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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他冷笑一声,凤目里的笑意化作一股杀意,“善待鹅?他们杀了阿闹!”
  “阿闹是谁,大白鹅?”庄妍音忙解释,“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大哥很爱护那只鹅,他心地善良,绝不会杀你的鹅。你的鹅是被一个青衣人暗中带走的,我们的人见到他割了大鹅的脖子,地上还留了血。”
  男子显然不信她的话,一双眸底皆是恼意:“我并不希望你骗我。”
  庄妍音害怕他这样恐惧的眼神,转着脑子在想逃离的办法。
  她昂起脸,黯然地凝望他:“你凶我?”
  男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庄妍音眼眶渐渐泛红:“你不是那个可爱的小童吗,你怎么长残了,还凶我。”
  他蹙起眉:“你爱哭?别哭啊,我没有凶你。海格将我救出那村庄后去救我的鹅,但却带回来阿闹的尸体,他不会骗我的。”
  庄妍音强行挤出眼泪,好久没发功了。
  她眨眼间泪珠滚落,面前的男子越来越慌乱,低恼地吐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来擦她眼泪。她恐惧,却不敢表露出来,垂下长睫,想起了初九说的草原。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你叫我国铎吧。”
  庄妍音一瞬间如遭雷击。
  眼底惊恐万分,她拔腿就向卧房跑,要关门时被国铎制止。
  他高大身躯占据了整扇门,她更惶恐得发抖。
  这是在卫封中年时频频来犯的恶毒配角,他是那个达乌纳部落的大王子,如今正在统一他的部落,未来也会统一草原许多部落,骚扰中原,滥杀百姓,是让卫封御驾亲征才剿灭的反派。
  国铎不解她的反应,也为她这样的反应而受伤。
  他黯然道:“我不会伤你,你别怕我。”
  “你为何要劫持我?”
  “听说你要成婚了。”国铎挑眉,美得妖魅的面颊少有那股少年的青涩,“你嫁给我吧。”
  “我思来想去,舍不得这好吃的糖丸,这样我便能每日都吃到糖了。你嫁给我,我会像对待大鹅一样对你好。”
  庄妍音忍着心底的恐惧,强行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她怯然地说:“可我还不知道你多大呢。”
  “我今年……”国铎微顿,才道,“二十有二。”
  “你是不是骗我了?那年的你比我都还小,怎会这么大了。”
  “我只是发育得晚些。”国铎道,“你要嫁之人也这般大,嫁给我有什么区别。”
  “可你太突然了呀,我要嫁的人是跟你同岁,可他是因为先跟我结拜当了我兄长后我才与他培养了感情,才愿意嫁给他的。若我嫁给你,也应该先同你结拜,先从结义兄妹做起。”
  国铎不疑她话,只是蹙了蹙眉,权衡一番后轻笑着答应:“可以。”
  “不不,我只是打个比方,我还是得嫁给齐帝的。”她小心翼翼凝望国铎,“他厉害,手下人多,恐会伤你。你小时候那么俊俏可爱,我不想你受伤。而且你也没有同我说真话,我对你也不了解。”
  “你是不想我受伤?”国铎微微笑起,“别怕的,海格武艺高强,我也有人保护。”
  “你怎么忽略我最后那句,你没有同我说真话,连你的年龄你都没有说真话。”她盈泪的眼黯然楚楚。
  国铎犹豫片刻,道:“我十七岁,海格让我不要告诉别人,但我想你应该不是别人。”
  “海格是谁?”
  庄妍音终于问到了有用的信息。
  海格就是那年带走国铎的人,而在她循循诱哄的套话里,国铎的事情她全都知道了。
  他曾叫阿野,是国铎的弟弟,在被吴帝的兵追杀时,兄长为了保护他从马背上摔下身亡。后来的事便是她在青竹村遇见的,他失忆被卖,最后是海格找到了他。
  海格是汗王得力的心腹,武艺高深,也奉汗王之命让他代替国铎回达乌纳做王子,继承部落。至于为什么要顶替兄长的身份,是因为他母亲生得太美,在怀他前后曾被别的部落骚扰,部落中的臣民不认他是汗王血脉。汗王垂老,还需要臣民将来拥护他,只能被迫让他顶替兄长的身份,反正兄弟二人流落在外,部落中谁都不知二人的长相。
  可年龄摆在这里,他比兄长小了五六岁。国铎说,海格给他吃药,输送内力,他便长得很快。
  “只是那种成长太痛了,剥骨抽筋的痛。”国铎如个受伤的孩子,想起那种痛时下意识流露出怯然之色。
  庄妍音道:“你身上有纹路吗?”
  国铎微怔,笑起:“有,你知道我有纹路呀。”
  庄妍音点头,她大学室友青少年期发育得很快,膝盖上还留着生长纹,导致自卑地不敢穿短裙短裤。
  国铎掀起朱裳衣摆,露出长裤。
  “你干什么?”
  “给你看看我的纹路,没有人知道我皮肤上有纹路。”
  “纹、纹路很隐私的,不能随便给人看的!”庄妍音忙制止他,一时间莫名有些心疼。
  小时候的他是个可爱善良的小童啊,她一眼就瞧见了那清俊的小男孩,如果没有这份身世,他应该会一直善良下去。不,不是身世原因,是海格。
  “海格说是我们的人杀了你的大鹅吗?”
