道错了,求你放过哥。”
  “以后呢,不要太倔强,这样闯江湖会吃亏的,别说我这做二娘的没教你们。”关宛月满意笑道,让陆霜衣折服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情。“以后做事利落些,否则你哥吃的苦会更多的。”抱着自己的爱猫,关宛月翩然离去,甩给他二人两颗药。
  陆霜衣迅速起身,喂陆喧服药后自己才吞下药丸,看着陆喧脸色渐渐好转,她忍不住趴在他膝上轻声啜泣,她真的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