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俢听得一愣：“那......这心爱之物烧完便没了，若再想见死者，岂不就......”
“阴阳相见，本就有违天理，能见一次已是偷来的万幸，还奢望能每日都见吗？”清虚真人不卑不亢，没有轻蔑，也没有刻意的迎合。
即便是一身黑袍，仍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修炼有成的感觉。
所以宋凌俢就是心底不甚愉悦，也只得皱了皱眉，没说出口。
见宋凌俢没接话，清虚真人干脆抬起头：“不知皇上想让贫道请的，是什么人？”
“这......”宋凌俢想请的自然是顾清，因为他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需要顾清来帮他解答。
但......招魂术必备的两样东西，他却无法凑齐。
顾清的心爱之物，早就被他转手送给苏绯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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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魂魄重生
至于这亲近之人......也都被他送进地狱了。
还有谁......能把顾清的魂魄召唤上来？
“皇上似乎有些为难？”清虚真人面无表情的问道。
宋凌俢思索了片刻，干脆点头：“没错，朕既没有那人的心爱之物，也找不到那人的亲近之人，如此情况，真人可还有其他方法？”
“这......”清虚真人思索了片刻，终是缓缓开口：“不知皇上要召的人是谁？”
“是......”宋凌俢咽了咽口水，好似下了极大的勇气，这才一字一顿的用力吐出：“已故的皇后，顾清。”
“顾清。”清虚真人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又伸出手指掐算了几下，重重叹了口气：“冤孽啊，冤孽。”
一听清虚真人这么说，宋凌俢立刻紧张了起来，连双眼都瞪大了：“冤孽？真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清虚真人摇了摇头：“皇上可否告诉贫道，为什么要召顾皇后的魂魄上来？”
“这......”要他说原因，宋凌俢不禁显得有些为难，可转念一想，他都已经把顾清说出来了，又何惧多说一点？
要是这清虚真人是装神弄鬼的东西，那他说完杀了便可，又何必犹豫？
想到这，宋凌俢便好似多了几分决绝：“朕近来遇到了一个人，她和死去的顾皇后极为相似，这相似指的不是容貌，而是言行举止，还有眼神，处理事情的方式，种种......像得朕有时候都觉得，是顾清回来了，是顾清回来找朕......”
找朕索命了。
后面的话宋凌俢没有说出来，但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世界之大，人有相似，也是正常的，皇上又何须如此介怀呢？”清虚真人安慰道。
没想到他的话音才落，宋凌俢立刻摇起了头：“不，那不是一般的相似，那相似的程度就像......就像......借尸还魂！”
宋凌俢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对苏绯色的这种感觉，不禁激动得拍了一下手：“没错，就是借尸还魂，好像苏绯色只是一张皮囊，而她身体里真正住着的......是顾清的魂魄。”
说罢，宋凌俢又自觉荒谬的笑了笑：“朕身为一国帝王，竟然在真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真人见笑了。”
“借尸还魂。”清虚真人并没理会宋凌俢后面的话，而是自顾自的重复这着四个字，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见清虚真人这样，宋凌俢不禁也紧张了起来：“怎么？真人可是想到了什么？亦或者......这借尸还魂真的存在？”
“既然招魂术都存在，借尸还魂又怎么会不存在呢？”清虚真人反问道。
宋凌俢愣了愣，似乎是觉得清虚真人说得有道理：“那......真人可曾见过借尸还魂之人，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和活人又有怎样的区别，可有方法可以区分？”
清虚真人摇了摇头：“贫道并不曾见过，也没有这等高深的法术，只是......贫道曾经在贫道的师父那里听说过，一个魂魄要占据他人的身体，有两种方式，一种类似于贫道刚刚使用的招魂术，将死者的魂魄召唤上来，短暂的附在活人的身体里，完成临死前未完成的事情或者遗愿，而另外一种......”