  国铎颔首。
  “你身边不听话的人,都是海格杀的吗?”
  国铎又点头。
  庄妍音问:“你在几岁吃的生长药啊?”
  “你见到我那年。”
  庄妍音怔住,就算那年国铎已经十二三岁了,也经受不住被药物催促成长啊。他刚才可怜兮兮地说长高很疼,真的不像个二十多岁的大人,仍像个孩子。
  “海格还教你什么?”
  “杀戮可以解决世间所有事。”
  少年直直望进她眼里,似在因为与她重逢而开心。但她听着这句话,寒气遍布了周身。
  “海格……在这里吗?”庄妍音问出这话时,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恐惧。
  “没有,我背着他来的,但他应该会找到我,所以啊,我们得在他找到我之前回去。”
  庄妍音算是明白了,国铎还是那个叫阿野的孩子,他现在虽然也会无辜杀戮,但仍保留着那份骨子里的善良,是后来海格长期的引导才让他成为小说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你希望海格找到我们吗?”
  国铎自然是不想的,朝她摇头。
  庄妍音让自己冷静下来,揉了揉手腕:“方才你的手下抓我手腕了吗?”她卖惨道,“很疼。”
  国铎不忍心,拉过她手要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男女授受不亲啦,而且我们也没有结拜。”
  “结拜有何难。”国铎很快让手下备齐了香烛,直接跪下朝天地一拜,口中念着结拜誓言,行毕礼后睨着傻愣着的她。
  “该你了,妹妹。”
  妹妹……
  他叫起来总觉别扭。
  为了稳住国铎,庄妍音只得拜下去,这总比被拉去草原拜天地要强。
  她很快转变了称呼:“阿野哥哥,我徐大哥真的没有杀你的大鹅,不信你可以同我去看。”
  国铎不解她意。
  庄妍音道:“我徐大哥的好友宋大哥就在怀京为官,他也是从书院中出来的,他也以鹅作过诗,很爱护那鹅。你信任海格吗?”
  她话锋变得快,国铎道:“我当然信他。”
  “是啊,你相信他,他却没有那么诚心地对待你。那大鹅是他杀的,他也许就是想让你内心装满仇恨,这样他才可以把你训练成一把刀,一把为草原奉献一切的刀。”
  她的话让国铎恼愤,他很想反驳她,却又怕像方才那般吓到她。
  “阿野哥哥,这些年来我都没有再见过你,但我始终记得青竹村中那个可怜的小童,他自己都过得不好,还拼了命地保护一只鹅,我猜他这些年应该一直都很爱护动物,也许把动物的命看得比人命还重,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动物。”
  国铎一喜,面露欣慰,正想开口夸她说得很准,被庄妍音打断。
  她用着激将法:“方才我说的那宋大哥就在京中为官,你若想知道我说的这一切是不是对的,我们就试试将你的鹅放到他面前,你看看他是会杀那鹅,还是会好心善待那鹅。”
  人性都是经不起考验的,尤其是身边这么信任的心腹一直都在设计他,庄妍音已看出国铎的迟疑。
  她没有逼迫他,而是冷静搜刮着剧情,庄星宇似乎挺喜欢这个反派,国铎的笔墨也多,他好像正是卫封成婚那一年继承了王位,这么说他的父汗应该快要死了。
  “阿野哥哥,我会算命,你知道吗?”
  国铎勾起红唇:“不曾听人说过你会算命,但我不信什么天命。”
  “可你就是有天命呀。”庄妍音叹了口气,演技飙升,美目满是疼惜,“你没有告诉过我你父汗的事,我们中原也从来不去打听草原的动向,但我却算出你父汗陪你的时间不多了,阿野哥哥,你要好生珍惜这段时光。”
  国铎闻言面色惨白,倒不像是初次听到这消息,而是被人戳破痛楚的无力。他认命般,颓然地望着她:“是真的?”
  庄妍音默默点点头,想来那老汗王应该身子骨不行了。她垂首拿出一颗糖丸安慰他。
  国铎接过糖,忽然间揽住她腰,带她飞上屋檐。
  庄妍音吓了一跳,见眼前场景还是在怀京,而国铎正问她“那宋大哥家住何处”。
  ……
  夜色如墨。
  柳心茹正在庭院中逗孩子嬉耍,忽见墙角下一只大白鹅。
  鹅叫声吸引了她与儿子,她也忙去唤宋梁寅。
  宋梁寅从书房出来,瞧见那鹅也颇为欢喜。
  柳心茹道:“夫君常说以前书院中有只大白鹅,这像不像那只鹅?”
  庄妍音正同国铎与他的影卫立在宋府屋顶上。
  她被点了穴,无法发出求救声,望着庭中这一幕,内心祈祷着宋梁寅千万不要给她弄砸了。
  只见宋梁寅欣喜地弯下腰去逗那鹅:“还跑!到这来……”他询问柳心茹,“下人买的鹅?”
  “不清楚,该是下人买的,无意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