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他睁着眼睛泪水没有断过,然后直接上前揪住云归的领子用手肘给了他重重一拳,他恶狠狠地在云归耳边吼:“你他妈地难道以为我是谁都可以上吗!”
云归痛得闷哼一声,他右手还是攥成拳,左手却想伸过去抹掉简扬脸上的泪水,他的盼宝向来骄傲,从来信奉流血不流泪,迄今为止,却在他面前,哭了两次……
然而理所当然,被“啪”地一声用力打掉了,简扬抬起下巴看他,声音冻成冰渣:“结束吧……”
“滚!”
简扬惨烈地笑着看他,泪水没有断绝过,声音却绝决到不留一丝余地。
云归急促地呼吸着,他无声半晌。
然后垂下左手,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塞进简扬手里:“这是之前准备的生日礼物,买的一套房子……”
他干裂的唇蠕动了下,低不可闻地说:“生日快乐。”
简扬充耳不闻,看也不看直接将钥匙扔到了门外,“滚!”他重复了一遍。
云归低了头——“好。”
然后转身也没有拿伞直接进入了风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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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雨下得并不大,但料峭的寒意能钻进骨缝里,凉进身体里每一寸。
云归身姿笔挺地走在雨中,他把钥匙捡了回来,他还是会找机会给盼宝的。
这是他迄今为止所有的片酬所有炒股挣的钱加在一起买的房子,盼宝之前托人到处找房子,但迟迟没看到合心意的,他却自己私底下看中了一套,是套江景别墅,私密性不错,装修也符合盼宝的喜好,就是价格很高昂,他把所有的钱搭进去了,在盼宝生日的前一天终于装修完毕。
他当时想,终于可以有个和盼宝的家了,完完整整,全部属于他们俩的地方。
房产证上填的是他和盼宝的名字。
可惜……云归满脸的冰冷的雨水,他就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也不知道今天发生了多少事,从被挑衅地发过来一张盼宝和一个男人的暧昧照开始,他当然能认出那是今天说出门要拿东西的盼宝,衣服款式都一样的,但他还没来得及吃醋,网上的风暴就开始了。
他看着那些恶意揣测,恶意重伤盼宝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他的盼宝有多好他自己亲身有感受,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始终想的,是他配不上那样耀眼自信,那样熠熠生辉的盼宝。
无论盼宝有着怎样不堪的过去,他又怎么会介意呢,那是他恨不得藏起来只他一个人看,恨不得揉进他骨血的盼宝啊。
他甚至有一瞬间阴暗地想就这样让这些言论折掉盼宝的翅膀,让盼宝只能依靠他,只能乖乖待在他身边,再不招惹任何人。
……可是他又怎么忍心呢,怎么忍心他舍不得说一点重话的盼宝被这样辱骂声讨,他又怎么忍心拍戏时和粉丝互动时笑得眼睛亮晶晶的盼宝就此失去了这辛苦打拼起来的一切。
他头痛欲裂,然后拨通了蒋明镇的电话,单看这短短几个小时就有这样的阵仗,便知不论幕后者是谁,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动摇不了。
他同意马上退出娱乐圈,赴英留学五年然后回来帮助蒋恒学,条件是他要动用蒋家的势力,趁事情还未完全落定,把网上的局面彻底翻盘,同幕后者角力。
蒋明镇似笑非笑着应了,说他马上会给他订好机票。
云归挂掉电话,一个人喝了一整瓶酒,五年,他要离开他的盼宝五年,那么好的盼宝,会站在原地等他五年吗?……不会吧,毕竟他身边有那么优秀的追求他的人。
他回忆着自确定关系以来的那些浓情蜜意,回忆着被藏在脑海深处最甜蜜的记忆,那是他去年的生日,美好的像个梦。
美好得他一丁点都舍不得放手。
他痴迷演戏,深爱盼宝。如今……他要两个一起失去。
云归头疼得炸裂,他抑制不住地想,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不不不,很多的……他可以不顾盼宝的意愿,把盼宝硬带在身边,他甚至可以囚禁他,盼宝有武力他知道,但他早已经把盼宝的直播翻来覆去研究过上百遍,他知道盼宝的弱点在那里。他可以用蒋家势力压下那些负面言论,不让外人辱骂盼宝一句,然后自己折断盼宝的羽翼,让他不要招惹那些麻烦祸害,乖乖待在他身边不离开半步。
他可以做到。
“喵呜——”出来觅食的小盼盼被铲屎官的脸色吓得害怕地叫了一声。
云归陡然惊醒,停下了所有危险的想法,他匆匆出门跌跌撞撞跑去了那家他常去的心理诊所。
他一直有心理疾病,他自己是知道的,最初是幼时入了戏,分不清自我,在扮演别人中沉迷,因为失去自我,他没有是非观,没有法律观,连正常人的情感都是缺失的,只有动物的本能,当他情绪动荡时,就完全控制不住心底的暴戾。
他在疗养院的时候,护理员公事公办地教他认识外面的世界,给他讲什么是正确的三观,他听了也记住了,以至于他后来一直努力扮演一个,不要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但根本的法律观念,人情观念,是非观念他统统没有,在察觉到隔壁的那个虐杀成瘾的死刑犯盯上他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愉悦,他觉得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可以扮演的素材,他天生反侦察能力超群,在那个死刑犯窥探他的时候,他也在窥探那个死刑犯,他甚至观察到那个死刑犯如何将一个新来的护理员骗来一步步凌/虐至死,每一个动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如饥似渴地在心底模仿着,他觉得这是个新奇的素材,他反复学习着每个步骤,然后把学来的东西完美运用到了那个死刑犯身上。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死刑犯惊恐的表情,好像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的,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娴熟的虐杀步骤与技巧。
他事后处理得非常棒,“那个人摔死了”,疗养院都这样认为。
他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但后来出了疗养院,后来性格慢慢确立,他开始感觉到了心里腾生了一股温柔,这股温柔好像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莫名其妙就藏在他心底里,然后等到了一个人,尽数喷薄而出。
因着这股温柔,他开始意识到他做得不对,他开始意识到是处在淤泥里的了,于是他扮演了一个新的自己,在不堪中长大,却对世界温柔以待。
他快要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你走啊!你和他一样!怪物!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根本不配得到人爱!”
那歇斯底里的吼声还回荡在耳边,连母亲都害怕的人,怎么不是怪物呢?
那些残虐还藏在他的阴暗角落里,他怕他控制不住。
那个已经认识他了的心理医生问了他一下午的问题。
最后医生扶着眼镜严肃地告诉他,“莫先生,你的情况已经很严重,我想你需要离开你的恋人,冷静一段时间,再进行长时间的心理诱导治疗,否则,你会伤害到你的恋人,无论肉体上,心理上你都可能会给对方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
那张诊断通知单他一直用右手死死攥住。
然后冷静地同他的盼宝提了分手。
他是个怪物,他从小缺失感情,在孤独中沉迷于扮演别人,没有是非观,他的世界冰冷的只有他孑然一人。
爱上他的盼宝,是他的一个壮举,这个壮举已经用上了他一生全部的力气。
现在,他力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