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芜蘅说完,关氏抹了一把眼泪,要不是气急了,她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来,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到底是自己家里的事情,她哪里好意思说出来?
郦芜萍也上来替关氏拍干净身上的灰尘,郦芜蘅扶着她,和郦芜萍一起,一左一右,搀扶着她进屋去了。
周大嫂擦了擦汗水,站在院子中间,大声说道:“哎呀,到底是他们家的家事,大家都别凑热闹了,都回去吧,都回去吧。”
大家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家去了,周大嫂进屋,又对关氏低声说了几句话:“哎,我说你啊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又吵又闹,只会让他们看你热闹,大家只会背地里嘲笑你们,有什么事,你就应该像蘅儿说的那样,关上门,悄悄的解决。你多大一个人了,还不如一个孩子,再说了,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不成,你也不为你们家修远考虑考虑?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你们可不要因为自己耽搁了孩子啊!”
周大嫂随后又跟郦芜蘅和郦芜萍说道:“家里闹得这么大,你们看看,要不,让修远和恒安都回来一趟得了。你们姐妹两,好好看着你爹娘,蘅儿,婶婶一直都觉得你懂事,脑子又聪明,你爹娘就听你的话,你好好跟他们说说,这钱既然已经给了,你奶奶都拿去给那边下聘去了,就算了,不要纠结这件事了,因此和离,传出去也不好看啊,你们说是吧?”
“婶婶,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多亏了你,我知道怎么做,谢谢你婶婶,等有空了,再好好唠唠。”
郦芜蘅将周大嫂送到门口,再三道谢之后,看到郦沧山还坐在院子中间,她走出去,站在他边上,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进屋吧爹,这天凉,不要着凉了。”
郦沧山抬起头,好久才说道:“蘅儿,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他说话的声音很缓慢,表情呆滞,眼神空洞,不知道是看郦芜蘅还是看着天空。
郦芜蘅暗暗在心里叹气,有种爹,叫做别人家的爹,而她的爹呢,却是个心软到极点的包子爹,她不止一次想着能改变他,可她忘了,有种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爹,起来吧,你这样,别人不会同情我们,只会拿我们当做笑话看。进屋吧,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你和娘之间……你们有什么,你们自己慢慢说,我就不掺和了。”
郦芜蘅伸出手,想要拉郦沧山起来,郦沧山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垂下头,“你奶奶……你娘这人,脾气又爆,我,你小叔那边……”
“爹,他们那边,你就不要再说了,你再说,不管是我还是娘,都不会很想听的。你先起来吧,你不为自己想想,想想大哥,他从小就念书,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成就,将来要是考上举人,却因为你们……”
郦沧山一听这个,马上翻身起来了,他身上的衣裳很脏,背上和大腿上还沾着许多枯枝叶子,衣服皱巴巴,有的地方还被撕破了,有的补丁都撕掉了。
郦沧山还是一个很节约的人,在家里,他要下地干活,因此,穿的都是以前的衣裳,打着补丁。
郦芜蘅伸手去给他拍拍身上的灰尘,郦沧山自己倒是毫不在意,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满脸担忧,眉头都拧成了一条,像两条毛毛虫。
“你娘她……”
郦芜蘅已经推开了门,把他往屋子里推了一把,郦芜蘅的力气很大,他一时不小心,就被她推进去了。
关氏已经擦干净了脸庞,在郦芜萍的陪伴下,尽管很生气,很伤心,但却比刚才好多了,郦沧山突然进来,关氏就忍不住火冒三丈,“噌”的一声站起来,指着郦沧山的鼻子:“你进来做什么?郦沧山,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跟我和离,你就是孙子,不,我就是你孙子!”
郦沧山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关氏见他这个样子就一肚子火气,“和离,蘅儿,给我写和离书!”
