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占领的八县一散州的各乡、村公所组建后,和香山县一样,除了落实县里交派钱粮税赋的征收外,还要在农闲时组织青壮进行一些军事训练。训练期间青壮们可以得到一些钱粮补贴,或是减免其家一些赋税,以此带动他们参加保安队的积极性。
周士相明确要求各乡的保安队要维持在100人左右,各村保安队则维持在30人左右,军官和骨干必须是太平军伤退士兵,或是有家人在军中服役的男丁。年龄14岁以上,50岁以下都可。
各乡村的保安队力量要接受乡、村公所的直接指挥,除作为备兵外,也要负责境内治安维持,发现土匪能剿灭的则剿灭,不能剿灭的则报县里请驻军来剿。
鉴于太平军今后仍将以对清军作战为首要任务,为此周士相特意从平南藩库和靖南藩库调拨了一批武器分派给各县保安队,以加强他们自身的力量。
以一县十乡若干村计,各县保安队数量当在2000人左右,太平军实际控制九县一散州,如此可得武装保安队2万余人,虽然这支力量是半军半民性质,但在用于稳定后方却能起巨大作用,在太平军主力作战陷入危急时,这支力量整合起来也能快速支援前线。
“我们的武器并不比清妖强,我们的人数也不比清妖多,我们的地盘也不比清妖大,但是只要我们的动员力度比他们强,我们动员百姓的速度比他们快,我们就能赢!”
“不要怕百姓们不愿意支持我们,只要我们让他们切实感受到我们能带给他们的好处更多,那便不存在不肯支持!这个好处要能看得见,摸得到!”
“各县境内所有土地都要重新造册换契,对于个别耕地紧张的地方,原先的地契超过百亩的都要重新丈量审核,对于那些支持我们的地主,我们可以给其一定的赎金将多出来的土地赎回,分给那些没有土地的农民耕种,从前附庸在土地上的人身租佃关系也一律解除,对于不肯支持我们的人,就将他们从肉体上予以消灭。不要怕杀人,如果杀一些人可以让我们快速的在这些地方站稳脚根,获得大多数百姓的支持,那便要杀,狠狠的杀!”
“你们要清楚,现在你们所做的官是我给你们的,是本帅的太平军保着你们做的这个官,如果我们打不赢清妖,那你们这些官就做不了,不但做不了,还会被杀头!”
“各县的保安队必须牢牢抓在县衙手中,绝不允许任何宗族势力染指保安队,发现一个就要杀一个,绝不能姑息!”
“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吧?不用你们这些县太爷去费多大脑子干事,布政使司会从香山调人协助你们,你们要做的就是督促再督促!”
周士相在十月初三的军帅府会议上对各县主官如此强调。对于那些降官是不是真的听进了他的话,真的肯这样替太平军干,周士相根本不去管。他不管,自有人管,宋襄公这个布政使不是吃干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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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清军进军香山时,各乡的保安队虽没有直接和清军作战,但在转移民众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宋襄公大开公库犒赏全军时,不单单是犒赏直接作战的太平军,后方转移有功的保安队和预备兵都得到了赏赐。
有龙眼乡的保安队配合前山寨的预备兵在谭江边对来犯绿营进行了有效阻击。此战直接指挥的预备兵旅帅、千户于世忠得到了周士相重用,调其至第二镇担任旅校之职,负责龙眼乡保安队的乡长何保也被调至连州担任知州。
赏罚分明,一视同仁是周士相对自己,也是对部下的一个最基本的要求。只要立了功,不管你是战兵还是辅兵,是军官还是伙头兵,是汉人还是满人,一律厚赏。
无论是太平军还是保安队,周士相都要将牢牢捏在自己手中,枪杆子出政权,他在广州现在做的就是打破原有的封建秩序,利用战乱大量人口流失和土地荒废这两个条件来落实军改、土改、政改,建立一支从下到上牢牢和太平军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利益集团。
这个利益集团的核心就是占人口总量百分之九十五的平民百姓,换言之,取得这些百姓的支持,就是得了人心的支持。
各县造册统计,现有人口58万人,而土地,就是换取这58万人支持的最好工具!
今年各县秋粮收获有好有坏,收获最好最多的是香山,即便香山北部几个乡遭到了清军的破坏,但是南部各乡的秋粮产出依旧达到一个历史收获高点,比以往一年收获都要多。这得益于太平军在香山进行的整村并地工作以及前山寨的大规模军屯。事实证明,集体化的耕种就是比散户耕种来得更有效率,更有收获。
各镇在辖区内的剿匪战斗中也清出了大批粮食,这些粮食一车车的运入广州,迅速稳定了市面粮价,让广州城中的百姓安下心来。对于新控制的几个县,若是该县粮荒的话,周士相一面要求派去的官吏组织百姓自救,同时也调去军粮予以接济,还花重金从韶州的唐三水那买来一批粮食。
对各县地主士绅的镇压打击也清缴出大批被他们隐藏下来的粮食,这些粮食一半发给了当地支持太平军的百姓,一半送到驻军充为军粮。
太平军雷厉风行的剿匪清粮行动、行之有效的建乡设村屯垦,对人力和物力的最大利用,导致广东全省都有不定程度的粮荒,可广州这边不仅没有粮荒反有盈余。
有了粮食,官员们办事就有底气,士兵们也不用担心自己在前线打生打死,家人却饿着肚子;有了粮食,也意味着太平军可以有进一步的作战能力。这个年代,战争打得其实就是粮食。
广州城中的汉军家眷除靖南王府的一些人留在了城中,其余都拨到各县安置,城中另外几万百姓的安排也都由王章钧、左清等降官们在负责,他们原先都是父母官,知道应该怎么做。周士相只要他们不饿死人,恢复市面,让百姓有稳定收入来源,有市集可以买卖便行。
在广州城中和清军有关联的大商户也遭到了太平军针对性的打击,周士相更叫宋襄公制定了官方粮价,不许市面粮价超过官方粮价的百分之二十。
同时各乡各村百姓收获的粮食除了交出四成到太平军设在各地的公库外,余下有结余的也必须优先卖给太平军。周士相给百姓的粮食收购价是市面价的八成。
盐、铁等战略物资也全部实行官府定价,监督制,总之,周士相在广州实行的就是类似后世计划经济制度,一切都围绕着太平军的发展和壮大去做,什么对太平军有利就去做什么,尔后再通过太平军壮大后得到的利益反输给支持的百姓们。甚至周士相都在考虑,是不是给那些耕田耕得卖力,打铁打得出色的农民、工匠们一些军功赏赐,剌激他们更加卖力的为太平军服务,多种田多打粮,多打铁多织布...
