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弦师太再次回到观中已经是三年之后。余婆婆知道师太回来了,连忙跑到山前相迎,跪在她脚前不起来。九弦师太笑问道:“这是怎么了。”余婆婆道:“夫人呀,大事不好了,你带回的那个小子不知怎的蒙骗住了姑娘。”九弦师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临行前是怎么吩咐你的,你是怎么办事的。”余婆婆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主持罚他到冥思阁抄经,我去送饭不见他,去找时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九弦师太道:“你去叫砚儿来见我。”余婆婆道:“夫人呀,他现在不住在观中,他.......”九弦师太问道:“那他在呢?”余婆婆道:“他现在和姑娘一块住在木屋里。”九弦师太怒道:“你瞧你都做了什么事,让他们见着也就算了,居然让他们住到了一块。”余婆婆颤声说道:“是姑娘非要让他搬过去,我苦劝一番姑娘就是不听,还赌气似的走了。我去告诉住持,主持说他们少年人要住在一块,也随他。我有什么办法。”九弦师太道:“好了,我们去看一下他们。”余婆婆赶忙起来道:“夫人,你是不知道那个小子有多坏........”
九弦师太到木屋时,史子砚正在屋前耍剑,昙儿则在一旁抚琴。九弦师太远远地看着他们,见昙儿几年不见越发高挑了,眉梢眼角尽是情义的模样像极了她娘,史子砚也不是往日小孩模样了,身子也渐趋挺拔,行动也渐趋潇洒,雄雄之气已经慢慢显露。九弦师太道:“难道真的是天命早注,这些少年人正走向他们父母的道路,这一切,一切都是在劫难逃吗?”九弦师太一拳打在树上,惊飞了鸟儿。史子砚看过去,见是九弦师太忙赶过去叩头道:“师傅您回来了。”九弦师太随手给了他一巴掌。昙儿本是极高兴地来迎她,这时却愣在那里。九弦师太过去扶着她道:“孩子,你长大了。”昙儿见史子砚嘴角渗出了血丝,忙过去扶起他,向九弦师太道:“姥姥,你干什么打他。”史子砚也不敢说话,昙儿拿手帕给他轻轻地沾沾血迹。九弦师太见昙儿竟舍自己而去,背转过身子道:“砚儿,你先搬去观里住几天。”史子砚忙应下,向昙儿摆摆手走了。
九弦师太拉住昙儿道:“你怎么会跟一个俗人这样亲昵。”昙儿听九弦师太用了亲昵两字,不觉红了脸道:“他很好的,而且很有灵气。”九弦师太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灵气,但你要知道自从驻颜珠丢了之后,你的灵力就慢慢减弱,你要是动了情,只怕等不到神凤涅槃就.......”昙儿道:“我知道姥姥是对我好。”九弦师太道:“你那里知道,我说过的话你全都抛到脑后了,你是不是喜欢他。”昙儿点点头。九弦师太道:“从现在起,你给我好好的呆在这好好地反省。”说完,负手走开了。
九弦师太回到观里,见史子砚跪在廊下就道:“你跪在这做什么。”史子砚说:“师傅刚才打了我一掌,定是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九弦师太坐在石栏上道:“哦,说来我听听。”史子砚低下头道:“我不该到后山,可师傅,后山明明只有姐姐一个人,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九弦师太笑道:“还不坏嘛。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我来问你,既然知道不该去后山那你还去。”史子砚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一次我掉了下去,才看到余婆婆给姐姐送饭的。”九弦师太道:“胡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掉下去呢。”史子砚抬头道:“真的,我看到主持的元灵飘在天边,我一着急就从窗户边掉了下去。”九弦师太一惊,站了起来道:“既然是意外,这次就饶你,那你怎么又会住在那里的。”史子砚道:“姐姐教我弹琴练剑,我说我想住下来,姐姐就同意了。”九弦师太又坐下道:“这可不能饶你,你们住了这么久,你喜不喜欢你姐姐。”史子砚笑道:“喜欢呀,姐姐待我可好了。”九弦师太问道:“你觉得怎样才是对你姐姐好呢。”史子砚想了一会昂然道:“我用我的生命保护她。”九弦师太笑道:“这话说的好没意思,你姐姐从不出山,猛虎野兽也伤她不得,哪里需要你保护,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可是害苦了她。”史子砚惊问道:“怎么会?师傅。”九弦师太道:“你姐姐给你说过没有,她的生命只有三十年。”史子砚叫道:“三十年,姐姐从来没说过。”这话刚说完,史子砚忽的想到什么叫道:“姐姐说过的,我竟然没注意到,真是该死。”九弦师太道:“你呆在他身边,只会让她动情,喜怒忧思悲恐惊,眼耳鼻舌身意,这些都会减损她的灵气,或许不到三十岁她的灵气就会耗尽,岂不是你之过错。”史子砚懊悔道:“是,师傅,姐姐曾多次说我好坏的。”九弦师太道:“当年我犯错之时,住持先罚我抄了三年佛经,又让我在俗世修行,现在你经也抄过了,就随我到江湖行走几年,以示惩戒。”史子砚道:“是,师傅。”九弦师太道:“你这几日就不要到后山了,我先去见主持等过几天我们就走。”史子砚送走了九弦师太就回到房间里收拾东西。
