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歆云机敏地军用车的车厢里翻下来，刻意放轻了的脚步没有惊到任何人。
刚刚她趁着长官说动余博士加入后满意开门邀请余博士进入他们队伍的功夫快速从门缝里挤了出去，之后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新的实验室。
“这就是您的实验室。”站在实验室面前一位穿着实验服的研究人员将余博士带进了最内部的区域。
内部圆柱形的容器连接天花板与地板，纯色的白与淡绿色的水交织，紧闭着双眼全身赤裸的男人浸泡在水里，四周伸入的银色细管连接在他身体各处，足踝、小腿、大腿内侧、手腕、肘弯、肩膀、肚脐甚至包括两边的脸颊。
“这是我们最完美的实验品，A-37。”
余博士的手放在玻璃壁上，失神道：“怎么会这么像？”研究人员露出一个笑来，“像，不是更好吗？”
颤了一下然后收回手，余博士也回了他一个笑示意他接着介绍，收回的右手不自然地在衣摆捏了捏。
年歆云默默跟着，光明正大的旁听。
“实验从叁年前开始，我们每天都在寻找最匹配的身体材料……185、88、87、94、18，一比一的完整复刻，就是为了让实验成功的可能性更大……我们尝试了很久，都没有出现您控制的那一次失败。”
研究人员脸上笑容的弧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就像一个完美无缺的系统操纵着，此时他笑着的脸转过半边对着余博士。
余博士面上的表情看不见，只听见他问：“你们究竟是想要将这个实验按照以前的样子进行下去，还是……”
他的话头被抢过，“我们想要研究清楚实验失败的根源，人工智能诞生自己的意识并且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人类交流的语言，潜伏在我们的世界里，还非常会隐藏，在平时的好几次测验里仅有一次失控表现出了不符合与其他实验体的数据，您难道不觉得可怕吗？”
“我觉得你们根本不害怕，甚至想要复刻A-27。”余博士也转过来，与研究人员针锋相对。
“A-27是初行一生最大的败笔，他的身体数据是所有实验以来最完美的，可是他却成了摧毁初行的那一发子弹，甚至初行的女儿也因他落难，我想要看见智能人时代没错，可不是以这种形式，创造不可控的智能人。”
年歆云此刻完全是震惊，要知道，在她所在的现实世界即使科技进步到了拥有全息虚拟技术的时代，人工智能的强智能化也依旧是一个非常难的课题，不仅仅是技术成熟后会延伸出来的法律、伦理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技术始终无法突破。
而现在这个研究人员竟然说余博士做过的实验中，诞生了具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
“我们做的实验是研究自主意识产生的途径，并且在过程中寻找上锁的方法，拥有自主意识和超高能力的人工智能就像是一把悬在全体人类头顶上的达克摩斯之剑，又或是一个不知落于何处的潘多拉魔盒，谁能保证它有朝一日不会被打开？”
研究人员的话充满了蛊惑的色彩，年歆云想着，没有哪个在智能人领域深耕的科研人员不会因这一番话而产生动摇，有危险，那就上锁，智能人时代的曙光似乎就在不远的前方，只待往前迈一步。
“你们在做实验的过程本身就是渐渐打开潘多拉魔盒。”
余博士寸步不让，他的目光非常坚定。
他并不是不期待看见那种人工智能与人类和谐相处的今后世代，只是他知道现在的社会还没有发展到能比较完美地解决强人工智能与人类社会相融合的问题，于是他不想去做放开枷锁的那个人，不想给世界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又或许，他知道文初行也不希望他做出继续研究下去的举动，年歆云至今没搞懂文初行与余博士究竟是什么关系，听起来像是至交好友，又像是引领他的导师。
实验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因为余博士的坚定不让。
研究人员嘴角的笑意更加扩散，“余博士，您好像搞错了什么。”
“我们已经是一个集团的了，您觉得自己不为我们集团研究这项项目，还能为我们集团研究什么呢？”研究人员保持着嘴角扩大的笑意，不顾余博士大变的脸色。
“你们会对我做什么？如果我一直不进行智能人的研究。”“我们集团已经研究出了足以威胁您的药物。”余博士面色凝重，手腕旁的那一撮衣服布料已经被揉皱得不成样子。
“所有的实验数据都掌握在你们手里，可我脑子里的资料永远只有一份，如果我现在自杀，你们就不可能将这项项目进行下去。”电光火石之间一抹银光闪过，年歆云几乎要跟不上事态的发展，慌忙向前一步踏出想要阻止余博士，自己的手却从中穿过。
研究人员眉头微皱，向余博士的方向疑惑打量，似乎感觉到什么，但手上的动作却非常迅速，比常年泡在实验室常年不运动而显得笨拙的余博士快了半分，抢先一步在刀锋逼近之前成功缴械。
“从你走进实验室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的衣摆里藏着刀片，文初行也是一样的路数，你们实验室的人显然都经过了相同的训练，只是文初行比你强多了，我们没能成功抢到刀片，让他自杀成功。”
余博士瞪大眼睛，“你们刚刚告诉我初行是受到爆炸波及！初行是你们害死的！”
他拼命挣扎的动作被研究人员无情镇压，只是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将研究人员的衣服掀扯了一半下来。
只见内部柔软的肉色硅胶顺着手指的力道弹了弹，余博士突然心颤，心里从进实验室开始就有的疑惑一瞬间全部连接起来。
为什么他始终保持着完美到僵硬的面部表情？
为什么对实验室内的每一个数据他都能毫无困难地倒背如流？
为什么能放心自己一个刚刚表示叛变的人，仅在一个人的陪同下就进入最核心的实验室？
研究人员按住余博士，露出笑来，“被你发现了，我是集团在复刻实验中最为成功的实验品，可即便是这样，你现在看见的我的笑容我的语气我的话语，也都是经过程序设定过的。我不是具有自主情绪的强智能人。”
“终其一生我都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情绪，我不会因为收到礼物而感动欣喜，我不会因为自己一直以来做着的实验失败而伤心难过，或许这样的生活悲哀，也正因如此，我希望能有其他的智能人，拥有他们的喜怒哀乐，拥有那种心脏充盈的感受，拥有被爱和爱的能力。”
心脏充盈的感受，年歆云轻抚前胸，砰砰的坚定跳动通过她的手传来，是人类独有的心跳，即使智能人体内的生物仪器能模拟出心脏的跳动，但本质上仍然是一个精密的仪器，无法产生人类的种种情感。
多么奇妙，原本从未觉得特别的情感竟然是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