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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其他事朱老夫人会心虚,程知远贪墨灾银的事她可半点不怵。
  程知远和她这个继母不和,贪了再多也不会把银子给她花,没拿过脏银朱老夫人才不怕呢。
  确信牵连不到二房后,朱老夫人就有心情看笑话了。
  命人仔细打听,义庄的确是封了,全是带刀的衙役把守,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程卿一家却没有下大牢,而是被软禁在了杨柳巷。
  衙役把守了前后门出口,不许程卿一家出入,也不让外人进去,街坊邻居都吓得不敢冒头,这些衙役看人的目光如狼似虎,看谁都像是和程卿家一伙的。
  朱老夫人心情格外畅快:
  “那小畜生早该吃点教训,俞知府还是心善,没把她们一家子关大牢去!”
  像程卿那样单薄的小身板,过个堂挨两顿板子都撑不住。
  还有柳氏和三个女儿,长的貌美在这种时候就成了过错,真要去大牢里走一遭,母女四人的清白都没啦!
  周嬷嬷在心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她说什么来着,那个程卿就是命不好,投胎当了程知远的儿子。
  听说那小子前两天已考到了丁字班前十名,明年春天一个秀才功名都有了八分把握,哪知朝廷在这个档口要查灾银案了,这么一惊一吓,程卿还考什么秀才呀!
  可见真是没那个命。
  ……
  俞知府接到上谕就去了南仪县,等他把事情办完了,俞府才知道他做了什么。
  俞三被打了一顿板子后关在家里不许出门,他养伤就养了大半个月,如今才觉得屁股没那么痛了。
  一时回不了书院,俞知府给俞三请了个夫子在家授课,俞三懒洋洋的并不配合。
  程卿一家被软禁的第二天,俞三才得到消息,他顿时觉得天也蓝了,厨房送来的饭菜也香了,做什么都有劲儿。
  因为俞知府不理他,他还特意找俞老太君求证。
  老太君将宝贝孙子搂在怀里小声道:“你爹还是疼你呢,你去不了书院,那个程卿也去不了,等朝廷给程知远判了罪,他连参加科考的资格都没有,如何在你面前晃?快过年了,你就安心在家养身体,等天没那么冷了再风风光光回书院去!”
  犯官之后是没有科考资格的。
  程知远若定罪,程卿自己在书院赖着不走都不行,南仪书院会主动清退他。
  俞三没想到自己的大仇这么快就能得报了,下意识又反驳祖母的话:
  “我爹才不是给我报仇呢,他最爱惜名声,哪会授人以柄,必是听从上面的指令。”
  俞老太君哼了一声,“你管什么原因呢,反正那一家子现在都被关起来了,你受的磨难,程卿也该陪你受一遭。”
  恐怕比她的宝贝孙子还要惨。
  显哥受了伤,府里会请好大夫用好药材,说是在家关禁闭,那也是好吃好喝有人伺候着,程卿那一家子可没有这般待遇。
  ……
  有人等着落井下石看程卿一家的笑话,其实程卿过得并没有他们想象中惨。
  不就是隔离审查么,一家人还在同个院子里住着,谁也没被刑讯,除了不能出门,日子好像也没啥不同。
  被软禁的第二天,五房的李氏就让人送米面肉菜来杨柳巷。
  进门的东西都被查了又查,好好的羊肉被衙役拿刀戳得稀巴烂,连萝卜都被剁成几块,一堆东西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才被允许送进去。
  这是防止夹带传递消息。
  “这时候,也就你叔祖母不怕沾染晦气,还给我们送东西了。”
  柳氏摸着剁碎的萝卜感叹。
  家里也不是一点存粮都没有,俞知府更不可能真饿死她们,李氏让人送来的东西,情义更胜过东西本身的价值。
  程卿也记在了心里,“母亲,五房的恩情我会慢慢偿还的。”
  俞知府让人把夹道封了,阁楼的窗户都钉死了,衙役是十二时辰守在外面,程卿的确没办法和外面联络,司墨那天本来和她们一起去了义庄,当时也被带走,至今没音讯。
  留在武新镇的司砚恐怕也逃不掉,凡是和她家有关系的人都被控制住了。
  程卿一家是腊月初九被软禁的,等到腊月十三那天,大理寺的特使还未到南仪,程卿有点坐不住了,她请看守的衙役帮忙给俞知府带个话。
  俞知府心想果然还是个半大孩子,别说下大牢,就这样关几天已经知道害怕了吧。
  “说吧,程卿要你带什么话,大理寺的特使还未至,本官可不敢放他出来。”
  衙役回道:“大人,程小郎托小的问您,他有许多书都落在了书院来不及收拾,您能不能派人给他送去杨柳巷,他不想耽误明年的县试。”
  第78章 :不仅是酒肉朋友!
