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自己的亲戚也能下手?”陆镜西问,“你这是打算狠狠剜一笔我的肉?”
“商场如战场,没有亲戚只有利益,”顾维安满意地看着自己刚刚写下的字,悠悠开口,“况且,与其被北极熊宰,不如让我下手,至少看在亲戚的份上,我还能让你成功拿到栀子花开。”
“这种时候了还不忘刮油水,”陆镜西语重心长,“你这事做的可不厚道。”
“彼此,”顾维安微笑,“别忘记我们有同一位老师。”
在利益攸关面前,人情的重量不值得一提。
末了,陆镜西提醒:“据我所知,祝贸让可是栀子的同学。你这样,确定栀子不会和你闹脾气?”
“大局为重,”顾维安描摹第二个字的手一顿,“我会慢慢与她解释。”
挂断电话,顾维安将玻璃上两个字抹去。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外面一无所知的祝贸让自以为找到白衣骑士,脸颊因为酒精而发红。
听到顾维安的脚步声,祝贸让站起来,慌忙地笑:“顾先生,您还想吃些什么?需不需要再点?”
他什么都不知道,刚出社会,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顾维安微笑:“不需要,谢谢。”
祝贸让说:“那顾先生,我还需要准备什么?”
他事先打听过顾维安的处事风格。
这种事情,一定是公事公办。
“先准备商业计划书,”顾维安说,“届时会有技术人员进行评估,下周一开现场说明会,希望你在此之前将资料准备齐全。”
“没问题没问题,”祝贸让连连答应,他问,“对了,先生,您到时候——”
顾维安把玩着一只精致的兔子装饰物:“此类金额有专门的业务人员,不需要我。”
祝贸让了然。
钱太少,完全不需要顾维安本人出面。
喝酒喝到一半,祝贸让差人请来白栀。
白栀也格外的好奇,两人如今谈到了哪个地方。
就白栀而言,她自然是希望祝贸让能够成功摆脱恶意收购,无论是恶名昭著的北极熊,还是世嘉,都是没有人情味儿、不厚道的资本家。
白栀看多了热血的事例和漫画,她仍旧坚信,祝贸让能够从这场资本的吞并中顺利存活。
毕竟有顾维安嘛。
他出手,还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推门而入,白栀快速地看了眼顾维安。
很好,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他朝白栀微微点头,极轻地笑了下。
再看祝贸让——
这位满面红光,笑到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只一眼,白栀便断定了,祝贸让一定是说动了顾维安。
看来这场投资稳了。
祝贸让的游戏公司能保住了。
白栀松了口气,只觉心口窝的大石头终于在此刻重重坠地。
她微笑着靠近,礼貌询问:“请问二位还需要什么吗?”
祝贸让却朝她挥手:“栀子,这边。”
他叫的十分亲昵。
从方才就滴酒未沾的顾维安握着杯子,眼神锐利如裹了寒冰的刀刃。
祝贸让浑然未觉。
他今晚喝了不少酒,外加刚刚成功和顾维安谈拢,此刻正激情上头,一时间说话也口无遮拦。
“这是君白集团的白经理,也是我高中时的同桌,”祝贸让大着舌头介绍,“白栀,栀子花的栀。”
顾维安说:“我知道。”
语气森森,令白栀不由得一颤。
祝贸让看着白栀:“顾先生,不瞒您说,我当初创办栀子花开的时候,用的就是白栀的名字。”
顾维安重重放下酒杯。
里面的酒水泼洒出来,顺着伤疤和茧子。
他面无表情地抽了张纸,缓慢擦拭。
白栀急声阻拦:“祝先生,您喝醉了。”
“我,我没醉,我很清醒,”祝贸让今晚格外的执拗,他甚至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顾维安面前,“我很感激你,顾先生。”
顾维安看着醉态百出的祝贸让。
眼神冷淡,看他不亚于看一具尸体。
忽而笑了,不过眼睛仍旧是冷的。
他低声问:“你感激我什么?”
“栀子她被家里人逼婚,过的……过的很可怜,夫妻感情不好,有名无实,”祝贸让说,“我暗恋栀子这么多年,终于在今天才能向她一表心迹,我很感激您,您让我的工作室活了下去。再有半年,等我功成名就,就、就去见白栀的老公,我要和那个男人说,说你配不上栀子!”
白栀扶额。
这种状况令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说:“祝先生,您不用等半年后了。”
顾维安现在已经知道了。
祝贸让没有听见,他对顾维安郑重开口:“顾先生,等我和栀子举办婚礼时,您能过来喝一杯吗?”
第45章 暗 今夜香甜
危。
白栀不敢转身看身后的顾维安是什么表情。
她僵硬地叫他名字:“祝贸让。”
祝贸让已然醉了, 脸颊滚烫,他炯炯有神地注视着白栀:“嗯?”
白栀问:“我和你没仇吧?”
祝贸让:“啊?”
这简直就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和狼的翻版啊!
她好心好意地帮助老班长拉投资,他为何却反咬一口!
“祝先生, ”顾维安声音平缓,他以克制的冷静腔调询问, “你怎么知道栀子婚姻不幸?”
白栀转身。
顾维安坐的端正,双手交握,随意放在身前。他没有笑,灯光在他鼻梁上落下一层淡淡的光影, 这点暖光并没有让他的脸看上去更近人情味, 反倒衬托的他愈发不食人间烟火。
祝贸让被顾维安的话问住了。
微醉的他甚至没有去考究顾维安口中的“栀子”这一称呼。
于人情世故上,祝贸让永远都拿不到满分答卷。
他只懂得代码, 理所应当地以为人心也同代码一般简单。
却忽略掉了,人性复杂,欲壑难填。
祝贸让站起来,说:“栀子婚礼时甚至没有请老同学,平时在社交平台上也从没有晒过自己丈夫。哪里会热恋期情侣不会晒自己丈夫的呢,况且,都这么久了, 栀子还没有介绍她丈夫和我们认识……这些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吧?”
顾维安笑了一下,未达眼底:“你为什么不往其他方向想?比如说, 她不晒丈夫照片并非不爱, 而是低调不愿张扬。”
白栀说:“我觉着很有可能。”
祝贸让不相信:“不可能。”
“还有,你怎么笃定自己能娶到栀子?”顾维安问, “凭什么?凭你这一喝酒就闭不上的嘴?还是你那岌岌可危濒临被收购的公司?”
就像被踩到猫的尾巴,痛处被精准打击,祝贸让脸涨红:“不, 我……我……”
我了好几声,他都说不出话来。
“栀子可有当面回应你的爱意?她可曾对你示好?”顾维安问,“你如何确认她会爱你?”
眼看他直捣黄龙,白栀斩钉截铁回答:“什么都没有。”
“我问的是祝先生,”顾维安手指轻叩桌面,瞥她一眼,“和你没关系。”
白栀:“……”
都议论到她身上了哎!您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没关系”这三个字的。
被顾维安这么一连串的问,祝贸让的酒精终于下了头。
他下意识地跟着顾维安的思路回答:“因为我和她认识很久了,而且高中时候她还会分给我零食;工作后,每次我来君白,她都笑的很开心。”
白栀举手:“有必要纠正一下,高中时候我给大家分过好几次糖果,不仅仅只有你有。至于笑的开心,这是酒店要求微笑服务。”
她心里发苦,有些无奈。
难道在祝贸让眼中,这些都是特别的吗?
祝贸让仍旧固执摇头:“你看我时不一样。”
顾维安笑了:“都是人,看你能有什么不一样?你是少一个眼睛还是多了一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