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起来都三百多块钱了,在这个年代可是不少钱。
虽然利润比自己卖家具少,但就帮着拉一下送一下,没费别的什么事儿。
既不需要坐火车去齐齐哈尔,也不用东奔西走的找料,更不用买下来承担百分百风险,就寄卖一下轻松赚钱,这可真是容易。
尤其之前她都开始忧虑年后要租不起这铺面了,现在有了新的来钱门路不说,还帮着带客,说不定过年时能比邻居那家店还强呢。
而且她早上把那套家具送到客户家之前,拍了照片。
跟一直合作的厂里商量好,让厂里比照华婕他们家做出来的家具,整几套类似的低端的卖,咱也不抢华婕他们家生意,但赚点跟风的钱也正常嘛,反正这钱她不赚,再过一段时间,临街的铺子肯定也盯着要搞出来的。
这些赶在其他人家反应过来之前批量生产的新潮的、薄利多销的家具,才是能赚更多钱的大头。
到时候一卖起来,肯定让附近几条街的家具铺子都难受。
如果华婕家能源源不绝的做出别的铺子里没有的新家具,那连其他家具店晚几个月做出跟风产品也不怕了,咱永远跑在前头。
口碑一推出去,到时候说不定铺子还能扩张。
姚楠妈一转念,连未来几年的发展前景都想到了。
看着华婕的眼神,更紧热切起来。
“这些家具是你爸爸做出来的是吧?”姚楠妈拉住华婕手问道。
“是的,阿姨。”
“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请你们一家吃个饭吧?”姚楠妈眉开眼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跟华父商量独家供货,增量供货了。
“我爸爸这周六在家,回头我问问他。”华婕笑着点头。
“嗯,我这边有小木工资源,你爸爸那边要是忙不过来,这边还能帮忙打打下手什么的。中午都没吃饭呢吧?走,阿姨带你们去富云大厦顶楼去吃饭。”姚楠妈笑着道。
“不用了阿姨,我们自己去吃,不打扰您了。”华婕说着揣好钱,站起身就要走。
“客气啥,走吧走吧,那边那孩子一块儿啊。”姚楠妈热情的拉住华婕,连沈墨一道招呼。
于是,留姚楠爸在家看店,姚楠妈带着仨孩子上楼吃炒面。
姚楠借了华婕的光,大点特点,狠狠吃了他妈一顿,丝毫没客气。
饭后华婕跟姚阿姨商量好了有啥事儿电话沟通,姚楠被他妈带回去睡午觉,两队人马便分道扬镳。
沈墨见姚楠母子俩走远了,才拍拍华婕的脑袋道:
“很可以嘛,这么小就能赚这么多钱了。”
纵观沈墨十五年人生,眼前的少女显得那么不一样。
事事特别,常有惊喜,让他每靠近她一点,都能挖掘到新鲜不一样的有趣特质。
她就像一座宝藏。
华婕拍拍兜哈哈笑,她从出了富运家具店就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兜,生怕被贼摸了钱去。
在这个年代,2100元可是巨款。
“以后赚更多。”她毫不谦虚道。
“真厉害。”一向肆意张狂的少年人,忽然露出个他自认为温柔的表情,慈爱的夸赞道。
华婕骄傲的仰头想要大笑,发现在商场里,忙收住了,只化成开朗的咧嘴,无声骄傲。
“去我家睡午觉吧,你家太远了。”沈墨一边带着她往楼下走,一边道。
“你困吗?”她挑眉。
“怎么?”
“你不困的话,陪我去温州城逛逛呗,我还没去过呢。”重生后一次街都没逛过!简直都不精致了。
“……”沈墨扫她一眼,没有吭声,出了大厦后却率先往边上的温州城步行街走去。
华婕一抿唇,快步跟上。
这小伙子实在是太别扭了,充满了青春期少年的中二气息,真是可爱。
温州城是一条长巷,两边一个挨一个的店铺大多数都是卖服装的。
价格便宜,新潮时尚,是涌进北方小城的一股二十一世纪洋气之风,卷走了年轻人兜里的大大小小钱钱。
“你吃冰砖吗?”华婕目光忽然落在右前方一个小店门口,地上摆着几个纸壳箱,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雪糕。
雪人,东北大板,冰砖等等,看着就馋人。
“这么大冷天?”沈墨指了指天上零星飘下的雪花。
“热血少年还怕这个?”华婕毫不犹豫掏出一块钱,来了俩冰砖,一块儿递给沈墨。
于是,一前一后踏进温州城的两个少年少女,变成了并肩啃冰砖的少年少女。
沈墨双手插兜,胳膊肘处挂着华婕买给他的耳包,目不斜视的往前走,一副领导审查模样,完全不像逛街。
华婕走在他身边,大眼睛左看看新奇,又看看有趣,既觉得土又觉得好玩。
千禧年的时尚街,品味未免有些犀利。
偶尔还辣眼睛。
“你到底买不买?怎么都不往铺子里进?”沈墨很快吞掉了冰砖,将棍儿丢到垃圾桶里,转头问她。
“我还没看到我要买的东西。”
“你要买什么?”