“另外一种怎么了？”宋凌俢追问道。
将死者的魂魄召唤上来，短暂的附在活人的身体里，完成临死前未完成的事情或者遗愿。
光是短暂这一点，就足以确定不是苏绯色。
毕竟，苏绯色到现在还好生生的活着。
“另一种则是侵入死者的尸体，让自己的魂魄和死者的尸体融合，然后重生，但......这种情况也只是传说，没人见过。”清虚真人说道。
“侵入死者的尸体，让自己的魂魄和死者的尸体融合，然后重生？真人的意思是......她其实已经死了，而她如今身体里住着的，不是她的魂魄，而是......顾清。”说完最后两个字，宋凌俢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清虚真人却摇了摇头：“不，贫道刚刚也说了，这种情况只是传说，没人见过，不过......不知道皇上对这位......她了解几分，可否和贫道详细说说？”
“这......她的大名，想必清虚真人也有耳闻，就是当朝前丞相之女，朕亲封的兰陵郡主，如今更是九王正妃的苏绯色。”宋凌俢不想在绕弯子了，直截了当的说道。
“苏绯色，原来是她。”一听苏绯色的名字，清虚真人果然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见此，宋凌俢的双眼不禁亮了亮：“怎么？真人知道她？”
“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清虚真人如实说道，想了想，又接下去：“细细想来，九王妃所做的种种，确实有当年顾皇后的魄力。”
连清虚真人都这么说，宋凌俢顿时更慌了：“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他肯定不会放过朕的......朕还记得，当年苏绯色只是丞相府一个小小的庶女，性格懦弱，受尽欺辱，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发生了一场意外，昏迷过后便成了这般模样，若不是从小善于伪装，那就极有可能是真人刚刚说的那种情况，借尸还魂！”
“这借尸还魂的几率几乎为零，恐怕就是贫道的师父在世也不敢断言啊。”清虚真人叹了口气：“不过逝者已去，皇上为何不放下执念，忘了这个人呢？解脱了别人，也解脱了自己。”
“忘了？朕......怎么可能忘记她，朕这辈子就是把所有人都忘了，也不可能忘记她的......”宋凌俢自嘲一笑，好似哭丧：“朕想解脱，也得她肯让朕解脱啊。”
见此，清虚真人不禁摇了摇头：“那就请皇上安排机会，让贫道和这位九王妃见上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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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见上一面
“朕也是这个想法，还请真人先在宫里住下，见面的事情......朕自会安排。”宋凌俢说罢，这才转头朝秦公公吩咐道：“去，让人收拾收拾，好生伺候，千万别怠慢了，还有......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不管是谁，都不能透露一点风声。”
最后这句话，是和秦公公说的，也是和清虚真人说的。
“是。”秦公公应下，这才带着清虚真人退了下去。
只留宋凌俢一个人瘫坐在龙椅之上。
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
真的有可能吗？
最重要的是，他该用什么方法让清虚真人和苏绯色相见，才不会引起苏绯色和其他人的怀疑呢？
就在宋凌俢思考的时候，秦公公也安顿完清虚真人，回来复命了：“皇上，清虚真人已经安顿好了。”
宋凌俢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朕重重有赏，但安顿清虚真人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让清虚真人和苏绯色见上一面，如果能说上话，就更好了。”
“这......”秦公公的眉眼快速转了转：“其实这也不难。”
“哦？你又有好方法？”宋凌俢挑了挑眉。
“至从湘妃娘娘出事以后，宫里一直有不安宁的传言，说是湘妃娘娘死得太惨，魂魄不甘心离开，要......要留在宫里复仇。”秦公公说道。
“荒谬，宫中竟然有这等传言，还不闹得人心惶惶，你立刻命人去将散播谣言的人抓起来，杀鸡儆猴，从今以后，宫里再敢有人提起这件事情，一律严惩不贷。”宋凌俢冷冷说道。
他已经够头疼了，还有那么多琐碎的破事。
要是换了平时，秦公公一定会立刻称是，可这次不同，他不仅没有转身出去，还反而进了一步：“皇上，依奴才之见，您不如就利用这个机会，请清虚真人入宫作法，一来可以平定人心，二来......也可以曾经将九王妃请入皇宫，让清虚真人见上一面。”
“你的意思是说......”宋凌俢听见这话，立刻眯了眯眼。
