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阳娇柔良善,实属良配。”骆思存睨着他,“你不满意?”
“御赐之婚,谈何不满。”盛初寒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只不过一时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请你解我心头之惑。”顿了顿,他又补上了两个字:“长鸾。”
“不准你喊这两个字!”
骆思存凤眸一瞪,冷光直逼向他,“多好听的封号啊,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恶心呢?”
盛初寒似是被她挑拨起了怒火,薄唇抿了再抿,脸色如同外头的夜色一般幽深,良久,他压下脾气,决定暂且将这些难以入耳的话忽略,沉声问道:“为什么是溧阳公主?”
骆思存掸了掸长裙,“怎么,嚣张跋扈的你不喜欢,柔弱婉约的也不喜欢?”
“嚣张跋扈?可是在说你自己?”
盛初寒毫不避讳地迎上她挑衅的目光,不知何由,心跳得很快,“若是你,我从未说过不喜欢。”
骆思存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秀眉拧得极紧。
片刻后,她睥睨着他,厌恶之意甚显,“好好待你的时候你不屑一顾,现下本宫不稀罕了,你偏又凑上来说这些话恶心人,盛初寒,你说你贱不贱?”
话音刚落,他眼里蓦地闪过一丝茫然,似是也不甚明白自己为何能说出那些话,须臾间,他神色又倏地变得极冷,半晌才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算我自作多情。”
“可你记住,”他怒极反笑,“你迟早会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的。”
而后再也不看她一眼,愤而甩袖离开。
“后悔么……”
看着盛初寒极为憋屈的背影,骆思存只觉得神清气爽,“可惜并没有第二次了。”
呼出一口浊气,她拢了拢外衣,不自觉地哆嗦了下身子,放松下来了才感觉到一阵凉意。
刚想开口喊拒霜进来,却听主座后的屏风处传出一阵窸窣声响,而后里面的人从屏风后探出个脑袋,眨着桃花眼,挠着脑袋舒了口气:“那厮可算走了,再晚片刻我这暴脾气差点控制不住。”
骆思存的脸顿时黑了。
龇牙很不雅,但她此时却顾不得形象,龇着牙朝景无虞低声吼道:“你给我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下章柿子和公主又可以愉快地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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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景无虞慢慢走出来,站在了骆思存面前,歪了歪头,睁着双无辜的桃花眼问她:“生气了?”
骆思存扶了扶额,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景世子,拒霜不是让你在偏殿躲着吗?为何你会在这里?”
景无虞诚实道:“不放心你。”他看了她一眼,又解释道:“起先只有三成不放心,怕你应付不过去,后来见到盛初寒,就变得十成不放心了。”
骆思存睨了他一眼,“狗拿耗子。”
景无虞细细嚼了下这几个字,默了一瞬,琢磨着道:“你是在骂盛初寒是耗子吗?”
“我在骂你多管闲事!”
刚说完,咬牙切齿的骆思存便突然打了个寒战,脖子瑟缩了下,肌肤上一瞬间冷得起了粒粒鸡皮疙瘩。
景无虞看在眼里,想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恐她又觉得自己轻浮下流,于是再次将她只喝了一口的酒壶递给她,“喝点酒暖暖身子吧,免得着凉了。”
骆思存接过来,仍不忘白他一眼,“若当真着凉了,那可不是你害的吗?所有人都走了,就你不走!”
“我这不是心里头高兴么,就想跟你说——”
景无虞说着说着蓦地顿住,只见骆思存已经仰头喝了一口酒,大抵是因着喝得急了酒流速稍快,她唇角边印下一股细细的酒痕。芳香馥郁的菊花酒就顺着那痕迹往下淌,在下巴处硬生生被折断,映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如怀瑾瑜,有种别样的绮丽。
他舔了舔嘴唇,看着她喝,他竟也有些想喝了。
“想跟我说什么?”骆思存喝完了酒,拿袖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凤眸挑了挑。
景无虞收回乱了的心神,摸了摸左侧脖颈,眼神亮了一下,却是反问道:“好喝吗?”
“……”骆思存回味了下,“还行。”
略微拖长了尾音的语气让空气忽然黏腻起来,两人一时之间都顿在了原地,好似忘记了后面要说些什么。
骆思存别开眼,不再看景无虞黑长眉毛下那双泛着光的眼,她忽然觉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方才那阵寒意在酒的作用下已然消散,控制不住的热意侵占了她的脸颊,晕红流霞。
清了清嗓子,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然唇刚启开,拒霜便不停高喊着什么焦急地奔了进来。
“公主!盛大人和溧阳公主都走了,可是景世子不知怎么的找——”
只不过人刚到殿门口,话便戛然而止,拒霜愣愣看着同骆思存站在一起的景无虞,表情仿佛吃了一只苍蝇,哽了一下道:“……找到了。”
拒霜不知自己当走还是不当走,骆思存背对着她,她会不了意,踌躇片刻,见两人仍是一动不动,牙齿一咬,还是决定将这片静谧留给殿内的人。
“等等!”