“手套。”
“你这不是有手套吗?”沈墨低头看了眼华婕的手。
“谁说我要给自己买了。”华婕仰头笑着看他。
“……”沈墨盯着她的眼睛,反应了一会儿忽然转开头,表情有些不可一世,笑容又不自觉漾开。
揣在兜里的手搓了搓,他现在戴着一双露指的手套,的确是有点冻手了。
但是无指的手套虽然暖和,却很蠢,只有幼儿园小朋友才会戴,他是绝对不会戴的。
就算是华婕给买的,他也会拒绝。
“我爸手套破了,我准备给他买一副。”她笑着一边看他表情,一边故意道。
“……”沈墨脸色瞬间一僵,尴尬的脸都要绿了,一口气憋在胸口,恶狠狠瞪向她,准备转头就走。
“哈哈哈哈。”华婕忍俊不禁,一把拽住他袖子,“逗你的逗你的,是要给你买啦!”
“……”沈墨手痒痒。
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猛然出手朝少女抓去,非要弹到她满头大包不可。
华婕却似早就料到他要发飙,少年才伸手,她已大笑着拔足狂奔。
沈墨一捞没抓住,抬脚便追。
小短腿少女才逃出去两米,就被擒获。
沈墨锁喉后抓住她肩膀,另一手高高抬起,吓的她大声尖叫,却是轻轻弹下。
“嘣!嘣!”两下,并不怎么疼。
华婕双手拉住她锁自己喉的手臂,额头被弹的不疼,于是又笑。
“……”沈墨从上而下看着少女欢笑时睫毛乱颤,心也跟着颤起来。
此刻情绪平静下来,才发现他们正当街打闹,边上有人在服装店窗前看热闹,目光灼灼。
他忙松开手臂,虎着脸后退一步,随即不给华婕看到自己表情的机会,大步朝前,留了个背影给她。
华婕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逗他实在太好玩了。
沈墨像只暴躁的幼年野兽,总是喜欢板着面孔,喜欢用自己的气势吓退所有人,但童心未泯。
聪明,有智慧,眼神中又仍含青涩,脸皮薄,经不得挑衅,喜欢当真,被开玩笑也总是反应很大。
这是老油条拼了命也凹不出来的造型,是难以伪饰的少年气。
前方他大步领先,走路姿势气势汹汹,但耳根却是红的。
千禧年的冬天真的好冷,三天两头飘雪,雪量大要飘,雪量小也要飘。
刚开放的温州城十年后会被高楼大厦取代,如今却还新鲜着,热闹着。
少年走在街道中央,迈着大步,意气风发,简单的为些不足一提的小事牵动情绪,忽而忧忽而喜。
那一抹高挑背影,融进这一幅画卷中,成为华婕想要绘下的图景,印刻在她记忆中,画名曰:《千禧年之小美好》。
……
……
姚楠跟沈墨华婕分别后,一边跟着妈妈回店里,一边问:
“妈,你可真仗义,不仅这么帮我同学的忙,还请他们吃饭,我今天老有面子了。”
“……”姚楠妈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傻儿子,同样是高一生,怎么人家生的闺女那么懂事儿,一个人出来搞定这么大一笔买卖,讲话、逻辑都清清楚楚的,自己家儿子却这么傻呢?
“你懂个屁,你妈那是仗义吗?那叫见钱眼开。”她道。
“啥意思?”姚楠没明白。
“你那个同学,她爹打的家具是抢手货,咱家铺子还要靠他们家的家具赚钱呢。要是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以后你上大学的学费,都要着落在华婕她爹头上。”姚楠妈伸手戳了下儿子脑袋。
“这么厉害的吗?”姚楠捂头。
“他们家的家具来铺子里前,咱家这个月都快亏损了,那家具一摆上,生意就来了。人家看见那套家具,就觉得咱家店一定很上档次。这都是经商经,你也学着点。”姚楠妈一边说着,一边想,等自家仿造的低端产品赚了钱,她也像华婕今天掏出100元一样,给华婕分成。
“我学这个干嘛,也不是多大的产业,还搞继承制啊?”
“那将来要是做成家具城,你还真就要求着你妈继承继承。”姚楠妈笑着推门进铺子,打发走儿子,便立即给家具厂打电话,催着仿造的低端品抓紧开动,年前一定要把这笔钱赚上。
姚楠上完厕所往后间儿沙发上躺,姚楠妈看了他一会儿,趁他睡着前道:
“以后你在学校,多照顾点华婕,这孩子现在是咱们家的招财仙女了。”
“噗。”姚楠先是被自己妈逗笑,紧接着在母亲瞪视下,忙应是。
盖上被子翻身闭眼时,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