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茹看着胡复昙复杂的神色，她冷冷勾唇，转身和晏镇走了出去。
胡复昙咬牙，下床跟了上去，他的身体依然没有多少力气，或许是因为有些时日没有下床了，他走路都感觉踩在云端上，不过他还是跟出去，他要去看看。
王茹和晏镇没有等他，胡复昙只凭着记忆去。
胡府还是以前那个胡府，王茹是胡家收养为义女的养女，她住处和胡复昙以前的院子很近，相邻着，现在是空着的。
姜晓燕从没有提起这个院子过。
胡复昙偶尔还会来看看，他现在想，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混蛋，姜家大哥骂他是个畜生，真的是一点没有骂错。
姜晓燕为他付出的，太过沉重，姜晓燕活着的时候，他不觉得有多大亏欠，但她死了，她所做过的种种，都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永远都摆脱不了良心的谴责。
胡府很空，甚至有些冷清。
下人们都不见一个。
胡复昙到院子外的时候，已经有些累了，他扶着拱门，喘了几口气。
他听到院子里面有一些声音传了出来，他皱了皱眉头，从拱门进去。
“呜—”
走进院子，那细微的呜咽声音清晰了一些，胡复昙皱眉，这听着，好似在哭，声音是王茹的声音，她哭什么？
胡复昙疑惑，他朝着里面走去，门掩着，他推开门，王茹压抑的声音就传入他耳内，胡复昙走进去：“你们在做什么？”
晏镇站在床边，看着王茹躺在床上。
王茹口中咬着一块布，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胡复昙看着她那使劲的样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王茹在做什么。
王茹神色痛苦，她看向胡复昙：“呜——”
胡复昙皱着眉头踉跄的扑过去，把王茹口中的布拿开，王茹看着胡复昙：“痛啊——”
胡复昙不懂：“你怎么了？”
王茹喘了口气：“大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在生孩子啊，生孩子，都是这么痛的——”
胡复昙愣住，生，生孩子。
他看着王茹的腹部，鼓起，他脑中一片混沌，他还是不相信，短短几天，王茹会腹中鼓起，像是有孕五月一样。
胡复昙看了看晏镇，晏镇只是淡淡的站着，见胡复昙看着自己，他冷道：“胡老爷天真无邪，身后又没有子嗣，自然不知道生子是何样子。”
晏镇俯下身，将布塞入王茹口中。
王茹的痛呼再次变为呜咽声。
胡复昙不能理解，王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好似有什么破了，接着，整个屋子就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
王茹的神色狰狞，越来越痛苦。
胡复昙觉得脑中空白，无法思考。
晏镇看了看胡复昙这神色，不由嗤笑：“胡老爷娶了个好妻子，胡老爷活了三十多年，竟然不知生子是何样子。”
晏镇这么一说，胡复昙心中一痛，他辜负了姜晓燕。
他这半辈子都是白活了，连生子都不懂。
王茹梗着脖子，面目狰狞，她尖叫：“啊——”
她的腹部慢慢的平坦了下去。
胡复昙愣了愣看向晏镇：“你，你不去看看孩子吗？”
晏镇看着胡复昙，不由笑了：“要看也该是胡老爷看才对，你可是孩子的爹，这是你的孩子，一天如一月，胡老爷不想看看是什么样子吗？”
胡复昙脸色苍白，神色惊恐。
晏镇看他这样子，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王茹缓和了一下气息看向胡复昙：“大哥，你别这么害怕呀，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晏镇朝着王茹走去，抱起王茹，亲了亲她：“幸苦你了。”
王茹露出温柔神色：“为了我们的未来，这点幸苦都是值得的。”
胡复昙颤抖的伸手指着王茹和晏镇：“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
在他面前这般，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愤怒之火，他恨不得上前撕了这两人。
王茹笑了笑：“我本就深爱我相公，这样有什么不可以的。”
胡复昙哑然，心中愤然又难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还要回来，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就觉得可笑，王茹回来，是为了银子，胡复昙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明明如此的拙劣，他却被耍的团团转，他愤怒，他凭什么愤怒，这是他活该！
第416章 想知道，就自己来看2
王茹看着胡复昙愤怒又自嘲的神情，她笑了笑：“大哥是傻人有傻福，不然晓燕姐姐为什么那么爱你呢。”
提及姜晓燕，胡复昙神色转为愤怒，他知道这是王茹故意在他伤口上撒盐，他咬牙：“够了。”
他知道自己混蛋，知道自己错了，但他没有反悔的机会。
