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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他也是极清高的。
  然而清高有用吗?
  清高换不来南仪书院的束脩。
  清高也换不回给他父亲治病的人参。
  他给崔彦当跟班,是他人生最不悔的一件事,没有崔彦的接济,哪怕日后他有幸身居高位也是个自私的不孝子,想起父亲的病逝,仍然会遗憾到难以释怀——不像现在,他努力过了,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生老病死就是天命不可逆转。
  他享受了崔彦提供的帮助,就要忍受那些轻视的目光。
  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不会例外。
  像他这样的寒门学子,若不是崔家资助,能有去国子监的机会?
  既能去,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一边占便宜,一边又嫌弃崔彦和程卿交好的事给他们的国子监求学生活带来麻烦,那也太无耻了!
  周恒心思坚定,程卿提醒过也就作罢。
  周恒都这样想,显然也是劝不住崔彦的了,这还没去国子监呢,程卿也不想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陷入惊慌中。
  三天,把她赶出国子监?
  那就走着瞧吧!
  ……
  随着乡试放榜日期的临近,谁能夺得今科‘解元’的议论也越来越多。
  一开始还是在参加乡试的秀才中讨论,很快就蔓延到了普通人中,有那好事者,甚至拿此事开了盘口。
  董劲秋的赔率最低,押注他当‘解元’,赔率是1:1.5。
  花一两银子下注买董劲秋当解元,他若真当了解元,下注的人不仅能拿回本钱,还能赚五钱银子。
  这赔率最低,恰恰说明连设盘口的赌坊都最看好董劲秋。
  他们认为董劲秋夺魁的可能性最大,当然要把他的赔率设为最低,否则赌徒们一窝蜂买董劲秋夺魁,赌坊也要赔的裤底朝天!
  不得不说,赌坊很好的拿捏了赌徒心理。
  喜欢赌的人,又岂会满足于安稳去赚那五钱银子?
  董劲秋夺魁,他们会买。
  还有大部分人,喜欢以小博大,去赌更高赔率的。董劲秋以下,还有1:1.8赔率的,也有1:2的,1:2.5的都有,全是根据夺魁热度来定的。
  程卿也有幸被赌坊开盘口的人看中,给她弄了个……1:3.5的赔率。
  这是有多不看好她夺魁啊?
  幸而她也不是最低的,最高赔率是1:5的某位秀才。如果生活是一本打脸套路文,那么最后夺魁的肯定是那个赔率1:5的秀才,那才有打脸的爽感嘛。
  可惜这是程卿的现实生活。
  为了表明自己的信心,她让司砚代她下注,买100两银子赌自己赢。
  司砚拍着胸脯表忠心:“少爷,小的和司墨也各自凑了十两银子买您赢!”
  司砚和司墨两人最初的月银是一两,那时候程卿自己都很拮据,为了养这两个高级助理,她也是荷包大出血。
  现在程家经济窘境大为缓解,靠着香露一年能入账几千两,程卿当然也不吝啬,给司砚和司墨一人涨了一两月钱……月钱是小头,年底拿的红封很厚,超过了全年的月钱总和。
  不过这些事外人却不知,程瑁等人只看到两个下人都压了十两要程卿夺魁,难道他们这些同族兄弟,还不如两个下人?
  当下也叫住司砚,纷纷慷慨解囊,这个出十两、那个掏二十两的要买程卿夺魁。
  众人来府城乡试,荷包还是比较殷实的,在府城备考和等放榜的时候,吃住虽由族里负责,总不好连个人的交际开销都让族里负担。
  不缺银子的几人,很乐意用银子来表达下对程卿的支持。
  第194章 :情障(2更)
  程卿劝他们少压点,反被程瑁质问:
  “大家对你有信心,你怎么对还对自己没信心了?”
  这话都说了,程卿也只能随他们去。
  司砚一一给几位程家少爷做好登记,因为是去外地跑过商的,做事比较规矩,还给程瑁几人开了凭条,惹得程瑁几人大笑:
  “小郎,你家这小厮只当小厮可惜了,我看他当个掌柜都没问题呢。”
  那是自然!
  程卿也没炫耀司砚和司墨的能力,这两人是五老爷送的,五老爷对她的偏爱早就开始了。
  司砚正要带着银子出去,程珪的房门打开了。
  程珪大病未愈,见他下床,程瑁几人赶紧制止。
  “大家这样热闹,我在床上哪里呆得住,也替我压十两银子买程卿夺魁吧。”
  程瑁几人都乐了。
  谁说程珪和程卿不和呀,长辈之间的龌龊,本也不该牵连到小辈身上嘛。
  就是程卿也有两分意外。
  她越来越看不懂程珪这小子了啊。
  唯有司砚拿着程珪给的银票一脸懵逼,弱弱提醒:“珪少爷,您给的是三十两,只下注我家少爷十两……”
  难道剩下的二十两是赏钱!
