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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
  崔彦叫她。
  刚才还笑眯眯说生意呢,忽然就黑了脸。
  程卿一下回神。
  深呼吸,深呼吸,别管是哪个姐姐,她有开明的思想,不是那种发现家里女孩子谈恋爱就天塌了的家长。
  就是三姐今年也十七岁了。
  放在现代社会都称不上早恋,在大魏就更算不上。
  出嫁早的小娘子,十七岁都已经当妈了!
  程卿努力说服自己挂上笑脸。
  嗯,她真的不生气……可能刚开始接触,没告诉家里人呗,她得拿出点气度胸襟出来。
  ——以上宽慰自己的话全是狗屁!
  想想何婉,不过是落水被救,就差点被舆论逼的嫁给程珩。
  自由恋爱程卿是不反对,可这男方若有担当,不管喜欢上她哪个姐姐都该早早上门提亲才对。
  她是现代思想,这马背上的男人总不会也是穿来的吧?
  呸,大暑天的也不怕晒死,骑什么马,骚包!
  马车停了,年轻男子翻身下马,不远不近站在马车旁边,从马车里下来的人是带着丫鬟的程慧。
  天气热,略动一动就是一身汗,程慧也不好敷粉,粉涂在脸上遇汗就花了,白一块黄一块的反而难看。
  她脸上没抹粉涂脂,还带着一层薄汗,气色却比化了妆都好。
  眼睛是亮的。
  脸颊是红的。
  嘴唇粉粉的。
  明明羞怯,又故作淡定,程卿隔着几百米远都能闻到恋爱气息。
  原来是大姐。
  耗时两年才弄出来的玫瑰香露都不重要了,程卿要往山坡下走,崔彦拽住她。
  “你先问清楚再去嘛!”
  程卿问他,“这还不够清楚?”
  额,是很清楚了,那个骑马的小白脸是陪程大娘子来庄子的。两人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崔彦没见过猪跑还吃过猪肉呢,焉能不知?
  可真因为看明白了,崔彦才拦着程卿。
  他看着那马车旁的年轻男人,目光中带着敬佩。
  这是何等的勇士啊。
  敢亲近程大娘子,想来是知道了程卿为姐姐们定下的择婿标准吧?
  婚后不许纳妾。
  不许有通房。
  不许寻花问柳。
  程卿的姐夫要是堪不破脂粉迷瘴,程卿是不会吝惜出力的。
  崔彦摸摸自己瘦下来后的俊脸,他没勇气去做程卿的姐夫,但很敬佩敢做程卿姐夫的勇士:
  “就是清楚,才拦着你不要轻举妄动,程卿啊,做兄长的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县里媒婆都不怎么上你家门吧,好不容易有一个主动撞上来,你不要把人吓跑了!”
  崔彦听说在北方有种小矮鹿叫狍子,当地人更习惯叫它傻狍子,因为遇到危险时屁股就炸毛,要在原地想一想要不要逃跑,被猎人追赶,跑不动了就把头往雪地里一扎,仿佛这样就不会被发现……遇到傻狍子,猎人绝不会空手而归,这种猎物傻的能自己送上门。
  眼下正和程大娘子说话的,不就是人型傻狍子吗?
  这在南方可稀罕,赶跑了这个,下一个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撞上呢。
  他把自己的理论一说,程卿给气笑了,拿眼瞪他:“你才是傻狍子。”
  崔彦一直就觉得程卿眼睛长得好。
  程卿的这一记眼刀瞪得没什么威慑力,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睫毛又翘又密,眼角有一道绯红的痕……可能是刚才程卿给他看原料时不小心沾了些干花瓣研磨的粉,这浅浅红痕,配上玫瑰香露的香氛,竟让崔彦有种酥麻感。
  脖子麻麻的,手脚也麻麻的,让他动作都僵硬了。
  所以,他才是真正的傻狍子?
  程卿慢慢走下山坡去,崔彦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追上去。
  我是傻狍子。
  我不是傻狍子。
  我她娘到底是不是傻狍子?
  他要细想刚才那感觉,又心生畏惧。
  那是不可能碰触的禁忌,崔彦本能抗拒……一旦迈过去,他和程卿恐怕不能做兄弟了。
  崔彦追上去,程卿已经和那傻狍子、不,和那陌生的年轻人说上了话。
  程卿真够单刀直入,不等大娘子反应过来,就自报家门,逼的对方不得不介绍自己。
  “鄙姓纪,名皓,字子期,宣都人士”
  姓纪?