  都这样了,还想着参加县试?
  衙役带回的话出乎俞知府的预料,让他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看程卿,再想到家里那个懒散的儿子,俞知府很不是滋味。
  俞三要有程卿一半的上进,他还有什么愁的?
  不过程卿的少年老成是因为父亲早丧,死了爹的孩子才这么肯拼——
  呸呸呸!
  俞知府暗暗唾了几口,年关将至,他怎能有如此晦气的想法。
  “大人……”
  “可以答应他,不过书要先送给本官过目,确认没有夹带才行!”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俞知府其实可以不答应的。
  不过是他自己迈不过心里的坎,程卿和他儿子有矛盾是人尽皆知,俞三被书院勒令回家,他转头就将程卿一家软禁,不明真相的人或许会以为他是公报私仇为儿子出气。
  真是俞三读不了书,也要叫程卿无书可念么?
  俞知府自问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的看法可以不在乎,他却有几分欣赏程卿的冷静。
  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放弃明年参加县试的想法,程卿肯定是坚信程知远无罪……但再怎么冷静,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真能在重压环境下坚持学业?
  俞知府打算成全程卿,这也能让外界看看他的大公无私。
  义庄被封,程卿和家人一起被软禁的消息早传回了南仪书院,程山长叹息,夫子们也替程卿惋惜。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案子原是搁置了,那就搁置的更久一些呀。
  程卿明年很有希望考中秀才,有个‘秀才’功名,见到官员说话都有底气些。
  这么一耽误,程卿的心静不下来了。
  一开始夫子们也不是多看好程卿,她考进书院时成绩是个中等,一点都不出挑。
  可才半年时间,程卿就能排到丁字班前十了,夫子们看到了她的潜力,更认可了她求学的态度。
  同窗们也就此事议论纷纷,因崔彦和程卿要好,都找崔彦打听消息。
  崔彦自己也急。
  初九那天他也去义庄上香了,程卿请了一整天假,他就只有半天假,可谓是速去速回。
  谁知他走后,俞知府就带人把义庄封了,更将程卿一家都关了起来。
  崔彦这些天都在打听消息,那些衙役连银子都不敢收,这就比较麻烦了。
  如果让家里帮忙呢?
  崔家虽是商户,生意做大了哪能和官府没点关系呀,每年都要用大笔银子维护情分,所以崔家还是有些人脉的。
  他这边刚下定决心要借用家里的力量帮忙,恰好俞知府派人来书院取程卿平时用的书。
  崔彦马上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自动请缨要去给程卿送书。
  授课的夫子也没拦着,抓紧时间给程卿布置了不少课业。
  崔彦的室友把他拉到一旁:
  “你莫不是疯了,这种时候人人都要避嫌你还往前凑,我承认程卿人不错,和他做同窗叫人舒服。但他父亲的罪名一定,就是想和我们做同窗也不行了,再说,你怎知这里面没有俞家的报复……崔彦,你家里送你来南仪书院,是让你做什么来着?”
  家里送他来南仪书院是做什么来着?
  是指望他科考入仕!
  他虽是崔家的嫡子,天生就该继承家业,但他爹美妾不少,给他添了好些异母兄弟。
  庶子要当嫡子的臂膀,得嫡子有本事才行。
  嫡子要是窝囊,庶子就该反过来抢嫡子的资源了。
  这些利弊,他不是不懂。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所以到了书院就老老实实藏拙,别人将他看成人傻钱多的笨蛋也没关系,等他考中功名才是扬眉吐气的时候——然而再懂利弊,他还是和程卿越走越近。
  同窗室友劝他的话是对的,崔家只是一个商户,朝廷要查程家也好,俞知府要假公济私收拾程卿也罢,这件事都不是他可以管的。
  可叫他什么都不做,崔彦真的办不到。
  “我得去看看,程卿没这么容易被打倒,我们可是约好了明年一起参加县试的!”
  得,崔彦这是有情有义,好心相劝的倒成了小人,室友也不拦着了,任由崔彦自己去折腾。
  崔彦跟着衙役下山,见到了俞知府。
  “你是谁?”
  “学生是程卿的同窗,受山长和夫子嘱托,要亲自见一见程卿,夫子们有话要带给他。”
  俞知府轻轻哼了一声,官威赫赫尽在不言中。
  崔彦没有退缩。
  不就是知府吗?
  他在家时也跟着父亲应酬过,有什么好怕的,照样是一个嘴巴两个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