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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天宫一处奇怪的存在。
  虽然这位神匠仙君修为不是最厉害,但她的神殿却是最攻不可破的。
  可以说,只要不是她自己打开神殿结界,谁也无法闯进去。
  巧的是,这位神匠仙君又不喜与人结交,所以这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殿便一年到头冷冷清清,不会有人来拜访。
  而白月,是最近十年来的第一位访客。
  “据说,这神匠殿是神匠仙君飞升后自己建造的,末将还从未来过,走进一看,果然奇特。”
  越靠近那倒扣的龟背殿,便越觉得有股排斥力量的结界在逼近。
  封泽和白月倒还好,兰芝修为最低,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
  这股排斥力量应该便是那龟背神殿上的咒决散发出来的无形结界。
  白月站定在神匠殿十步外,抬头看着眼前建筑,对封泽道:“去叩门,递上本宫拜帖。”
  “是。”封泽大步走上去,在紧闭的殿门上叩了叩。
  等了许久,才有一名灰衣小童将门拉开一条缝,探声问,“谁呀?”
  封泽便按照白月吩咐递上拜帖,并道:“我乃月宫守将,天后娘娘前来拜访神匠仙君,还请仙君出来一见。”
  小童伸出一只手迅速接过拜帖,将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封泽:“……”
  又等了许久,灰衣小童才开门探出脑袋,将拜帖塞回封泽手中,“我家仙君说不便见客,请回吧。”
  说完,大门关上,竟是直接将天后娘娘的凤驾挡在了门外。
  封泽皱眉,走回白月跟前,“娘娘,这……”
  兰芝登时不满:“这什么神匠仙君,架子也太大了!连我们娘娘的拜访也敢拒绝?娘娘,要不要奴婢去将她‘请’出来。”
  小童的话白月自然也听见了,她素手一抬,制止了兰芝,笑得颇为欣赏,“没关系,人才嘛,有点傲骨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说‘神匠仙君’这四个字是白月来这里的原因,那么现在这位传说中深居简出的女仙君将她拒之门外的行为,才是白月对她真正感兴趣的开始。
  “走吧,我们明天再来。”
  白月挑眉看了一眼神匠殿,转身,领着两个忠心随从离去。
  第二日这个时辰,白月再次带着兰芝和封泽前来拜访。
  那位神匠仙君仍旧闭门不见,让小童将拜帖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白月笑容愈深,此人确实有点意思。
  不过没关系,刘备请诸葛亮出山还三顾茅庐呢,白月就当自己也在请诸葛亮好了。
  她有的是耐心。
  第三日,白月再次来到神匠殿,仍旧让封泽去递拜帖和礼物。
  天后娘娘一连三日前来拜访,且温和有礼,一点也没有用天后的身份架子威压命令,就连那位看门的小童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他纳闷地拿着拜帖走了进去,对着穿堂大殿中木帘深处正在闭目打坐的仙君道:“大人,天后娘娘又来拜访您了。”
  小童拿着拜帖走进去,“还是跟前两日一样,带着一男一女随从,站在神匠殿十步外。我照您的话转达后,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笑转身就走了。可今日又来了!这都是第三天了!”
  韩芃君睁开眼,接过那张烫金印贴,默了片刻,“无事不登三宝殿,请天后娘娘进来吧。”
  小童眼睛一瞪,不敢置信,里面转身跑出去,将神殿大门打开,冲着门外那抹赤红身影道:“天后娘娘,我家大人请您入殿一见。”
  白月挑唇一笑,这不,三顾茅庐就成功了。
  她昂首挺胸,抬脚踏进了神匠殿大门。
  穿堂大殿中央,木帘后,站着一个苍白消瘦的年轻女人。
  她身着深灰长袍,头发挽成高髻束在脑后,插着一支古朴木簪,五官锐利而冷漠,神情疏离,身姿挺拔又高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好相处的气息。
  白月笑着走过去,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她,带着欣赏的目光,“神匠仙君韩芃君,久仰。”
  “见过天后娘娘。”韩芃君淡淡颔首,不冷不淡。
  也不开口问白月前来拜访所为何事,简单打过招呼后就那么站着,等白月主动开口。
  白月却不慌不忙,在穿堂大殿中环视一圈,视线落到里面焚着香薰的茶台上,微微一笑,抬步往里走去,“想不到神匠仙君如此雅兴,也喜欢品茶,正好本宫也有这喜好,不如一起坐下品茶如何?”
  韩芃君微不可查皱了下眉,同白月一道走进茶室。
  两人在蒲垫面对面坐下,斟茶品茗,谁也没有先开口。
  白月淡定地喝茶,视线在神殿里的布置打量。
  观其室,得其行。
  通过观察一个人的住处房间,某方面也能看得出这个人的性格喜好。
  韩芃君不愧被封为神匠仙君,她这殿里的器具摆设,无一样不精巧,随便拿起一样都是鬼斧神工。
  虽冷清却通透,想必人亦是如此。
  见白月只笑眯眯喝茶打量却不说正事,韩芃君默了一会儿总算忍不住先开口,“不知天后娘到此,有何贵干?”
  白月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女人,笑盈盈道,“没什么贵干,本宫就是想和神匠仙君交个朋友。”
  韩芃君眉头微皱,面色神情也更淡漠了,“若天后娘娘没什么要事,请恕不远送。”
  说着就要起身,白月却在身后叫住她名字,“韩芃君。”
  韩芃君一顿。
  白月幽幽笑道,“看来你不喜欢别人叫你神匠仙君,却喜欢别人直呼你名字。”
  韩芃君蓦然转身,目光冷锐地盯着白月,“天后娘娘到我这里来,究竟想做什么?”