九弦师太见过住持后又到木屋,见昙儿坐在书桌旁发呆,就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道:“你怎么了,我就打了他一下你就这样。”昙儿站起来看着她道:“姥姥,你会赶他走吗?”九弦师太见昙儿满脸期待,泪水充盈的眼睛,就像盛满雨水的荷叶,随时都会倾覆。九弦师太看着不忍道:“傻孩子,我怎么会赶走他。”九弦师太搂着昙儿道:“你的泪水什么时候这样轻贱了,再这样下去,你将如何自处。”昙儿抹抹泪水道:“我也不知道,一想到见不到他,我就好难过,好想哭。”九弦师太道:“傻孩子,他和你不同,他只是一个凡人。”昙儿道:“他很有灵气。”九弦师太刮着她的脸笑道:“好,他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凡人,可是他终究要走的,再过几年这座小山就圈不住他了。他还有父母大仇要报。你也说他很有灵气,又怎么能永远待在你身边。”昙儿道:“我没想过要困着他。”九弦师太道:“那就好,砚儿他是要成为一个雄踞天地的男人的,应该在江湖闯荡一番的。”昙儿道:“那好吧,我不会拦着他的。”九弦师太道:“好了,我带他出去,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待在这安心静修,什么都不要想。”昙儿一想到他要带走砚儿心里就一阵酸楚道;“姥姥要带他去哪?”九弦师太道:“大江南北,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地方。”昙儿又问道:“那几时回来?”九弦师太道:“大概三两年吧,不会太久的,很快就回来。”昙儿道:“临走前,能不能让我再见他一面?”九弦师太道:“昙儿,你刚才还说不会缠着他,这会又这样,你一见他,他就不会安心的走了。”昙儿叹了口气道:“那好吧,你要照顾好他。”九弦师太道:“昙儿,你现在怎么有这多牵挂了,我走后你要认真修行,抛却凡念。”昙儿点点头。九弦师太回到观里禀明了住持就带史子砚匆匆下山了。史子砚回头看着山巅,颇有留恋之意。九弦师太道:“砚儿,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史子砚道:“是,师傅。”九弦师太问道:“你知道我们这次下山的目的是什么?”史子砚道:“修行的目的是修心。”九弦师太道:“很好,我们走吧。”两人择路北去。
这一日路过一个市集,可把史子砚高兴坏了。杂耍的,卖唱的,一个接一个,小吃满大街。史子砚见到什么都要买一个,灯笼,铃铛,风筝,瓷娃娃,等等,一会就抱了满满一怀。九弦师太笑问道:“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史子砚侧着头看着九弦师太道:“姐姐不能下山,我看到这些东西都这么喜欢,姐姐一定会喜欢的。哎呀,还有好多东西不能买,我恨不得把整条街都买回去呢。还有还有,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姐姐也吃不到。真是的好难过。”九弦师太道:“你这样想就错了,这些东西你姐姐都是见过的,可也没像你这样,再说了,这些东西你要怎么带回去。”史子砚道:“师傅我们都出来一个月了,还不回去吗?”九弦师太笑道:“才一个月就想回去了。”史子砚道:“那这些东西我要带一路吗?”九弦师太道:“一会我们找一家客店先寄存下,等回来时再带回去。”史子砚道:“可以这样呀,那我就多买一些,还有好多我都喜欢的。”九弦师太笑笑,也就随他了。
这日,九弦师太带着史子砚跑遍了镇子上的铁匠铺,没有一家能让她满意的。傍晚的时候,九弦师太路过一家农具店,见店里打造的农具棱角分明,锋利光亮,点点头,走了进去。那里的铁匠师傅是一个粗壮的汉子,满脸虬胡,发须如铁,手臂上纹着些东西,但被烙得看不清了。九弦师太道:“给我打两把剑吧。”那个大汉道:“对不住师太,我只造农具,不打兵器,师太要是要造兵器就到镇子上找找。”九弦师太道:“我就是从那里来的,他们都不配打造这两柄剑。”大汉道:“他们专门打造兵器的都不配,我一个打造农具的又怎么会配呢。”九弦师太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一进店就看出来了,你有何必过谦呢。”大汉道:“我只是一个打农具的,师太要我打兵器,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九弦师太道:“这两柄剑你是非打不可的。”大汉道:“师太,请。恕不远送。”九弦师太道:“你又何必动气呢。”说着拿起旁边的灰铲一下封了他的上中下三路,那大汉一急,脚下连动,身子已经脱困。九弦师太放下灰铲道:“嗯,好一招‘游来游去’。”大汉无奈道:“师太既已认出了我,我也无话可说,我已退出江湖,做些体力活养家糊口,师太又何必苦苦相逼呢。”九弦师太道:“程大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请你打造两柄兵器。”那大汉道:“师太仙号怎么称呼?”九弦师太道:“九弦。”大汉拜道:“程广有眼不识泰山,请师太恕罪。”九弦师太扶起他道:“哪里敢受程大侠这一拜。”程广起身道:“师太抚危就难,受之无愧。不知师太要打造什么兵器。”九弦师太道:“两柄长剑,不需开锋。把这块铁加进去。”九弦师太从史子砚肩上取过背包,拿出一块黑黑乎乎的铁块。史子砚道:“原来这黑乎乎的是铁呀,那怪这么沉。”程广接过来赞道:“好大一块玄铁,真是难得。我定不负所托。”九弦师太道:“这块玄铁就按三七分在两柄剑中,一柄小巧些,另一柄沉重些。”程广道:“师太可要刻上些什么字吗?”九弦师太道:“各刻两字吧。”程广拿出笔墨请九弦师太题字。九弦师太提笔写了四字“斩情”、“惩恶”。程广道:“一切皆依师太吩咐,请师太三天后来取剑。”九弦师太道:“有程大侠在定然不会出错,这锭银子就当定钱吧。”程广叫道:“师太若要这样,就请到别家去吧。”九弦师太笑道:“也罢,有劳程大侠了。我就先告辞了。”程广送九弦师太出门后就挂出了歇业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