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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你两世啦。”
  “今后的路,就算没有灯。”
  “……也要坚持不懈的走下去呐。”
  刹那间,夜风猛地开始夹杂万千怒火席卷而来,发狂似地吹开整片陆地,四周树枝被摇撼,几乎要掀翻周遭一切。
  “不!!!!纪烟!烟烟……等我,等我,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的,等我啊啊啊啊呜!!!”
  最后一声呜咽,他哭了吗?
  泪水如泉涌,纷纷扬扬往下洒。
  然后是窦旭燃轻松的音调:“表哥,再见咯。”
  “嘟——”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那头“咚”的一声巨响,来不及细想,身子彻底悬空。
  “有什么遗言么?”窦旭燃恶劣的问。
  纪烟仰头,那样倔强的姿态,以平静面对死亡。
  这样绝望的场景,她经历过两世,如今仍旧不得道。
  “祝你早日下地狱,轮回永世不超生。”
  她说。
  *
  灯光呼啸而过,身子起伏下坠。
  头脑沉沉,泪水却汹涌而下。
  她……死了吗?
  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屋内浓重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头一皱。
  瞳孔涣散睁开,李靖雪立马冲过来:“烟火,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闻杨立刻去开门,对着外头人激动的说了什么。
  纪永昌几乎是第一时间跑进屋来,豆大汗珠从两颊边激动滚落,满脸紧张:“烟烟!”
  “还认得爸爸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从来叱咤商界的纪总,红肿着眼,此刻笨拙的举起手掌在她眼前晃,唇间都在害怕的抖。
  没死啊。
  点滴在手背上冰凉渗入。
  她明明已经悬空,听到程烨剧烈的呼喊……
  她没死。
  她被救了……
  装潢豪华的vip病房,四周都是焦急万分的面孔,全身无力。
  纪烟一把强撑起身喊,“程烨……”
  喉间一抖。
  她又惊恐呢喃一句:“程烨呢?!!”
  室内安静一秒。
  李靖雪嘴一张。
  电光石火之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唏嘘人声愈渐高涨。
  有推车在地面上剐蹭的声响,有人脚步声越来越近。
  “对不起,现在患者需要休息,您不能进去……”
  “您不能进——”
  “滚——!!”
  是咆哮。
  “砰——”
  是什么东西被掀翻、砸开的巨响。
  纪烟心尖一颤,猛地站起身,要冲向门边。
  纪永昌迅速拉住她:“你干什么?快回去,你还在打点滴!”
  “开门,开门啊——!!!”她披头散发,不管不顾,虚弱着、沙哑着音声嘶力竭。
  她知道的。
  剧烈颤动的心,只会因那个人而激烈跳动。
  自那一刻,门把被按下,门从外面,缓缓打开。
  纪烟抬头,似喉头被人用大掌深深扼住。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从来剑眉星目让人挪不开眼的清俊脸庞,此刻大半边脸颊上鲜血淋漓,浸润黑发眉梢,看不真切男生真实模样。
  他只见到她的那一刻。
  她虚弱撑起身子,脸颊苍白。
  冲他努了努嘴。
  说不出话来,如千斤重,喉头渗血。
  下一秒,他“噗通”一声頽坐,似跪倒在地一般,半边手臂袒露,尽是玻璃血渣,血珠颗颗往下滴落。
  然后他额发下双眼充血,颓然垂着手臂,哑着音剧烈喘息。
  “……烟烟,我来了。”
  他说。
  满脸血珠落下,惊恐四下。
  狂风暴雨之后,男生撑不起身,已然害怕得抖着身子。
  那个向来挺直背脊的男生,混杂眼角湿润,眼中翻云覆雨。
  他哭过。
  只一秒,纪烟喉头呜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
  从前傅裕那群人总爱调侃:
  “咱烨哥这么傲,也不知道哪个女生能降得住?”
  “那么多女生喜欢烨哥喜欢的死去活来,也没见老大回个话。”
  彼时的程烨,桀骜狂妄,指尖烟头燃气缭绕的雾,他听着好笑的扬起唇轻嗤:“什么东西要死不活?”
  “真到那刻,谁踏马愿意去死?”
  接着是周围人轻佻的笑意,轰然炸开。
  记忆翻转。
  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窦旭燃的电话僵持不定,那头传来呼啸风声,风吹草动被定格,陡然被挂断时。
  “嘟——”
  他似被宣判死亡的忙音。
  程烨陡然间全身颤栗,呼吸几近骤停。
  那一刻,他似坠入深海,四肢僵直,濒临溺亡。
  耳边吵吵嚷嚷,他要失聪般,他想,要是能代替她承受所有痛苦,就算让他立刻去死,他也愿意。
  这些年,他逃避太多,抓住的太少。
  不能再逃了。
  不能再懦弱无为,留她一人承受。
  车速太快,周遭风景都被压成一条线飞速跳过。
  停下!!!
  他要找到她!!!
  周围路障堆积,他咬紧牙关,手指用力握紧方向盘,猛地一转。
  车头如脱缰的野马冲出路障,碾碎之后,朝着栏杆狠狠擦过去,高速之下,车身剧烈颠簸,车侧与栏杆用力摩擦,燃出炽热骇人的火花,发出“刺啦刺啦——”的巨响。
  赛场外的众人发出哗然惊呼。
  “砰——”一声天翻地覆的巨响,划破寂静天际。
  黑色车头用力抵上树干骤停,前侧被挤得面目全非,玻璃尽碎,闪着猩红火光。
  观众席上人群几近崩溃。
  而镜头没动,车门突然动了几下,众人屏息,看到里头人几乎是一步一步爬出了车,身子佝偻,头盔全毁。
  他站起身,头盔被随手扔到一边,如穷途末路的恶鬼,眼眸森森然然,满身是血,印出血路。
  在黑涔涔的夜里,如炼狱而来的使者。
  周身血光,冷冽和嗜血的气息从空气里蔓延开来。
  这么执拗的冲破桎梏,走出人群喧闹。
  推开所有人的搀扶,往前走。
  无人知晓,他在奔向他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