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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歇很给面子地下了马。
  “好呀。”
  气氛如此凝重,大家应当都想着以楚歇的手腕,这状元不死也得残。
  却见楚歇果真抽出一柄长剑,只是胳膊细弱无力,刚抽出来剑头便往下倒,他便笑道:“嗐,没使过剑,倒是都拿不动了。”说完笑出声来。
  可只有他在笑,别人都笑不出来。
  他抽剑干什么。
  楚歇握紧了剑柄,看到前面的状元郎身形一抖,像是风中枯叶似的一动不敢动。
  微微一笑,一刀斩落。
  鲜血溅上他的衣袖,只听马儿一声嘶鸣,倒在地上。
  “骑吧。”楚歇将长剑丢在地上。
  状元刚刚及第,上朝还没几回,诸位同僚都没认全,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登时就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你,你……”
  楚歇一脚踢开长剑,血染着青叶漫出一股刺鼻的腥气。
  楚歇走到那状元郎面前,扯出一缕浅浅的笑意。
  “换不换。”
  状元郎没敢说话。
  “活人骑活马,死人骑死马。”楚歇笑着露出尖尖的虎齿,看上去像是一只青面獠牙的鬼,“换,还是不换。”
  状元郎彻底不做声地,只撑着身子蹬腿退了几寸,用力摇起了头。
  楚歇站起来,微微扭动了下脖子,像是刚刚那一剑废了他不少力气似的。
  周围的气氛过于凝重了。
  楚歇懒懒散散地蹲下,仔细打量着这位状元。
  众人瞧着比那状元高出半个头的掌印伸手抬起这位状元郎下颚掐住,倏然抬起。
  “你倒是很有趣。”
  骚话拈手就来,“不如别当状元郎,来我府里,当我的夫人。”
  半神半假的话瞬间稀释了凝重感,周围重新变得乐呵呵,一团打趣。
  不少心里门儿清的官员暗自松了口气。同时也发现一个不得了的事情——原来楚歇好男色。
  还好状元的姿色尚可,算是讨了他欢心,逃过一劫。
  而树影下的江晏迟指甲深深抠进树皮,看着面前荒唐不堪的景象,眼神渐渐变得更加阴鸷。
  阉狗楚歇,擅权干政。身上累累罪行早已罄竹难书。
  更害死他的娘亲。
  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活剐了这个人。
  他的每一片肉都丢去喂狗,将他鞭尸三百,挫骨扬灰。
  *
  因身子懒怠,近个把月楚歇都很少出现在朝堂之上。
  只是折子还是每日毕恭毕敬地递进楚府。
  年初刚过,坐着轿撵进了宫殿,便听到有位看门的禁军竟然斗着胆子将他拦住。
  “放肆,你可知这位是谁?!”前头的小太监一脚踹在那禁军统领身上,虽然没踹动分毫,气焰倒是很嚣张,“这位可是楚掌印!”
  “臣知道。可是楚大人如今案子在身,按照国朝律法,七日之内不得参加早朝。”孙统领一丝不苟地说道。
  楚歇眼微微一眯。
  “本座有案子在身?什么案子?”
  “昨日夜里的事情。楚大人的府邸犹如铁板一块,应天府的消息递不过去也是正常。”手握兵权的向来说话硬气,面对楚歇犹然不卑不亢,“是城北金还赌坊的事情,涉嫌贿赂朝廷买官的大案。”
  噢,是金还赌坊事件。
  这可是本书一个重大转折。
  这就涉及到大魏的上百年的家族史纠缠以及权力更迭,楚歇看原文时只草草略过并不感兴趣,现如今要他理清也没法子。
  这么好的放假机会,他求都求不来呢!正好可以在家躺尸七天,何乐不为。
  别搞得跟这朝他多想上似的。
  楚歇冷笑一声,支着手腕往后一挥,连人带轿掉了个头,舒舒服服地打道回府。
  府外竟遇到了一袭便衣的太子殿下。
  可真是稀客。
  有些日子不见,他像是又长高了些。
  说话时嘴边有白气喝出,遮不住嘴角的一缕温柔笑意:“掌印。”
  “何事。”楚歇被小太监搀着从轿撵走下。
  “是廊西要道拨款之事。户部今年的大头都抵在蝗灾上,河西郡却提出三月前必须拨下七十万两修缮金,二位在朝堂上都吵起来了……”
  呵,不让我上朝堂,却要我处理麻烦事儿。
  没有权力,哪来的义务。
  楚歇冷淡地说:“此事你自己看着来。”
  “是。”
  少年有说:“还有一事。”
  “说。”
  “是匈奴耶尔族左贤王携使臣来皇都觐见之事,比预计的早三天。今日午时便该到了。”
  ……所有的假期,都是画饼。
