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雷,骤雨来的突兀!
一开始还淅淅沥沥缠缠绵绵,但随着云层中闪过的几道惊雷,骤然间雷雨交加,天地晦暗,被火焰蒸腾干净的云层好像复仇的使者一般蜂拥聚集在琅琊峰山脉。
咔嚓-----咔嚓-----惊雷不断,大雨倾盆,好似天地的哀恸。
焦灼的土壤被雷雨倾覆,打在红色的泥土中留下星星点点斑痕般的痕迹,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渐渐地上汇聚出一道道小溪水洼,裹挟着红色土壤的水流看上去仿佛淡化了的血液。
被骤然急躁的雨势激起的泥点儿溅在钟情苍白的脸颊上,从她额头沿着脸蛋儿淌下,仿佛一行行血泪,她身体陷在泥水中,洁白的衣裙已经满是泥土尘埃,她的秀发被雨水和血水黏在一起,贴着脸蛋儿和脖颈,这让她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尽管钟情杀人无数,冷血无情,死在她手下的不乏孕妇婴儿,但此时暴雨之中凋零如花朵的她依然透出那么一股哀怜。
因为毕竟钟情也是一个美女,美女的话即使心如蛇蝎,也会让人更容易网开一面。
一柄银色大刀拖过泥水,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水流立刻汇聚到沟壑中组成一条新的小溪,欢快仿佛孩童一般向低洼处流去。
一双黑色沾满了红泥的靴子站在钟情头顶,柳知返仰头看了看天空,微闭着眼睛感受暴雨打在脸上的感觉。
“十五年前,那一天也下着很大的雨,暴雨打落了我家池塘里的莲花------”
钟情挣扎着抬起头,恨意无边怨毒无限地瞪着柳知返,“柳无道,我一向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几次三番出手害我?”
“哦-----”柳知返眉头一挑,低下头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钟情,他哼哼冷笑了起来,一脚踩在钟情的脸蛋上,“对于你这种女人来说,杀个把人太平常了,你一定不会记得被你杀掉那些人的名字!”
钟情的脸被柳知返狠狠踩进了泥里,泥水流进她的鼻孔嘴巴,她不由自主地呛咳起来,柳知返却好像很有趣地样子,碾着脚尖儿尖利而阴冷地笑了起来。
“住手-----姓柳的,有什么手段冲我来,放开我姐姐----”
柳知返回头看去,钟心一只手支着身体,七窍流血但却还活着,只是全身一丝不挂,被泥水沾满身体,在地上挣扎着向钟情爬来。
“钟心-----”钟情脸被柳知返踩进泥里,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到钟心的凄惨样子,她不由得流出了泪水,钟心刚爬出两步,就见大雨中一个身影走了上来,对着钟心****的后背狠狠一脚。
“你鬼叫什么?我踩死你就像踩死一条大白蛆!”听这话的语气就知道是司徒月婵上来补了一脚。
虽然雨声很大,但依然能听见一声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咔嚓!钟心的上半身整个向后翘了起来,仿佛一只被按住后背的大肉虫子向后弯曲着身体。
他紧咬牙齿,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却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嚎叫,钟情和钟心两目相对,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绝望来。
“姐姐-----”钟心纵然有几斤硬骨头,看见自己最崇拜尊敬的姐姐被柳知返这样侮辱也不由流出愤恨无比的泪水。
但他刚爬出两步远,司徒月婵有跟上两步,这一次对着钟心的双手双脚,她好像踩蘑菇一样灵动轻盈的身体在地上跳了几下,然后传来咔咔咔四声脆响。
钟心终于忍不住惨叫了起来,他的双手双脚被司徒月婵踩得粉碎!司徒月婵十分开心地样子脸上洋溢着笑容,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残忍。
司徒月婵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有善心有爱心的好人,仇敌叫的声音越大她就越开心,便如此时,如果不知道柳知返和琅琊峰之间仇恨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立刻就会认为这是一对邪道狗男女在用卑鄙的手段折磨一对善良无辜的兄妹。
柳知返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样会踩死他的。”
“不会,不会,我专门避开了他的要害!就算将他踩个半死你那里不是还有不少疗伤圣药吗?”
看见弟弟被这样折磨,钟情再也忍受不了,她眼中流出两行血泪,嘶声叫道,“钟心------”钟情斜眼瞪着柳知返,“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一定让你百倍偿还,千倍偿还,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我要夺走你所有珍视的东西,杀光所有你珍视的人------”
听见钟情的诅咒柳知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饕餮刀举起,放在钟情的头顶,他只要轻轻一挥,钟情的美丽头颅就会被砍下。
柳知返握着饕餮刀的手很稳,雨点儿打在刀锋上发出极为轻细的声音,只有柳知返自己能感觉得到饕餮对鲜血的渴望。
钟情眼神怨毒看着柳知返,等待着他的刀,而柳知返紧闭嘴角,却并没有急于下手。
他轻轻拉开自己胸口的衣服,露出那条长长的刀疤,以柳知返的修为和丹道造诣,去掉身上一块疤痕再简单不过,但这条疤痕他一直留着,这不仅仅是身上的疤痕,更是心头的一道伤。
但今天他觉得这道疤痕可以愈合了,于是他另一只手在伤疤上一抹,那道疤痕以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只在胸膛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儿,司徒月婵依在他身边时最喜欢抚摸的那道伤疤不见了。
“我姓柳,我叫柳知返,钟情,今天我就杀了你为我父母报仇!”
