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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上他那黑漆漆的瞳孔,杜问夏眉头一跳,险些表情都要维持不住,把他拽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难不成这里的事都是你所为?”
  “姐姐,你把我弄疼了。”黑色的瞳仁里满是恶劣,笑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的面上满是兴味。
  “……”感觉太阳穴都开始抽痛,杜问夏的表情几乎要绷不住。
  谁能告诉她,这位祖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魔主都这么闲的么?
  “你不是来找那个什么副城主的?”
  一下子呼唤起了杜问夏此行的目的,杜问夏决定先把那副城主找到,再同他计较。
  好在这位也并没有走的意思,就这么负着手缓缓跟在她的身后,似乎是在看热闹,杜问夏只觉心情更加暴躁了。
  一脚踹开了房间,望见那媚修已经变作了一具干尸,杜问夏没想到那顶着副城主脸的魔修竟然这般大胆,竟敢在千秋楼的地盘直接杀人。
  飞身上前,却是没想到那魔修竟然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杜问夏只觉周围环境一变,变作了吊满了女尸的乱葬岗。
  在其中一个上面发现了那媚修的身影,杜问夏面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还真是没用。”
  只觉衣摆被什么拽了一下,眼前画面骤然崩裂,杜问夏发现那魔修的刀尖已是到了胸前。
  抬手直接将那长刀拍作粉碎,流云剑飞出直取那魔修咽喉,杜问夏冷冷道:“柳长洲呢?”
  柳长洲正是那真正的副城主。
  丝毫不惧,而是嘲讽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那魔修声音阴冷,笑得一如毒蛇,猥琐的目光在杜问夏身上黏腻地扫了一圈道:“他?自然是被我杀了,剥了面皮,你看不到吗?”
  虽然意料之中,但这结果依旧让人不适。几乎可以想见,城中城外的一切都是他所为,杜问夏丝毫没有和他再说半句的兴致,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满脸不可置信,遁法已是施放了一半,似是没想到杜问夏真的会这般果断的结果了他,他一动不动地倒地,很快便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身后传来那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魔主鼓掌的声音,杜问夏刚想开口,就被他满含恶意的一句话堵死了:“好像有人来了。你不如先考虑考虑怎么解释现在这个情景?”
  “……”只觉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杜问夏不得不承认,或许有的人,他生来就是克自己的。
  抬手掐了个隐身咒,拽着他连忙躲在了一个角落,杜问夏忽然若有所悟,既然杀不死,那么这个危险因素,她就应该控制起来。
  “你的那位相好还在门外等着。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像在偷情?”
  挤在一个狭小的角落,耳边是他吹来的麻痒的风,杜问夏只觉周身汗毛都炸起。
  忽视那个“相好”一词,莫名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杜问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低声嗤笑道:“偷情?和你这个小屁孩吗?”
  若有所思,并没有恼怒的意思,杜问夏只觉身后贴上了一个滚烫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原来你喜欢这种?”
  “快点给我变回去。”果然不能低估了魔族的恶劣,杜问夏浑身僵硬,耳尖却是有些红了。
  似是从未见过杜问夏这样的模样,他似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愈加开怀起来。
  “不。”
  “……”懒得理他,杜问夏直接从门缝里蹿了出去。
  回头望见他又变作了先前的瘦弱少年,黑漆漆的眼里全是不满,杜问夏有些好笑地抿嘴,却见他突然开口道:“魔修的大本营在万雷门。”
  没想到他突然会这样说,杜问夏一脸怀疑地望了回去,总觉他是在忽悠自己。
  毕竟在修真界绝大多数人的眼里,魔修和魔族一样让人痛恨,应该是一伙的才对。
  很多人甚至根本分不清他们的区别。
  “不用怀疑我有什么目的。其实我的诞生,是他们费尽心机的结果。”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烦躁之类的负面情绪,少年白净的脸上闪过一瞬间阴鹜。
  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秘辛,杜问夏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魔修怎敢如此?就不怕反噬自身吗?
  不过,她还是不太能理解的是,为何他会如此怨恨魔修。难道不应该是感激么?
  或许杜问夏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他低低嗤笑了一声:“蠢。”
  身形缓缓淡去,渐渐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消失无影,杜问夏隐约之间,似乎听到了他那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那自然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想活啊。”
  作者有话要说:  魔主也是真的很香啊!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走出万花楼的时候,杜问夏都是有些恍惚的。那句低不可闻的声音犹在耳畔,像来自地狱的地语,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否该把这当真。
  或者说,其实她心底是相信了的。
  “……”一眼便望见了人群中的傅江衍,被几个打扮得如同花蝴蝶一样的媚修围着,冷着一张脸很是不悦,杜问夏忽然发现自己或许还是有些低估了自家这位小朋友的魅力。
  见他眼睛骤然一亮,艰难地拨开那几个媚修快步朝她而来,杜问夏只觉心里微软。
  “可曾等得无聊了?”意味不明地开口,杜问夏莫名有些酸溜溜的。
  如若她没有看错,方才那几个媚修可是拼命往他身上贴,那热情洋溢的姿态,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不曾”,少年额头光洁,眼里似乎带着碎碎的星光,身形一如松柏,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竹筒的果子酒,他递给杜问夏道,“我方才在那里站着,见这酒卖得极好,便买了些,仙人尝尝?”