  “本宫刚刚说了啊,我很欣赏你,想和你交个朋友。”
  “臣当不起天后娘娘这么尊贵的朋友,还是请您回吧。”
  “本宫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白月重新斟上一盏茶,笑着遥敬了她一下。
  韩芃君眸色浮涌,淡淡侧过头,漠然地背对着白月。
  白月饮尽盏中灵茶,方慢吞吞起身,走至韩芃君面前,与她相距不过半臂站定。
  风华雍容神韵泛芒,黑耀凤眸像是能看透人心般,“天庭八大仙君,韩芃君独占一席,如此出类拔萃,本宫自然敬佩。”
  “只是不懂,韩芃君为何要把自己封闭在这样一座坚不可摧的神殿里,与世隔绝?”
  韩芃君抿着唇,死死盯着白月,一言不发。
  白月轻轻感叹:“普天三界,皆以男为尊,以女为从。即便卓绝如韩芃君,在天庭芸芸臣君中,也不得重视吧?”
  “就因为你是一个女人,一个被神匠仙君这个神谪封号掩盖住所有锋芒的女人,一个在一群以男人为尊的游戏规则里拼搏,好不容易爬到了圈层顶端,却仍然因女人的身份而遭遇排挤、轻视和小看的——女人。”
  韩芃君眼神倏然一变,复杂古怪地盯着白月。
  “你很好奇,为什么你我素不相识,我却可以看穿你的内心,是不是?”白月轻轻地笑。
  她慢慢朝韩芃君走近,韩芃君警戒地紧绷全身,下意识往后退去,白月却不容她后退,纤臂一撑抵住她身后的书架将她退路堵住。
  “因为……我懂你。”白月凑近韩芃君面前,在她耳边蛊惑人心地道。
  韩芃君微微失神。
  白月手指懒懒抚上她消瘦的脸颊,语气轻柔怜惜,“你想要跳出这个困局,却在屡次挣扎仍被打入现实;你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却没有人给你这个机会;你厌倦这个泥泞不堪的世界,却身不由己随波沉浮。所以你心灰意冷了,造了座坚不可摧的神殿把自己关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与世隔绝。我说的,对吗?”
  “……”韩芃君嘴唇动了动。
  白月一把勾起她下巴,扶起她脸庞逼她直视自己,“现在,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扭转这一切。要吗?”
  韩芃君失神地盯着近在眼前那张绝世容颜,她的瞳仁像映着无数耀芒星辉的月光,澄澈浩瀚,直直看着你时,仿佛有无数圣洁光明笼罩,有着神奇的指引力量,让人下意识信服。
  白月又轻声问了一遍:“韩芃君,要吗?”
  韩芃君心跳急速加快,十指微微颤栗,她从白月眸子的倒影里看见自己僵硬地张口,说,“……要。”
  “很好。”白月手往下滑落,握住了韩芃君手背,坚定而温柔地拍了拍,“从现在开始,韩芃君和本宫就是朋友了。”
  直到白月离开,韩芃君也未从那种震撼失神里回过神来。
  她怔怔地看着白月昂然大步跨出神匠殿大门的背影,在很多年以后,依然会回忆起这一幕——
  那个一身赤焰红衣的女人,沐着神光从天而降,闯入她的世界大门,让她臣服、追随。从此势不可当,所向披靡,征伐这个世界,扭转这般乾坤。
  第30章 厮混
  谢执带着两名随行的典录郎君从司法神殿出来。
  路过一处较偏僻的宫宇玉阶, 听到转角处有侍者悄悄议论的声音。
  “哪里是什么添墨侍女,我看就是天君用来暖床的。”
  “不是说月宫那位要代天君执行三百六十五日的天道祭礼么,整整一年不能同房, 谁知道呢。”
  谢执眉头一皱, 沉着脸走过去, 几名窃窃私语的侍者见到他大惊失色,连忙跪地请罪。
  谢执沉声道:“身为侍者却在天庭妄议帝后, 拉下去抽法鞭五十,贬功德三千。若敢再犯, 直接打下南天门。”
  “司法仙君饶命!奴婢们再不敢了。”
  几名侍者瑟缩着跪成一团求饶,谢执却面无表情转身。
  身后两个年轻郎君半点不同情地摇首叹气, 他们家大人可是最秉公执法的,竟敢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妄议天君八卦, 怕是真不想活了。
  谢执紧抿唇, 皱着眉头,越走越快,没一会儿就将后面两人远远甩开了。
  最近天宫各处流言私议四起,皆因天君将那来历不明的白纱侍女日日带着身边, 行迹暧昧。
  别说是这些末等侍者悄悄嚼舌根, 就连朝殿上的百官臣君们也是颇有微词, 若不是谢执严令天宫任何人不得妄议传言,此刻轩辕霆的御案上怕是早已堆满弹劾谏言的奏本。
  谢执紧紧凝着的眉心几乎挤出了一个川字,他垂头思忖,并未注意到远处有一行人影迎面走来。
  “谢司法。”白月隔着几十米远就瞧见了埋头急走的谢执,待到近前时便笑眯眯着叫住了他。
  谢执蓦地抬头, 眼中划过诧异, “天后娘娘, 您怎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