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嫂子是愿意刨土吗, 问题是她们只会刨土修地球啊。
看毛纪兰再没提生孩子的事情就走了, 邓昆仑顿时放心不少。
看来这事儿算是轻轻揭过了。
真不错啊,一顿饭,就把逼生的事情给揭过了。
同时, 他也觉得, 毛纪兰别的方面不说,至少在家庭上挺开明的,他也不是一无事处, 至少他的母亲非常勤快,而且还算开明, 父母开明,在婚姻中也算一项优点吧。
方东宝是悄无声息的给公安逮的,厂领导们当然知道情况, 但得瞒着,不让厂里的职工们知道具体情况,就是可怜了他爱人,跟苏樱桃一样,她也是厂里远近闻名的泼妇。
这下倒好,也不知道丈夫到底犯了什么罪,天天跑公安局询问情况。
后来案子终于尘埃落定了以后,鲁局专门来了一趟机械厂,给她讲实情,做思想工作。
就跟原来的苗副书记一样,这种事情就像传染病,家属都要诲莫如深,而且方嫂子也不能再住在厂里,听说是准备回娘家去,而她娘家远在河南呢。
也真是可怜,嫁人的时候她哪知道对方是个日本人啊。
苏樱桃都要忍不住感慨一声:造孽啊。
“小苏同志,咳咳,在家?”苏樱桃正在拨花园里枯了枝子的菊花,鲁局背着两只手,进了小白楼,四处张望着,看见她,笑着咳了两声,说。
苏樱桃笑着说:“在呢,您有事儿?”
鲁一平笑着说:“博士一直说机械厂应该还有间谍,但是应该隐藏的特别深,所以我最近一直在配合他的调查,我来找他,他不在家?”
说着,他又咳了两声,嗓子里嘶声哑气的。
“您还没去看看您的病?”苏樱桃问,听起来语气挺不好的。
鲁一平再咳了两声:“最近我娘也老跟我提这个,怀疑我是肺结核,但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扛一扛就过去了。”
苏樱桃假装是鲁一平的同学,给鲁家大娘写过一封信,让她带儿子去检查一下身体,显然,看起来平易近人,但性子倔犟的鲁一平给当成了耳旁风。
“那你最好不要结婚,结婚了也是祸害别的女同志,好吗。”苏樱桃索性说。
这人怎么一点也不听劝,这辈子,他已经比原来提前五年结束下放了,怎么就不说好好调理一下自己的身体,把命都扑在工作上,有意思吗?
她在梦里是给鲁一平的娘忽悠了,以为这人没啥毛病,而且确实又高又帅,那是72年,郑凯死了之后,正好鲁一平回到原单位上班,她就跟鲁一平结婚了。
结婚之后才发现他老咳嗽,押着他到医院一检查,肺结核,还是晚期。
算她瞎了眼,嫁个病人,怕传染肺结核,两年没敢同房,然后这人因公列职,她白当了一回寡妇。
鲁一平又不知道苏樱桃心里的生气,看对方怒冲冲的,心说这个女同志脾气挺大,再咳两声,听说邓博士不在家,就去他的工作间了。
……
今天是说好,小谷村和小邓村的两家子一起到市里,国营饭店去吃饭的日子。
苏樱桃专门喊了刘桂芳,苏元成,还有小樱花,当然,婆婆一家子也全喊了。加上汤姆,珍妮,两大家子人正好开两桌菜。
李薇给的两张国营饭店的招待券,正好今天,让两家子人好好吃一顿。
现在几个嫂子都在农场工作,工分赚得多,而且农场隔三岔五发点福利,身上的衣服都比原来光鲜多了,再看邓昆仑的几个兄弟,一直呆在农村,跟妻子之间的差距一下子就变的很明显了。
当然,几个嫂子的头都抬的更高了,听她们说话,语气也比原来硬了许多。
说是两家子人,但苏樱桃这边要吃亏得多,毕竟她娘家满打满就三个人,邓昆仑那家子闹闹哄哄,连孩子带大人,整整13个人。
邓老四向来爱摸拖拉机,一来就坐在方向盘上,笑咧咧的把着方向盘,等大家收拾好了,自然而然的就把拖拉机给开上了。
他开拖拉机有个习惯,见了土坷拉就要碾,见了石头就要往上蹦,一家子人,给他一路差点没有全蹦上天去。
国营饭店的酒席是四个硬菜,一瓶茅台酒。
苏樱桃本来没打算开茅台,因为她喜欢喝酒,红的白的都爱喝,所以提前就把酒给收起来了,打算拿回家,以后留着每天晚上喝一盅,也算解个馋。
偏偏邓老四没出息吧,这些方面的门道最清楚,见苏樱桃拎着包进来,伸着手就说:“三嫂,酒呢,给咱把酒打开,我陪三哥喝两盅?”