“为你父母----报仇-----”钟情本已死寂的眼神忽然一亮,再看他胸口浅浅的白印儿,一瞬间一个思绪闪电般在心头闪过,本来就算她一辈子也不会记起来的事情在这一瞬间竟然奇妙地相互联系了起来。
于是钟情的思绪随着柳知返那双阴沉冷漠的眼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初秋的午后。
那一天同样骤雨倾盆,雷声滚滚,苍鹭山脚下的小山村被一伙黑衣银面的不速之客惊扰,那个性情温良的书生和他年轻的妻子,在一阵寒光之后化为两具冰冷的尸体。
当她看到那个幼小的孩子那双冷漠我眼睛时,她想到了自己同样年纪的弟弟,于是她一念之仁,在那一剑下留了那个孩子一条小命----
“你姓柳----你是----柳河村----的,那个孩子!”
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目光驱散了钟情眼中的绝望和愤怒,她只觉得在这片阴云之后的冥冥苍天,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摆布着万物苍生,因果轮回!
柳知返翘起嘴角冷笑了一声,“你记起来了?很好,这样我负起仇来也还有些快意!”
钟情呵呵嘶哑低笑了起来,她咽下口中的血水,沙哑地说道,“我杀了你爹娘,害你家破人亡,你现在来杀我天经地义,但当年我也放过你一条命-----”
“哦!”柳知返耸了耸肩,“我可没求你放过我哦。”
“说的就是!”司徒月婵应声道,“柳知返,别跟她废话了,宰了她我们赶紧找个地方避雨,我的衣服都湿透了。”
钟情没理会司徒月婵,柳知返的脚踩着她的脸颊将她半个脑袋都踩进了泥里,钟情用一只眼睛看着柳知返,盯着他冷漠的双眸。
“我知道柳无道是个冷酷无情,睚眦必报的人,但我也知道柳无道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当年杀你父母和阳飞段夫妇的是我,杀刮存留我任你处置,但这些和我弟弟钟心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念及我当年放你一命,让你有复仇的机会,那么现在就放了我弟弟,你怎么处置我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柳知返耸了耸眉头,“看不出来,琅琊峰钟圣女竟然是个爱护弟弟的好姐姐,呵呵呵----不过你说的倒也有理,当年你的确放了我一命-----”
他话没说完司徒月婵就不满道,“柳知返,你该不会真要放了这小子吧,难道你想让他变成第二个柳知返然后找你报仇吗?”
柳知返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收回踩在钟情脸上的脚对钟情说道,“我柳知返从不欠仇人的东西,当年你的确放了我一命,我今天也放你一命!”他收回饕餮,“不过下一次见面,我必杀你。”
他一脚踢在钟情小腹上将她踢飞了十几丈,摔落在泥水之中。
“但我可不欠你弟弟什么!月婵,宰了他!”
钟心瞪大了眼睛,张开嘴想要呼喊什么,然而司徒月婵一脚直接踩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的面骨直接踩碎,咯崩一声,钟心脑袋变成一个扁葫芦。
钟情从泥水中抬起头来,眼睁睁看着弟弟脑袋被司徒月婵踩碎,她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然后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司徒月婵在地上蹭着鞋子,“柳知返,你欠钟情的人情,但我可不欠她的,我替你动手杀了她。”说着奔着钟情走去。
柳知返想要拦一下,但仔细一想她说的倒也没错,只要自己不杀她,那自然不算自己食言。
司徒月婵来到钟情面前,刚要下毒手,这时忽然听见不远处山崖上传来一声洪亮如钟的佛号。
“阿弥陀佛,两位小施主,纵然她是邪派,也是有血有肉,有苦有痛的生命,你既然已经残杀了她的弟弟,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柳知返听到这声佛号一皱眉,声音十分洪亮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声如雷霆般振聋发聩,只有修为雄厚的高手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司徒月婵最讨厌别人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她想也不想便破口大骂,“哪来的秃驴,装神弄鬼让人讨厌,给本小姐滚出来!既然不想我杀钟情,那就又你的秃头代替她让我踩爆!”
“哈哈哈-----司徒家的二小姐果然性情如火,和樱兰家主年轻时倒也想象,只是司徒氏为天下修行门派魁首,二小姐如此和柳知返这等邪道狂徒为伍,做这等穷凶极恶之事,恐怕有碍于樱兰家主颜面吧!”
司徒月婵皱了皱眉,忽然伸手一指,“柳知返,那个方向!”
她伸出手时柳知返饕餮就已经祭了出去,银色大刀带着罗刹黑火直奔一棵被烧焦的古树后面劈去,将大树砍了个粉碎,露出后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