  程卿马上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没和姓纪的打过交道,家在宣都府的,那范围就更广了。宣都府暂时还不是程卿熟悉的地盘。
  崔彦拱手,“原是纪兄,纪兄这样的人物,从前竟未能结识,真令人扼腕!走走走,相见就是缘,你我到一旁好好叙话。”
  崔彦虽然瘦了,体格还在,纪皓比他身形单薄,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崔彦给扯走了。
  这点默契他和程卿是有的,不把人弄到一边,如何审这个姓纪的傻孢子?
  当着程大娘子的面,两人会递眼色串供,程大娘子也不好下台。
  还是弄到别处去。
  程卿和崔彦一左一右弄走了纪皓,行动快到大娘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她身边的丫鬟更是傻乎乎的:“少爷把纪公子带走了……”
  程慧脸上好像有火在烧。
  是啊,小郎就这样把人带走了。
  她与纪公子是在武新镇碰到的,纪公子说要护送她过来,哪知小郎今日也在庄子上。
  这已经不是纪公子第一次护送她……既然都撞上了,和小郎说几句话也没什么吧?
  程慧慢慢镇定下来,“别胡说,什么带走,小郎那是尽礼数要招待纪公子。”
  纪公子也不是什么坏人,程慧这样说服自己。
  可她的眼睛,为何总忍不住往花丘那边看?
  第179章 :一送一还,乌龙之恋(3更)
  崔彦说这自动送上门的傻狍子不能吓跑,程卿却难免挑剔。
  然而把傻……不,把纪皓扯到一旁详细询问一番,居然连程卿都挑不出什么毛病。这纪皓自称是宣都府人士,说起宣都纪家程卿还不熟,但纪皓提起自己如今落脚的地方,不仅是程卿熟悉,连崔彦都很熟。
  那地方他们去了两年,真是城郊河畔的尚书别苑啊!
  那位致仕回乡养老的老尚书,是纪皓嫡亲的伯公。
  纪皓与纪老尚书的关系,比程卿和程五老爷还近些,相当于程卿和已逝的程大老爷,爷爷那辈是嫡亲兄弟。
  伯公都官至尚书才致仕,纪家的门楣不会太低。
  看这纪皓穿戴打扮,虽不奢富,也不像缺钱的。
  论年龄,纪皓是及冠之龄,今年刚比大娘子大一岁。
  说起样貌,小伙子鼻若悬胆,脸型又不歪,男人的鼻子和脸型对了,能丑到哪里去?纪皓岂止是不丑,就是把先前退婚的齐延松抓过来比较,纪皓五官要略逊色一分,却背挺腰直,比那齐延松气度好许多——
  程卿愣是没挑出短板,纪皓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上佳的年轻人。
  而崔彦,已经自来熟到和纪皓攀谈交心,问起人家为何会与大娘子前来乡下庄子。
  这是个关键问题,程卿要好好听。
  纪皓也知道是个关键问题,今日在田庄碰见程卿是意外,不过既然撞上了,他也不得不重视,所以程卿和崔彦问什么纪皓都答的很配合。
  他也实在不敢小瞧程卿,人家比他小五岁已是案首,又是程小姐嫡亲的弟弟——
  “如今我暂居在伯公的别苑,乡居清静,正是读书的好地方,程小姐有一次来乡下,马车坏在了伯公的别苑附近,车夫向看门的仆人求助,我命仆人帮忙修好了程小姐的马车……我对程小姐发乎情止乎礼,想待明年乡试后,谴、谴媒人上贵府提亲。”
  他本是在伯公家的别苑苦读,看门的仆人说有路人坏了马车,他叫仆人帮忙修好,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过得数日,看门的仆人说有人送了谢礼来,感谢他们上次帮人修好了车。
  纪皓看那谢礼,却是两封槐花饼,一篮子泡好的咸鸭蛋。
  纪皓心想,这谢礼倒是很淳朴,一点帮助,乡人记情眼巴巴送了谢礼来,他总得有些还礼。
  可人家送的东西这样朴实,他若还以金银岂不是用钱打发别人的心意?
  倒是手边恰有府城送来的糕点,甚是美味,换了个朴实的匣子装了,也就看不出糕点售价不菲。
  纪皓让仆人换匣子送了糕点做回礼。
  过得两日,又有礼物送来。
  两个不曾见面的人仿佛在相互角力,一个送一个回,来来回回好几次,次序都颠倒了,说不清是谁欠了谁。
  纪皓终日苦读,也想放松一下,干脆出门见一见送礼的乡人,想让对方别送了,大家一送一还,何时是个头?
  这一出门,就和大娘子撞上了。
  纪皓没想到心中朴实的“乡人”是个貌美小娘子,大娘子也不知道老尚书别苑住了位年轻公子,第一次回送她的糕点又甜又糯,吃着像老年人喜欢的,大娘子一直以为自己是和纪家某个老夫人在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