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浩心里打颤,天静宫宫主风清一的手段世人皆知,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四品护卫,便是太傅,乃至各国君王权贵,在他面前也不敢放肆。
可事关小殿下的生死,殷浩便是再害怕也不敢松手,只能更加用力抱着,苦苦哀求。
冷面男人气的脸色发青,指着殷浩的鼻尖威胁,“原本我只打算用迷药将你迷倒,不成想你如此厚颜无耻。我数到三,你再不松手,我让你这手变成鸡爪子,这辈子想握你都握不住,一--二--三!”
“三”字出口的瞬间,冷面男人手里的银针便要刺向殷浩,殷浩绝望地闭紧了眼,却听到木箱里传出了哭声。
在悬崖边上走一遭,吓出一身冷汗的殷浩,眼看两位神医手忙脚乱哄不住女娃娃,急得满头大汗,用杀人的眼神恶狠狠瞪着自己。
不由急中生智,小心提议道:“那个,我家弟弟妹妹都是我带大的,我知道怎么哄孩子,要不,让我试试?”
冷面男人和瘦高个用眼神交换了下意见,小心翼翼将女娃娃递给殷浩。
哭闹不休的女娃娃被殷浩抱着轻轻晃了会儿,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缓缓睡着了。
殷浩松了口气,充满期待地望着冷面男人,“神医,你就带上我们吧,我保证能把孩子哄好,绝对不给你们添乱。”
冷面男人皱起眉头,“我们天静宫的宫规只有宫主可以破,可我们宫主--”
殷浩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个黑瓷坛子,脑中闪过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测,控制不住结巴起来,“那个,不,不会是你们宫主,风,风清一,风神医的骨灰吧?”
“正是,”冷面男人无情地陈述着残酷的现实,“宫主已经驾鹤西去,我们此次出宫就是为了带回宫主骨灰。”
殷浩顿时眼前发黑,都说峰回路转,为啥他这转来转去都是死路啊?
狠狠拧着自己大腿,拼命催动快支离破碎的脑袋,殷浩终于揪出一丝生机,“那新宫主呢,是不是新宫主也可以破例?”
冷面男人点了点头,殷浩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却听他缓缓道:“可我们还没选定新宫主。”
“那你们快选啊!”情急之下,殷浩脱口而出。
冷面男人瞪眼,“天静宫宫主何等重要,需得诸位长老共同商议方能选定,你当小孩过家家呢?”
殷浩自知失言,连忙磕头道歉。
天静宫乃是千年传承的医者圣地,逢乱必出,匡时济世,但凡从天静宫出来的,那可都是能起死回生的神医。
可天静宫藏于深山,山门外还有重重机关,外人轻易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很少出来。
这百十来年,天静宫只有风清一师徒几人在俗世出现过,还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然殷浩也不至于连他的死讯都没听闻,还不远万里过来求他救人。
可现在风清一死了,天静宫还没新宫主,他们又无论如何不肯破例带他和小殿下进去,走了九十九步,才发现最后一步是死路。
想想太傅的百般叮嘱,想想死去的兄弟,想想可怜的小殿下,再想想自己这一路的辛苦,殷浩的心态崩了,忍不住嚎啕大哭。
弱质芊芊的妙龄少女失声痛哭,令人心生怜惜。
而胡子拉碴的粗壮汉子放声大哭,只会让人无语。
殷浩这一哭不要紧,刚睡着的女娃娃又被吵醒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两人的哭声一高一低,一细一粗,一来一往,此起彼伏,吵的冷面男人和瘦高个脸都快绿了。
迷晕?
毒哑?
溶骨化皮?
直接弄死太便宜他了,还是生不如死更适合!
冷面男人盯着殷浩,恨不得把天静宫三百六十五种毒药在他身上试个遍。都是这个混蛋,吵的他家阿苑哭个没完,小娃娃哭得面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实在可怜。
“二师兄,要不然就带他们进去吧,毒瘴里要走两三个时辰呢,小师妹这么小,万一中间醒来,咱们可哄不住。”
“违抗宫规的下场,你难道不清楚?”
“咱们以前也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进毒瘴啊,小师妹的安危最重要,长老们应该会体谅吧?”
“哼,你忘了大长老是什么脾气?”
........
“那二师兄你说怎么办?小师妹再哭嗓子可就破了。”
“唉!算了,带就带上吧,大不了咱俩一起受罚!”
“一起?二师兄,那个--”
“那个什么?你赶紧给我发毒誓,摁手印,敢赖账我扒了你的皮!”
........
殷浩哭的正伤心,被冷面男人踢了一脚,不由傻愣愣看向他。
冷面男人见殷浩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厌恶地撇过脸,没好气道:“别嚎了,我带你们过去,走不走?”
“走,走!”殷浩急忙爬起,顾不上拍身上的土,立刻背上小殿下跟了上去。
可刚走两步,感觉背上小殿下动了下,殷浩不由心里一喜,刚把他放下,却见他剧烈抽搐了起来。
李璟只觉得心口有把刀在剜他的肉,疼的他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恨不得立刻死了才好。
“小殿下,殿下--”
殷浩心急如焚,抱着小主人眼巴巴看着冷脸男人。
“脉沉细如丝,软弱无力......脸颊发青,眼窝黑陷,右手指尖黑紫泛红.....胸腔凹陷明显.....是蚀骨青,看他不过六七岁,恐怕是从娘胎里便带了毒。”
冷面男人只片刻便诊断出小殿下的病症,还分毫不差,令殷浩激动万分。
这人还真是神医,不是天静宫打杂扫地的啊!
“神医,可能解此毒?”殷浩满脸期待。
“解不了,毒已入骨,无药可解。”
殷浩刚燃起希望的小火苗,嗖,被冷面男人无情地掐灭了。
“不,不可能,不会的,你是神医,生白骨活死人,怎会连个毒都解不了.......不可能,不可能......”殷浩快疯了,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坚持的意义了,大脑一片空白。
“首先,我不是神医,我只是天静宫第一百三十六代弟子之一,风清一是我师伯,我叫风云二。”
“其次,没有任何医者能起死回生,但凡能救活的,肯定是他本来就没死透。”
“最后呢,你这个人的脑子实在有问题,我只说解不了毒,又没说他现在就会死。”风云二无语地看着殷浩,他这一激动就抱人裤腿的毛病是跟狗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