  敲尼玛。
  楚歇脸色明显抑郁了。
  后知后觉地想起剧情,他七年前是私卖战马兵器刮了匈奴几个部落不少银钱的。只是后来此事被北境的镇国侯许邑察觉些端倪,事情没闹到明面上,可暗下还是掐断了他的财路。
  因为他这头擅自违背约定,故而与当时的耶尔族单于长孙忽敕尔结下梁子。
  谁承想不过三四年功夫,忽敕尔的父亲夺了他家老头子的权,一举统领部落,成了现今匈奴各部落的伊秩訾王。
  忽敕尔也成了炙手可热的左贤王。
  楚歇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位。
  脸色更难看了。
  “我不去,中午你设宴款待便是。”
  小殿下赶忙截住楚歇的去路,劝说道:“可是,这些我都不大懂,掌印还是去吧。如今朝中能说话的也没几个,还怕在外邦人面前失了规矩……”
  推辞不得,楚歇不得不又当起两国友谊的桥梁,先回了府邸梳洗换衣。
  午时一刻,匈奴人的车马便入了城。
  时隔七年,左贤王忽敕尔还是一眼认出城墙上披着雪色大氅,恍若遗世独立一般的那个人。
  这个男人果真生得一副好皮相。
  隔了七年再见,还是挠得人心发痒。
  与此人初遇时,忽敕尔便想起草原上狡诈的红狐狸。皮毛油光蹭亮的即使好看,又很机敏——
  是最难猎到的小畜生。
  用膳时,新封的太子殿下坐在殿上,楚歇便落座在其左。
  虽是匆忙,可掌印将设宴,歌舞,琴曲诸多小事安排得极为妥帖,草原向来贫瘠,大魏美人儿多,美酒也甜,倒是让他们艳羡不已。
  楚歇自然是防着那位的,酒过三巡,他筷子都不动一下。
  待到日近西山,给那左贤王在宫殿外收拾出了一处住所,再寒暄了片刻,楚歇打算回去洗洗睡了。
  一起身,却感觉哪里不对劲。
  抬眼瞥了眼身下,脸色顿时一僵硬,登时又坐了下来。
  他……妈的。
  ***
  江晏迟一直都能看出来,一下午坐在左侧的楚歇背脊挺得笔直,显然很是防备。
  硬是将楚歇拉上这席位,本是打算借着那来使杀了他。
  宴席未了,便察觉楚歇微躬身,像是有些难受的样子,悄悄离了席。
  匈奴人果真颇有手腕,楚歇这只狡诈的狐狸也没能侥幸躲开。
  江晏迟跟了上去。
  躲在长廊尽头转角处,能明显感到楚歇脚步虚浮,走了几步走不动了,只能扶着墙,身子一点点滑落下去。
  是毒杀。
  江晏迟想,如此死法倒有些便宜他。
  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闪过冰冷的光芒。
  他要亲眼看着楚歇死。
  却听到另一个浑厚刚劲的脚步从长廊另一头传来,走到楚歇面前,从雪色大氅里摸出他纤细的手腕,将袖子推上去,指腹摩挲着手腕细嫩的内侧。
  半天没听到进一步动静。
  莫非这毒是慢性。
  江晏迟探出一点头,却看到那小王子半跪着抬起楚歇的手,正啃咬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往他细腰处将他勾住,往前一拉。
  便听到一声勾人的闷哼。
  那声音在寂静的长廊里分外明显,江晏迟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毒药。
  然后才听到那左贤王闷闷地笑了一声,用匈奴部落的话问。
  “楚歇,楚大人。”
  “大魏有人知道你不是真的太监吗。”
  这发展他始料未及。
  那忽敕尔身手了得,江晏迟不敢轻易靠的太近,只能尽可能敛起呼吸,放虚步子,再靠近了些许。
  只见楚歇微喘着气,下巴被攥着抬起,不得不仰视着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
  “七年前你伙同陈起默坑了我那么多钱财,以为钻进了西京皇城就能相安无事?”
  “放……放开……”
  他紧着牙,好容易吐出两个字,又极力地压制着某种颤音,那种欲而不发的隐忍听得人血脉喷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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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晏迟:大意了,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