“老四,闭嘴,好端端的喝啥黄汤猫尿,认真吃饭。”毛纪兰已经甩开膀子,做好了吃的架势,毕竟没上菜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国营饭店的菜长个啥样子嘛。
邓老四于是说:“妈,你看你,咱们这是沾着我三哥的光来吃的饭,就该吃的没吃亮一点,国营饭店的席面都有酒,叫茅台,一会儿来了你也尝尝。”
四嫂也看他今天有张狂,于是劝说:“算了吧,回去给你打二斤苞谷酒,行不行?能不能别吵吵了,咱们安安静静的吃饭。”
“你们这是干嘛呀,三哥,咱们俩喝一盅呗,你看咱们俩,一样没出息,冯招娣生一个丫头片子就不生了,是我没出息。三嫂连个丫头都不给你身,弟弟替你没脸呐。”邓老四还是笑呵呵的说。
毛纪兰立刻跳了起来,脱了鞋子,抽了邓老四几鞋底:“闭嘴,吃饭!”
邓老四比毛纪兰还夸张,嘴里嗷嗷叫着疼疼疼,转身就要往外跑,毛纪兰也是赤着脚就要往外追,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我让你吃饭不闭嘴,我让你再给我吵吵,看我不打死你。”
团结和建设,三拴几个全在笑,老四家的小宝秋窝在她妈的怀里,看她爹那么个没出息的样子,当然在哭。
苏樱桃只是冷冷看着,一言不发。
当然,又不是苏樱桃的娘家人出丑,她当然可以看着,而且还要冷笑,那眼神仿佛在说:邓昆仑,看看你们家的人,成个什么样子。
邓昆仑忍无可忍,一巴掌拍桌子上了:“母亲,不要追他,大家一起吃饭。”
正好这时候菜上来了,先是一只外面给卤成褐色,油灿灿的大烧鸡,光是鸡也就罢了,这鸡的周围,还卧了一圈先是用油炸过,再卤出来的虎皮鸡蛋。这年头,不说大家没吃过整只的鸡,谁能想到鸡蛋还能先炸再卤,卤成那么好吃个样子?
紧接着是一盘肘子,据说这叫东坡肘子,它不是一个小蹄膀,而是一个猪前肘整个儿卸了下来,煮到扒骨再卤的,光是这么一个大肘子,就能喂饱那一桌的半大小子。
这盘菜,让两桌没见过囫囵猪的人,眼睛都直了。
苏樱桃拉开椅子,坐到了刘桂芳的身边,刘桂芳立刻握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手里,摇了摇,以示对女儿的安慰。
“你怎么不吃啊奶奶,快吃饭呀。”汤姆夹了一筷子肉,递给刘桂芳说。
邓老四当着大家的面说苏樱桃不生孩子的事儿,刘桂芳还怎么能吃得下去,她悄悄问苏樱桃:“你是不是身体上哪儿不合适,才一直怀不上的,医院不远,要不吃完饭咱去给你看看”
“估计是你女婿身体不合适呢,妈,赶紧吃你的,甭操心,我明天就让你女婿去医院看看身体。”苏樱桃说。
刘桂芳再看邓昆仑,眼神又不对了:那么精干的女婿,居然不会生?
