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蜀匪患由来已久,就跟路边的野草一样,怎么除都除不干净,稍微有点儿雨水,还会疯一样乱长。
之所以这般,一是因为南蜀地形复杂,山川河流密布,匪徒容易藏身。
二是因为南蜀重文轻武,能领兵作战的将领越来越少,京畿大营中更是充斥着世袭的兵油子,中看不中用。
今年先是太子意外去世,紧接着朝臣接二连三出事,昨日更是连皇上都遇刺了,可见匪患之猖獗,已经到了不得不派兵剿灭的地步。
经过大理寺仔细盘查,已经认定了昨日刺杀一事乃是江南匪首周文的手笔。
说起这个周文,真是让朝廷文武百官恨的牙痒痒,此人乃是先皇座下一员猛将,一度也深得先皇赏识。
可先皇驾崩,皇上继位之后,周文狂妄无度,目中无人,数次当面顶撞皇上,甚至还意图猥亵后妃,终于惹怒了皇上,将他流放潞州石岐山。
哪知这厮被流放了还不消停,窜逃入匪,拉帮结派,不过几年,竟然在石岐山弄出一窝多达上千人的匪帮。
周文纵容手下抢劫过路客商,抢夺官粮马匹,朝廷数次派兵剿灭,都未能将其斩杀。
反倒周文越来越强横,逐渐成了江南匪首,手下悍匪竟达数万之众。
几日前,周文胆大包天,直接派手下攻占了石岐山下的绛县。
据探子回报,周文打算以绛县为据点,继续东侵,意图推翻皇权,自立为王。昨日更是勾结宫中内侍,意图刺杀皇上,制造混乱。
这等大逆不道的匪首,朝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可从早朝商量到现在,也没商量出来该派谁领兵出战。
年迈的老将,深知周文的难缠,生怕晚节不保,不肯出头。
年轻的小将,没跟周文交过手,不知深浅,担心出师未捷脸先丢尽,更不敢冒头。
皇上看着满朝推来让去的废物们,头更疼了几分。
就在这时,年仅十四岁的李璟却站了出来,主动请战。
皇上难以置信,满朝文武也惊呆了,他们打量着李璟跟纸板一样单薄的身子,回想着昨晚他吐血重伤的传闻,十分怀疑就他这个样儿,能不能活着赶到绛县都不好说。
面对众人神色各异的打量,李璟面色不变沉声道:“父皇,先祖披荆斩棘,方才有南蜀方寸之地。护我河山,佑我百姓,乃是每一个血性男儿应尽之责。”
“今日请战,非儿臣逞能,而是儿臣不忍见匪患横行,百姓受苦。当着父皇和满朝文武的面,儿臣立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定会剿除匪患,救百姓于水火,还太平于世间!”
“若我不能实现此誓言,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请父皇允准,儿臣愿誓死护我南蜀!”
少年一字一句朗朗如玉,掷地有声,身形单薄但脊背挺的笔直,俊美的面容虽然稚嫩但眼神却异常坚毅,同垂手站在旁边,人高马大却一言不发的魏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满朝文武看在眼里,不由心有所动。
皇上看着李璟满脸的肃穆坚毅,浑浊的目光中难得透出了一丝清明,“我儿,长大了!”
太傅戴云亭看着李璟,心情十分复杂。
皇上遇刺并非是周文所为,之所以推到周文身上,是皇上和玉氏一族达成的秘密协议。
小殿下舍出性命都没能得到皇上的一丝眷顾,更别提夺取玉氏手中的兵权了,他劝小殿下再等等,可小殿下不想等了,他宁肯冒险出兵剿匪也要夺取兵权。
事已至此,戴云亭也只有出列,一步步走到李璟身后,沉声道:“臣愿与殿下共护河山!”
排在末位的一个年轻武将,站了出来,“臣愿与殿下共护河山!”
“臣愿与殿下共护河山!”
......
一个又一个年轻的武将文臣站了出来,他们慷慨激昂,热血沸腾,太子虽然不在了,可荣桓亲王有着比太子更坚毅果敢的血性,他们日夜期盼的明君盛世也许真的要来了!
皇上下旨,册封李璟为平乱大将军,三日后带兵剿匪。
李璟领旨谢恩,回王府准备出征事宜。
殷浩跟在李璟身后绕圈圈,“小殿下,你就让我跟着你吧,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你伤还没好呢,更何况,蚀骨青——”
“蚀骨青压下去了,暂时不会复发,你别担心我,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办。”李璟将阿苑寄给他的信和药丸仔细装好,这些都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他要随身携带。
殷浩不解,还有什么事比小殿下的安危更重要,周文可是江南匪首,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李璟抿了抿唇,“阿苑要去白马书院,你先去书院看看她,再来石岐山找我汇合。”
“看看?”殷浩更迷糊了,“看啥?她不都写信过来了嘛,现在吃得好住得好,还有个厉害的保镖,过的好着呢。小殿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我听说那个周文他——”
李璟一听到“保镖”二字,脸色顿时有些不好,沉下声来,“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殷浩愣住,看着李璟黑沉的脸,想到了某个大胆的可能,忍不住小声问道:“小殿下,你不会是让我过去看看那个计燃吧?”
被戳破了小心思,李璟脸色一僵,耳根有些泛红,他强自镇定道:“阿苑性子单纯,容易相信人,跟个齐天盟的杀手待在一起,我不放心。”
“哎呦,我的小殿下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啊。”殷浩无语道:“阿苑那个鬼灵精,她不算计别人都是大发慈悲了,你还担心别人算计她?我看那个计燃说不定正给她当牛做马,被她使唤的团团转呢。”
李璟垂下眼帘,他知道阿苑可能不会吃亏,可他就是不喜欢阿苑身边有他不了解的人。
以他对阿苑的了解,她定是有些喜欢那个计燃了,不然不会在信里总是提到他,还说他很厉害,很讲义气,是她的好朋友什么的。
好朋友?
哼,男女授受不亲,只要是男的,亲近阿苑,一定都是别有用心。
听完李璟的担心,殷浩忍不住摸了摸他脑门,“小殿下,你也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阿苑今年才七岁,那个计燃也才十二,还是俩小孩呢,你多虑了。”
李璟瞪着殷浩,“十二岁还小?在锦蓉城都能谈婚论嫁了!你少废话,到底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