脚刚踏出去,景无虞突然出声叫住了她,拒霜回头,听他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拒霜对他行了一礼,连忙答道:“回世子殿下,子时已经过了。”
这时骆思存也回过身来向拒霜摆手示意,“你先回去吧,本宫再同景世子说两句话。”似是想到什么,她又说:“一会儿把守夜的侍卫都遣开。”
拒霜领了命,又为他们关好了殿门,这才离开。
景无虞将目光收回来,重新放在骆思存的身上,玩味地笑了笑,“为什么要将侍卫遣开?”
骆思存目不斜视,“你太明目张胆,夜静了,再小的响动都会被放大加倍。”
“担心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寒风灌不进来,殿内暖和了一些,骆思存的脸却热得更红了,她嗫嚅着唇,想解释却又觉得没必要,遂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长鸾。”景无虞再次避开这个问题,轻声喊着她。
“?”骆思存眉头一皱,不解地抬了抬眼皮。
“子时过了。”
“所以?”
“重阳节了。”
“哦。”
“……”
见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景无虞挑着眉双手插在腰上,啼笑皆非的模样甚是好笑。
骆思存的确笑出来了。
但也只是一瞬,脸又给崩回去了。
简直跟花儿一样好看。
景无虞在脑中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么一句形容,但他自己却觉得很满意。
她笑起来,就像世间绽放最美的花,只一眼,便铭刻在心。
方才有些挫败的情绪霎时一扫而空,他瞬间斗志满满,将酒壶提好,随即不由分说拉着她的衣袖,带着她往殿外走。
“你发什么疯?”
骆思存因他这一拉,踉跄了几步,立刻恼怒地瞪着他的后脑勺。
景无虞却回头朝她眨了眨左眼,显得十分神秘的样子。
两人出了殿,他又前前后后找了一圈,见最高的楼阁也只有两层,只好退而求其次,半强迫地拉着她上了屋顶。
骆思存步伐凌乱地踩在琉璃瓦上,噼里啪啦地响,她紧抿着唇,在景无虞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在木梁上坐下后,再也忍无可忍,然刚想转头呵斥他一顿,却见他伸手指了指天上。
“快看!”
骆思存下意识抬起头,只见皓月当空,柔和的光透过高而薄的层层卷云,折射出浅淡彩虹般的光环,映着无边的漆黑,将点点滴滴的光汇聚在一起倾泻而下,愈显绚烂夺目。
“好美。”她不禁惊叹,再也生不起气来。
景无虞偏头看她,笑道:“月晕而已,你没见过?”
她黯然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而后不说话了。
月晕她当然见过,只是从未以这样放松的心情欣赏过而已。
景无虞察觉她的情绪,便自顾自地说:“月晕是风的使者,漠北常年狂风四起,常见得很。你若有机会,可以去漠北看看。那里真是极美的,每天的日出都不重样,天空比京城的蓝上许多。胡桐逢秋,绯红百里,春天一至,大雁自南归,天高任鸟飞。”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漠北的怀念,每一个字都透着发自内心的真诚。
骆思存在梦幻的月光下,忍不住向他看去,“既然漠北这么好,为什么要回京?”
他含笑道:“不是不想知道吗?”
骆思存冷哼一声,“爱说不说。”
“啧,脾气还大。”景无虞摸了摸鼻头,“但巧了,我还真爱说。”
万籁俱寂,唯他的声音来自风中,轻缓又带着蛊惑的意味:“回京,是为了见一个姑娘,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否婚配。若已婚配,对方是否是值得托付的人,若未曾婚配……”
“你待如何?”
景无虞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手心滚烫,薄汗密布。
他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若未曾婚配,我便求之、怜之、爱之、娶之。”
沉静的夜色里,有短促的呼吸声,有不自觉喉头滚动的细微声,也有胸腔里如雷的心跳声。
分不清是谁的。
许是今夜菊花酒喝得太多,骆思存看进他如夜般幽沉的眼里,寒风将他独特的男子气息吹到她鼻尖,竟觉得此刻连月晕也盖不过他眼中的明亮,莫名让她产生一种熟悉感。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谁”这几个字就要脱口而出,话刚到嘴边,舌尖被自己咬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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