大家正在吃,最后一道,也是秦州的特产,羊肉垫卷子还没上来呢,邓老四笑嘻嘻的进门来了,笑的赖皮赖皮的就准备坐下。
毛纪兰于是又脱了鞋子,一副准备打儿子的架势,嘴里也在说:“你三嫂可是干部,她不想生,你哥都不敢吱声儿,这么好的肉堵不住你的嘴?”
这下,饶是邓昆仑再不了解东方风格,也看出来了,老四上下乱跳,全是毛纪兰故意挑唆的。要不然,邓老四那么胆小的性格,他敢?
“妈,把鞋给我,我来打。”邓昆仑接过他妈的鞋子,走了过去,朝着邓老四的肩膀,结结实实甩了三下,这才示意邓老四坐下吃饭。
奶奶打四叔属于家常便饭,家里的孩子们都看惯了,拿它当个笑话,边吃边看笑话,乐不可支。
但三叔打人,这是头一回,而且这个三叔向来不怎么发火的,今天声音却很严厉:“一个家,儿不像儿,母不像母,长辈都这个样子,还怎么教育孩子,还成何体统?还有,今天的饭是小苏请的,不是我,要感谢你们就感谢小苏。”
果然,隔壁桌上一大家人都抬起了头,看着苏樱桃。
邓老四这回没敢再耍赖皮,好好坐了下来。
“吃呀,你怎么不吃?”毛纪兰见他不动筷子,遂问儿子。
小宝秋给邓老四抢了一小块比自己拳头还大的肉,让邓老四接。
邓老四正在努力的想把胳膊抬起来,但怎么也抬不起来。
毛纪兰看他抬胳膊很吃力,伸手上去一摸,邓老四的肩膀,给邓昆仑打的肿起了至少有两寸。
老太太啥也没说,把那块肉夹到四嫂的碗里了,tui的一声,瞪了四儿子一眼:“你活该。”
邓老四也瞪了他妈一眼:“还不是你教我的?”
苏樱桃和邓昆仑俩,虽然说热热闹闹的在招待两家的亲戚,但夫妻就是这样,在长辈面前当然是一家,但私底下俩人因为生孩子的问题,一直都没有统一意见,而且苏樱桃已经把邓昆仑赶到隔壁,美其名曰给他自由,让他享受单身,已经好几天了。
“老四没那个胆子,敢当着大家的面提孩子的事儿,肯定是我娘念叨什么了他才敢那么说的,放心吧,我娘以后绝对不敢了。”坐到苏樱桃身边,邓昆仑低声说。
什么叫狗仗人势,邓老四不就是。
要不是毛纪兰老太太没有下手狠管,他敢在大桌子上当众给苏元成两口子没脸,提苏樱桃不生孩子的事情?
这让苏元成两口子还怎么能好好吃顿饭?
而且凭什么苏樱桃工作那么忙,在机械厂的成绩又不差,却要20岁就给他邓昆仑生孩子?
这种事情他一个大男人不顶着,难道让苏樱桃吃闷气?