  这果子酒确实酿得极好,淡淡的果味酸中带甜,缓缓在舌尖绽放,虽说灵气淡薄了些,但只这味道便足以称得上一绝。
  “确实不错。”有些微醺,杜问夏眼里浮现出一抹粼粼的水光。
  眼前的少年兰枝玉树,只站在那里便轻易引动了四围所有人的目光。俊美得一如谪仙,淡色的眼眸在阳光下透亮得一如琥珀,他紧握着手里旋转得正欢的风车,低着头正认真地看着她。
  此番光景,她忽得有些理解那群媚修为何如此疯狂。
  轻咳了一声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内容清除,杜问夏听到傅江衍开口了。
  “先前那副城主的事如何了?”
  他一直在外面,不知晓里面具体的情况,只依稀听说里面死了好几个人,便不由有些担忧。
  “他死了,里面的是个顶替他身份的魔修。”
  这话说的言简意赅,却又惊心动魄。傅江衍没有想到,这事情的背后竟是如此。
  “既是如此,这城外难民的安置……”欲言又止,见过那群难民的凄惨,他自然做不到袖手旁观。
  脑海里回荡起先前自己听到的那些让人很是心惊的事实,杜问夏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后续的扫尾工作,我会让宗门里的人过来协助城主府完成。至于现在,我恐怕要去一趟万雷门。此行定然艰险,我自身都不一定能做到全身而退,你先留在这里帮他们一起吧。”
  她不想带着傅江衍一起去冒险,也不希望他掺和进这么危险的事情来。
  傅江衍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被仙人丢下了。眼里是一闪而过的失落,他抿紧嘴唇道了声:“好。”
  目送着仙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天际,傅江衍站了许久,才转身朝城外而去。
  如果他的实力足够高,仙人会不会就带他一起?
  可仙人是不是忘记了,他其实也已经元婴,长老之职都可以胜任。
  掩去睫毛下的阴影,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能,总是让仙人一人去赴险。
  影子拖得老长,他迈出城门,周身气势也一步一步增长起来,逐渐显露出真正的锋芒。
  只有在仙人面前的他是人畜无害的。为了生存,他乖顺的表面底下,其实也有过野狗一样的疯狂。
  *
  万雷门基本位于大陆正中。
  这里山峰陡峭,一如宝剑直入云霄。因其开派祖师一日偶然路过,发觉此地十分容易引动雷电,故在此选址开派,定为万雷门。
  不过,那时的万雷门还是个比较小的门派,门下弟子不过一百。短时间内发展为如此的庞然大物,实乃这修真界百年间的一桩奇迹。
  皱了皱眉,鼻翼间是淡淡的血腥味,杜问夏一眼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你还是来了。”眼珠漆黑,仿若能够吞噬人心,他一步步朝杜问夏走来,似是想到了什么让人愉悦的事情,忽得笑了起来。
  然而杜问夏却是并没有接他这句。
  若有所思,按住他的发顶,杜问夏总觉他身上似乎又有了些变化。总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她仔细端详了他半天,终是缓缓得出结论:“好像又长高了。”
  就刚刚分别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竟然就一下子长高了五公分,这成长速度着实有些可怖。
  似是有些恼怒,想要拽下杜问夏的手,却没能成功,他的身上是代表着不悦的浓郁魔气:“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杀人?”
  “不是”,漫不经心的开口,趁着他不注意往他体内打入了一个印记,杜问夏对上了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缓缓道,“但我不会给你出手的机会。”
  似是听说了什么可笑的东西,面上浮现出一抹疯狂,他直接伸手掏入胸膛,将那印记硬生生从体内抠了出来。手上是黑色的浓稠的液体,滴落之处草木凋零,杜问夏知道,那是魔族的血液。
  “你做不到。正如你所见,我自己也做不到。”笑得没有一点温度,他的眼里满是残忍和荒芜,似乎没有任何生灵能够被他放在眼中。
  或许是觉得有些无趣,他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没有再接着跟上来。
  额头上青筋直跳,似乎在忍耐着无限的痛苦,他那白净的面上满是扭曲。
  杜问夏注意到,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看什么,给我滚!”
  来自四面八方的负面情绪在以一种可怖的速度灌入他的头顶,他身上的气势也节节攀升。
  默了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能说出来,杜问夏觉得自己大概发现了魔主实力增强的真相。
  魔主,世间一切黑暗面的化身,因为负面情绪的积聚而变得强大,却也因此饱受折磨和痛苦。
  她看到,他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虚弱又扭曲,便是睫毛上都沾染了晶莹的泪珠。
  他是魔族。
  并不能给他输入灵力缓解,叹了口气缓缓上前将他拥入怀里,几乎被他那冰寒的温度冻得一滞,她能够感觉到他在颤抖。
  不过他并没有领情的意思。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开口,话语像是淬了毒的刀,他面上满是嘲弄又讥讽的神色:“你还在做什么,是在等我缓过来杀你吗?”
  满身写满抗拒,额上被汗水沾湿的头发无力的垂着,他恶狠狠地咬了杜问夏一口,猛得把她往外推了一把。
  像极了生人勿近的狼崽子,满眼都是不信任,他没想到,自己的嘴里被人塞进了一块糖。
  是甜丝丝的味道,一点一点在口中化开。他一时之间却是忘记了挣扎,有些茫然地靠在温软的怀抱里,一动不动了。
  “还真凶。”甘露咒迅速将手腕上的伤痕淡去,显露出洁白的肌肤。杜问夏不由被他现下这乖巧的模样,取悦了一下。
  心下沉沉叹了口气,想要抹杀掉自己那有些不合时宜的同情心,杜问夏深深地望了那小家伙几秒,感觉惆怅极了。
  若是可以一剑解决了他,她也不必像现在这般纠结。
  也不知上一任魔主究竟是怎么被消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