郦沧山偷偷的瞄了关氏一眼,见她气得腮帮子高高的鼓起,再看她的眼眶,红肿一片,眼神中满是决绝,他也慌了,急忙对关氏说道:“媳妇儿,我,这件事,你先听我说好不好啊,你,你别动不动就拿这个……”
关氏一听更是生气得不得了,上前一把揪住郦沧山胸前的衣裳,“听你说?听你说什么,我要是不知道的话,你是不是打断瞒着我一辈子啊?郦沧山,你行啊,他们纳吉什么的,你要出钱,我都要忍了,现在更好,下聘你都去,到底是你娶媳妇儿他娶媳妇儿啊?既然是你下的聘礼,也好,我给她腾地儿,和离,我们和离,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第485章分居【下】
关氏冲着郦沧山吼完,郦沧山沉默了一会儿,关氏见他不说话,更是怒火冲天,“为什么不说话?那就和离,不说话就和离,这日子,我要是再跟你过下去,我跟你姓!”关氏本来已经不哭了,可又因为这句话,又开始掉眼泪,她擦了一把眼泪,“你郦沧山有本事,自己的孩子不管,自己的孩子你不寻思着给他们寻一个将来,郦沧海是你孩子还是你什么人啊,他没爹,难道还没娘不成?这些年你为了孝道,你总是在我耳边说你娘当初是怎么抚养你们,我都忍了,你要上山打猎……好几次你都把命搭进去了,可我问你,你到底得到了什么啊?人家老话说得好啊,养了这么多年,就是条狗,看到我们,都知道摇摇尾巴吧,可是你养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啊……”
郦沧山嘴巴哆嗦,“媳妇儿,我,我跟娘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
关氏狠狠的一挥手,“我不想知道这些,郦沧山,我不管这是第几次,我不想听,我上次就说过了,你要是再有一次拿钱给他们,好,我们和离,你去和你的娘、弟弟住,这个家,不需要你。”
关氏的情绪很激动,郦沧山被她这么一说,更是低着头不说话。
郦芜蘅和郦芜萍对视了一眼,郦芜萍哽咽着咬着拳头,郦芜蘅拍拍她的背,走到郦沧山身边,对他说道:“爹,你先去奶奶家住几天吧,娘这边……你也看到了,她的情绪很激动,你等她再缓缓。”
郦沧山看了看郦芜蘅,又看了就看关氏,最后,他重重的点点头,神情颓丧,沮丧的伸出手,摸了摸郦芜蘅的脑袋,转身就出去了。
郦沧山一走,关氏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瘫倒在地,放声大哭。
郦芜蘅无奈,只好跟郦芜萍说了一句,自己就飞快去了镇上,她跟蔡掌柜说了一声,明天下午郦恒安和郦修远就能知道了。
下午,郦芜萍做好了饭,叫关氏,关氏只说没胃口,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哭得红肿,枕头都湿透了一大片。
郦芜萍躲到屋子里,跟郦芜蘅说:“蘅儿,他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你看娘,都哭成那个样子,我看得都不忍心,郦沧海就是个祸害,他自己不舒服,就要让我们大家都不舒服,现在还把我们家害成这样,怎么办啊?”
郦芜蘅摇摇头,“姐,娘心里难受,我们就不说了,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吧。把饭放在灶台上热着,等她饿了,就会吃的!”
傍晚,去下聘的人回来了,韩氏笑眯眯的和郦沧海一起进了村子,先给那些帮忙的人说了声谢谢,他们就往自己家里走去。
走着走着,就听到有人在说:“看啊,她倒是春风得意,老大家因为她闹得不可开交呢。”
“可不是嘛,真是没良心啊,平时听她吹嘘自己多么有钱,多么富有,现在看来,都是骗人的,估计啊,穷得很,哪来的钱啊!”
“要不是穷,这聘礼干嘛要老大家出啊,不知道是还以为沧山又要娶媳妇儿了呢!”
“……”
“你们几个长舌头的懒婆娘说什么呢?什么沧山娶媳妇儿,是我们家沧海娶媳妇儿!”
韩氏一听到他们这么说,就很不乐意,叉着腰,就跟她们吵起来了,“你们再说,看老娘不撕了你们的嘴巴,我看你们嘴里都装了大粪,没洗漱干净是吧,要不要我给你们洗漱洗漱?我呸,长舌妇!”
“你说谁呢?你呸,我们才呸呢,你们倒是高高兴兴的去下聘,我们整个梅花村都知道了,那下聘的三十两银子,是郦沧山家给的。下聘的是人家,凭什么是你们家沧海娶媳妇儿啊,我就说了,咋地,你能把我咋地,你坐蔸做了,还怕别人说啊?”
韩氏冷笑一声,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儿子的钱,我乐意,关你们什么事啊,你们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我儿子,我儿子家有钱,他乐意,你们管得着吗?别以为你们那张屁股多大,我告诉你,你就是把你屁股撑得像大路一样,还是那样,哼!”
韩氏不甘示弱,她一点也不觉得愧疚,相反,她洋洋得意。
几个妇人闻言,都呲之以鼻,鄙视了韩氏一眼,不过,后来都没能吵赢她,纷纷落败,回家去了。
韩氏得意极了,拍拍手,对身边的郦沧海说道:“沧海,你看到没有,这人啊,就是这样,你要是对他们示弱,他们就以为你很好欺负,你若是强势起来,他们就怕你,这人啊,都是一样的,欺软怕硬。”
郦沧海没应她,脸上挂着笑容,“娘,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委屈了玉娘,她爹早逝,和我一样,人家还是秀才的女儿,你到时候可不要小气,我记得你有什么镯子,说是要给自己的儿媳妇……”
韩氏微微一笑,“哎呀,你就放心吧,你娘我是那种刻薄的婆婆吗?我都准备好了,放心吧,准备好了,早就准备好了。那镯子啊,我早几年就准备好了,是要给你媳妇儿的,啊!!!”
韩氏正说着,突然看到自家门前坐了一个人,吓得她大叫了一声,待她看清楚之后,才黑着脸,埋怨道:“哎呀沧山,你怎么突然在这里,吓我一跳。”
郦沧山站起身,一句话不说,郦沧海倒是细心的发现了什么,但他却没说话,打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