死人不可能复活，他所作所为，也不可能消失。
胡复昙抱头蹲下，泣哭出声。
王茹看他这般狼狈，她叹气：“大哥就像是个孩子，对亲近人也不知道记仇，不记打，姜晓燕聪慧，将我看的透彻，她本可以轻易要了我的命，可她太在乎大哥你了，她不想和你感情分裂，所以迟迟不敢动手，任由我在她眼皮子底下蹦达。”
“她知道我不怀好意，她想把你拉出泥潭，可大哥却自己要跳下来，前几日，那柳姑娘是个有本事的，我本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大哥却是信我，反倒是姜晓燕心死了，她死时，应该是放下了。”
王茹淡淡的说着，既然打算要让胡复昙明白，那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她这傻大哥，不说清楚点，只怕他还会找借口安慰自己。
她王茹可不是姜晓燕，仁慈心善。
胡复昙已经很痛苦了，求饶着：“别说了，我求求你。”
王茹笑道：“既然要揭开，那就要揭开的彻底，大哥在逃避什么呢，你愧疚自责，觉得对不起姜晓燕吗？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姜晓燕根本不会怪你，你放心，她死的时候，也不恨你。”
胡复昙抬起眼眸看着王茹。
王茹对他露出笑意：“姜晓燕是个死心眼的女子，一条道走到黑，就算大哥眼中从来没有她，她也不会怪你，她就是笨，这世上那么多条道，为什么要一条道走到黑呢，不过我也得感谢她，如果不是她一条道走到黑，哪有现在的我。”
“那一日在姜晓燕看来，就是生死之战，她要的，是让你清醒，看清楚了，你做出任何选择，她都接受，没有不甘心，也没有不死心，就只当这一条路走完了，连找一条缝隙挤都找不到了，既然走完了，那么死又有什么不甘心的，我说的这样清楚了，大哥明白了吗？”
“在你选择那一刻起，姜晓燕就不要你了，不过她大概也没有料到，她死后，你反而心中有了她，真的是有点好笑。”
活着的时候干嘛去了，人死了，反而处处念着人家了。
虽然姜晓燕的死，对王茹来说只有好处，反正现在已经定了，她把这些告诉胡复昙也无妨。
胡复昙又何尝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哪怕十多年前她离开，让他走到了死路，这么多年和姜晓燕相敬如宾。
她一回来，胡复昙就能找到死路之中的缝隙，他就是挤着，也要奔向她。
人怎么可能一碗水端平呢，心本来就是偏着长的，所以永远不可能公平。
胡复昙泪流满面，心痛如绞，他抬手指着王茹，可最后又无力放下，他没有资格指责王茹骗了他。
这都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晏镇搂着王茹：“别和他多说了。”
王茹点点头，她撩开裙子，将婴儿抓了出来，当然是死胎。
胡复昙视线模糊，他哽咽着开口：“你无心与我，又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
有血有肉的婴儿，也是一条命，胡复昙根本不相信什么五天如五月，但看着那婴儿，他觉得难受极了，王茹哪里是人，她分明就是魔鬼，是妖怪！
人哪有这么残忍的，婴孩在她手中，就好似是一件什么东西，可以随意处置丢弃。
王茹淡淡开口：“当然是为了阵法，大哥要是感知过我记忆，应该知道那个和尚吧，孩子就是阵法中心，必须和你有关我才能成功啊，你的命是姜晓燕给的，我取不走了，所以我只能和你有个孩子了。”
胡复昙睁大眼睛。
晏镇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盒子，王茹把婴孩尸体放进去，晏镇扶着王茹朝院子走去。
很快，胡复昙就听见了挖土的声音，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跟出去。
王茹在院子坐着，晏镇拿了个小锄头给她，她慢慢的挖着院子中心一个地方，铺在地面的石块已经被敲碎了。
胡复昙依着门，觉得他所能知道的一切都被推翻了。
王茹在这院子埋了东西？
阵法中心，那个才成型的婴孩。
胡复昙看着王茹，越看越怕。
王茹才产下婴孩，身体有些差了，也好似没有什么力气，晏镇在一边被她擦汗。
王茹对他笑了笑，这样的事情只能她亲手来。
龙穴，也只能她来碰，挖下去一尺深了，她才终于碰到那个盒子，她吧盒子抠出来。
晏镇开口：“还是快点把东西放进去吧。”
王茹点点头，她刚要伸手打开盒子，就‘啊’的一声尖叫，然后将盒子给甩开了，她甩了甩手，好似被烫到了。
晏镇皱眉：“怎么了？”
王茹伸出手，她手心焦黑，好似被什么烫伤了，晏镇神色冷沉：“怎么会这样？”
王茹手疼的不行：“我，我不知道，这都是那和尚说过的，如果阵法弱了，就再用一个孩子填进去，那盒子怎么这么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茹有些难以接受。
被丢开的盒子就在不远处，安安静静的在哪儿，没有任何变化，可却让王茹和晏镇不敢去碰。
王茹整个手心好似没了一层皮，她脸色苍白：“怎么办，我的手这样了，那东西还怎么敢碰。”
她根本不敢去动。
胡复昙看着这一幕，突然就笑起来了。
王茹恶狠狠的看向胡复昙，她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