“请大家入宫吃素持斋，由清虚真人主持，为湘妃娘娘超度，为众人祈福，还有一点......最为重要。”秦公公说罢，故意卖了个关子。
果然，把宋凌俢的胃口吊起来了：“是什么？”
“皇上还记得当年顾皇后在世的时候，是用什么方法祭奠战死沙场的将士吗？”秦公公提醒道。
“这......哀歌配舞剑，洒酒祭英魂。”宋凌俢快速答道，却依旧没反应过来秦公公这番话的意思。
“皇上不是怀疑九王妃是顾皇后的借尸还魂的吗？不如就借此机会，试试九王妃的武功，想当年，顾皇后可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啊，武功之高，不在话下，而九王妃的武功虽说奴才不曾亲眼见过，但上次您在狩猎场遇袭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看见了九王妃驾马朝包围九千岁的杀手奔去，武功非凡，气魄惊人，您说，如果九王妃真是顾皇后借尸还魂，那她们两的武功套路会不会一样呢？就算不一样，也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吧！”秦公公将自己的想法如数说了出来。
而他的话音落，宋凌俢立刻赞许的鼓起了掌：“好，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哀歌配舞剑，洒酒祭英魂，这本就是顾清当年想出来的方法，要是苏绯色真是顾清借尸还魂，看到这场面，一定会有所触动，到时候......哼，我们的确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鬼神之术上，朕被苏绯色牵着鼻子走了这么久，也该有所突破了。”
“那奴才这就去准备？”秦公公试探的问道。
宋凌俢点了点头：“传朕旨意，湘妃的头七将由清虚真人主持，到时候众人皆得到场，不得有误。”
“是。”秦公公应下。
“王妃，这清虚真人还真有些本事，竟然把宋凌俢唬得一愣一愣，还留他在宫里住下了，不仅如此，宋凌俢还下旨湘妃的头七由他来主持，要众人到时都得到场，不得有误。”绿翘刚刚得了消息，立刻跑来找苏绯色邀功。
苏绯色正钻研着玉璇玑给她的武功秘籍，连头都没抬便接了下去：“这宋凌俢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如今竟然连这种鬼神之术都相信，看来这宋国的气数......是要尽了。”
说到这，苏绯色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没想到她顾家满门忠烈，为宋国抛头颅，洒热血，不仅落得满门被灭的下场，如今连宋国都保不住了。
早知如此，她当年......
“依本督之见，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就在这时，在一旁陪着苏绯色看书的玉璇玑突然插话，目光却依旧放在书里，没有抬头。
“哦？那你的意思是......”苏绯色听见这话，不禁来了兴趣，转头就朝玉璇玑看去。
“本督曾经派人查过这位所谓的清虚真人，却是有点本事，可你知道，他最厉害的本事是什么吗？”玉璇玑单手托着头，幽幽说道。
“是什么？”苏绯色的双眼亮了亮，就等玉璇玑说出后面的答案。
她很惊讶，这清虚真人才刚刚入宫，玉璇玑便立刻命人查了他的底细，速度之快，心思之缜密，连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不肯放过。
而她更惊讶的是，要是换了以前，她早在听到清虚真人这个名字的时候便会派人去查了，就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事后也会为了安全起见，不肯放过。
可如今她竟然没怎么做，反倒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研究武功秘籍......
这种变化，让她心惊却又心安。
心惊的是，她竟然在安逸中松懈了，这样的松懈，就意味着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让敌人随时有杀自己的机会。
心安的是，她很笃定的相信即便她松懈了，也不会有事，因为还有玉璇玑，有玉璇玑会保护她。
行军几年，当了杀手几年，她学到最大的东西就是随时保持警惕。
喝水的时候，她从来不会弯下身去喝，只会用手把水捧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随时从水里看到身后的情况，才能在敌人埋伏她的第一时间反击。
睡觉的时候，她永远只有三分睡眠，不敢睡深，耳朵始终立着，观察着四周的每一分动静，一有响声立刻惊醒。
可是如今......她变了，她再也不是那个担惊受怕，小心翼翼的顾清了，她是苏绯色，这个被玉璇玑捧在手心，放在心尖的苏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