  没想到二房的珪少爷是如此大方的人——大方过了头,莫不是个傻子吧?
  程珪一脸病容,说话都中气不足,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
  “没错,十两压程卿夺魁,还有二十两压董劲秋。”
  “……!”
  这人果然很会给自己添堵啊。
  程卿笑道,“珪堂兄,我一定努力让你保本。”
  程瑁几人也嘻嘻哈哈打着圆场,还说程珪聪明,这样下注,就算不赢,也输不了太多。
  程珪轻轻点头,又回屋躺着去了。
  司砚带着二百多两银子去赌坊下注,赌坊的人听说全买程卿夺魁,也不劝他。
  没有这些被高赔率钓上钩的傻子,赌坊去哪里赚钱啊?
  反倒是那些同样要下注的,有人迟疑了一下。
  “压这位程案首的赔这么高,能拿解元的机会……”
  不大吧?
  这不是白白往水里丢钱吗?
  旁边看热闹的人就笑:“还有比程案首赔的更高呢,要想求稳,那就压董才子!”
  求稳的人就不赌了。
  连那1:5赔率的秀才都有人下注,被司砚这么一影响,这人也掏了十两压程卿夺魁。
  那边,司砚压了两百多两程卿,又压了二十两董劲秋,越发把大伙儿看糊涂了。算了算了,都是赌运气,大家一起乱压吧,今科的‘解元’花落谁家,只有老天爷知道!
  宣都府开盘口赌坊不止一家,也不仅是府城老百姓会玩,南仪县的赌坊同样也就此开赌。
  不过程卿是出自南仪县的,本县的赌坊不好把她的赔率调的太高,别的赔率都照着宣都那边来,唯有程卿的被降低了,变成了1:2……南仪赌坊从业者也算是在表态支持程卿了。
  这事儿让二房的朱老夫人知道了,朱老夫人不忿她孙儿程珪没入选夺魁热门,想来想去,命人偷偷压了一千两董劲秋——董劲秋少有才名,既是选择今年下场乡试,从内心深处来说,朱老夫人其实也不认为孙子程珪能压住董劲秋当上‘解元’。
  程卿?
  朱老夫人一文钱都舍不得压程卿夺魁。
  她甚至还暗暗许诺,只要程卿不当解元,她就给南仪县内所有的寺庙都捐一笔香油钱,若程卿不中举人,她还要给庙里的菩萨重塑金身呢!
  像朱老夫人这样的内宅妇人不是唯一。
  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身上,不仅是一个朱老夫人,这是一种心理慰藉,自己无法干涉的事情,总希望神佛能主持正义。
  当然,每个人都处在不同的立场,所认为的‘正义’又有所不同。
  朱老夫人忙得很,不仅要求神拜佛让程卿落第,更要求神佛保佑,让孙子程珪考中举人,最好是一举夺魁……
  柳氏同样拜神。
  不过她就不如朱老夫人贪心了,只求程卿能平安中举,当不当解元都无所谓。
  三娘子略有不同意见:
  “旁人能当解元,小郎为何不能?小郎聪慧又努力,便是当了解元也应该!”
  自打程卿那边的生意顺畅了,每月交给柳氏的家用从五十两涨到了二百两,这二百两银子包含了家里的日常花用和下人的月钱。家里的下人都有钱拿,柳氏也不会让三个女儿没钱花,三娘子拿自己攒下的银子,偷偷出去压了程卿夺魁。
  何婉近日恰好在南仪守着一批缎子出货,她听见自己身边几个丫鬟叽叽喳喳的说起‘解元盘口’的事,也吩咐身边的婢女去下注。
  小姐肯定要压程三元夺魁的,可要压多少银子才合适呢?
  何婉用胰子仔细洗着手上的染料,随口道:“就压一两吧,不过表明本小姐的眼光,难道我还要靠那姓程的夺魁胜出才有银子吃饭?哼!”
  婢女心想:那可不,小姐您是想让姓程的靠您才有银子吃饭呢!
  可惜那姓程的找到了赚银子的门路,并不愿意占何家便宜,小姐把织坊管的再好,姓程的不来吃软饭,终是差了点意思嘛。
  ……
  姓程的若知道何家主仆的谈话,必会唏嘘,香喷喷的软饭多好吃呀,她是莫得办法,才忍痛拒绝这美人恩。
  对程卿来说,爱情也就那么一回事嘛,男配女是最常见的,还有男男、女女这些搭配,人和人谈恋爱的已经是最正常的了,人和动物的需要心脏强韧一些才能接受,那动物好歹还是活的呢,还有恋物的呢……谁要是说和自家马桶恋爱了,程卿大概会多关注一些吧!
  她是古代的壳子现代的灵魂,青葱少女的身体,轻熟女的灵魂,情爱这东西阻挡不了她前行的脚步。
  可对大魏土生土长的年轻人来说,要堪破情爱的迷瘴,真的是要脱层皮掉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