只要有利,不管这个制度是否有毒还是没毒,周士相都愿意去做,去尝试。前世的他只是个普通士兵,所知有限,不可能什么都一步到位,因此也是在摸石头过河。谁也不是天生就是能文能武的主,也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天才,若是哪方面做得差了,改进就是。但前提是太平军必须强大到不会有败亡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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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广东连年战乱,父母双亡的孤儿太多,周士相下令各县将这些孤儿都送到广州来,由太平军统一抚养。各县报上来的孤儿有千余人之多,年纪最大13岁,年纪最小的却只几个月。
大明境内其他的孤儿抚养所在一般都在寺庙,偶尔也有大户人家将自己的宅子捐出供孤儿们生活,不管是寺庙还是其他地方,地方官府都会专门聘请老师给这些孤儿上课,教他们读书识字,若是孤儿中有人能考中秀才,那可是地方官教化有功的表现,要是能考中举人甚至进士及弟,那这任地方官的名声可就名扬四海了,不仅仕途平坦,青史也要留名,最差得也会在地方志上留下墨彩浓厚的一笔。
所以宋襄公按惯例也准备给这些孤儿请人授课,这当然是个好事,也是周士相叫各县把孤儿送到广州来的初衷,不过他却不是搞什么育儿院,慈善堂,而是叫广州府在城中择地建立太平军少年兵大营。
少年兵大营让宋襄公以为周士相是要将这些孤儿训练成他的亲兵家丁,类似孙可望、李定国他们在张献忠大西军中的孩儿营一般,因此没有意见,这年头大明的军将哪个不养着一批敢战的亲信家兵,但再怎么恩养总比不上从小就教诲训练得好吧。
实际上周士相建少年兵大营的目的确是是想效仿张献忠他们的孩儿营,不过不同的是,少年兵大营并不是单纯培养这些孤儿长大以为成为太平军的一员,而是培养他们成为各种各样的人。
周士相要求少年兵大营不单单只教战场砍杀本领,也要教他们读书识字,并且年满16岁以后要看其表现考虑是调入太平军还是升入兵备讲习所,又或是安排到各级乡村公所、县衙做事。
少年兵大营就是周士相为太平军正式成立的人才培养基地。入营的不单单是孤儿,太平军将士的子弟也要进入,死去烈士的后代同样也要进入少年兵大营学习。
至于怎么个办法,周士相让宋襄公找人商议,定个具体章程出来后拿他看。
派去昆明报捷的使者已和陈奇策、朱统的人一起去了钦州,现在广西陆路不通,和昆明的联络只能走海路。算时间,钦州总督衙门应该早已收到广州收复的消息,怕这会总督连城壁的使者已经在来的路上。陈奇策他们告诉周士相,朝廷派来的那个兵部职方司主事程邦俊去了高州,高州是四府巡抚张孝起的驻地,周士相对此人不感冒,甚至有恶感,原因在于当日他派人来强行索取罗定州城。
一天的事务忙下来,周士相也是大觉疲倦,他随口喊了声徐应元,来的却是李率泰的师爷桂永智,他说徐应元去了台山。
周士相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自己叫徐应元去台山请唐王到广州来了。
不知唐王是否愿意到广州来,若是永历知道我把唐王弄广州来,却不知如何想。
桂永智看着眼前这个很年轻的新主人,想到他在广州下令干的事,心下颇是忐忑,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周士相放下唐王的事,随口问他:“李率泰死了没有?”
“总督...”桂永智习惯性的用了旧称,发现不对,慌忙又改口:“李率泰没死呢。”
“没死就让他呆着。”
周士相摆摆手,示意桂永智下去,他原本是想将李率泰送到昆明去的,但这家伙听说了自己老婆的事后就寻死觅活的,结果怎么也没办法自杀成功,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了,根本走不动道,现在每天都由人给他喂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跟个活死人似的。
桂永智没有退下,而是禀道:“大帅,向荣说耿继茂想见大帅。”
“不见,叫向荣告诉耿继茂,乖乖给我呆靖南王府内,别整天东想西想的,本帅不会杀他的。”周士相算了下,这大概是耿继茂第五次通过向荣传话要见自己吧。
“是,大帅,我这就去跟向荣说。”桂永智迟疑一下,又说了件事,他道:“向荣领着耿精忠去见了那位。”
“哪位?....石元灵?”周士相一怔,没反应过来桂永智说得是哪个,数秒之后方明白过来,石元灵三字却让他心神不由自主的一荡。
桂永智点了点头,却见周士相抬步往殿外走,便问了声:“大帅去哪?”
“不去哪,我见见耿精忠他娘,省得耿继茂那小子老惦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