“邓昆仑,你娘可不贤良,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她是小邓村最刁钻,最泼辣的老太太,你看看几个嫂子,哪一个不是对她颤颤兢兢的?要不是我苏樱桃自己厉害,能压着她,她就得骑到我头上。但我能让你娘在农场当场长,也能让她回家受贾计分员的欺负,什么时候生孩子你自己踮量吧。”苏樱桃说完,顿时眉开眼笑的,着对隔壁桌说:“娘,让老四吃呀,干嘛总打他,让他好好吃饭。”
毛纪兰望着三儿媳妇笑眯眯的脸,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苏樱桃也是一笑,挑了一块羊肉开吃了。
都是惯出来的毛病,就得狠狠治。
吃完了饭,开着拖拉机把毛纪兰一家子送送了家,还得把刘桂芳一家子也送回家去。然后俩口子才要载着已经撑到,两只眼睛都闭不上,而且还在相互争夺那只丑丑的灰猫的汤姆和珍妮回家。
俩人才到厂区门外,远远的,就见有一大排没有熄灯的吉普车,停在厂门外,厂领导们也全在车前站着呢。
这该不会,是又来一帮闹革命的吧,苏樱桃和博士都给吓了一跳。
不过,迎上来的却是红岩军区的陈超,陈团长。
“博士,您可回来。好消息,我们红岩军区接到任务,马上要去越南搞援建,美越现在打的火热,咱们的越南小老弟太穷,资源太匮乏,顶不住m国人的机枪大炮,飞机导弹。枪炮,机械,装甲车,能援住他们的我们要统统援助,你这边的任务很艰苦,防暴墙、战壕式履带挖掘机,这些东西都被军事委员会列进了第一批援助项目中。”陈超上前,笑着说。
“你要去越南了?而且,要带着咱们军区所有高原作战的一系列设备,是吗?”邓昆仑问。
陈超很是激动;”对,您的所有研发成果,现在要上战场,经受战火的洗礼和考验了。”
邓昆仑却不怎么激动,毕竟他曾经在战壕里呆过很久,对于战争,没有像陈超那样激动的心情,只有深深的惋惜感,因为他的发明,将有更多的人死。
这是一个武器专家,此刻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过了很久,他才说:“去吧,有了问题咱们随时沟通解决。”
“还有坦克架桥车,装甲工程车,军用起重车,你必须抓紧时间,把它们统统搞出来,我们就能让越方兄弟,把m国从整个亚洲彻底赶出去。我们今天得给你们留下新的研发经费,对了……”陈超示意一个警卫员上前,把只军绿色的大旅行包,双手交给了邓昆仑:“这是军事委员会领导们的一点小意思,他们让您务必收下。”
现在是68年,m越战争白热化的阶段。
而华方给越方的援助非常大,这些援助才是让越方如虎添翼,并且能够解放的重要筹码。军事工程基建,邓昆仑在其中的地位,就是那块虽然不起眼,但撑起一切的垫脚石,在苏樱桃梦里,他即使被下放的时候,这些工作也没有停止过,一直在做。
可惜呐,就好比邓昆仑和阮红星一样,邓昆仑就像华国,诚心实意的老大哥,不争不抢,兄弟有求就诚心相帮,但越方就是阮红星,等到将来,拿着老大哥的东西壮大了自己,转身就会反咬华国老大哥一口。
真是可惜了像陈超他们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流了多少血泪在异国的战场上。
回到家,邓昆仑并不知道陈超他们临走的时候,给自己送的是什么,拉开旅行包,因为苏樱桃还在生气嘛,总是想讨好对方的。
于是说:“过来看看吧,对方送的是什么。”
苏樱桃本身还在因为婆婆催生,而且连手给她上演好戏而生气,而且汤姆吃撑了,肚子鼓的就像青蛙一样,都没力气上楼,她还得给孩子揉肚子,瞪了一眼,她说:“我不稀罕。”
邓昆仑打开旅行包,里面装着几枚特别漂亮的红五星胸章,这应该是给孩子们的礼物,然后是一大盒英雄牌的钢笔,这应该是送给他的,这时候邓昆仑的心里已经觉得不妙了,因为显然,领导给他和孩子们都准备了礼物,但是,并没有给苏樱桃准备礼物。
合上旅行袋,他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啊,军委的领导们,似乎没给你送东西,虽然我搞研发并不是为了礼物,但是小苏同志,在西方,人们更倾向于,送东西给女主人,因为这是绅士对于女性最起码的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