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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了他地方的人在伏案工作,大了他两岁,可能因为长在国外的缘故体型偏壮,长的倒跟他不怎么像,眉眼也生的开,一双桃花眼有两分浪荡习气。
  陶恂面无表情的上楼,与这位完全摒弃了陶家容貌优势的表兄打了个照面。
  人都说面由心生,这面相陶恂实在看不出来什么良善,但这人在他面前却做得良善的好姿态。
  也就是平平淡淡的交接文件,该陶恂的部分他不给陶之行也自然给他拿回来 ,哪怕是这个时候上头还有他爹在,这应该是陶恂第一回 觉得,有个事业心强又严厉的父亲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交接完时陶勤拿着最后一份文件冲他笑了笑:“我听说表弟刚从医院出来,平时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这些东西交给我也是一样的。”
  “不过是些小问题而已,”陶恂漫不经心的接过来,动作却是少见的强硬,“就不劳烦你了。”
  “那就好,我只是看你脸色不太好,”陶勤松手,坐回自己位置,双手合十,脸上似笑非笑:“我爸刚打电话过来给我,让我有时间多去看看叔公,下班正好一起去吧。”
  陶恂拿东西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就听见那人的声音略显怪异的传过来:“毕竟我对第六医院不熟,还是要表弟带路。”
  他在国外呆的时间太久,母语都显得格外生疏,说话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奇怪而别扭。
  陶恂关上门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才上去他爹的办公室,陶之行身前堆着的文件不算少,看见他的时候愣了一会儿,眼里有什么涌出来,然后才点头:“坐吧。”
  以前他来这儿都是挨训的,别说坐着,没让他站着面壁思过都是好事,这是这些年他们两父子少见的温和。
  “身体好点了吗?”
  他们前段时间都太忙了,所有的事儿突然都堆在了一起,根本没时间分给陶恂,他生那样大的病,动手术身边都只有他哥匆匆忙忙去看了一眼,说他们当父母的心里不着急是不可能的,但有时候谁都没办法。
  “好多了,没什么事,”陶恂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忽略了胃部深深浅浅的刺痛,默了默才开口,“爷爷的事传出去了?”
  陶勤说去看看就是已经传开的意思了,他知道这事儿瞒不下去,但能瞒一时是一时,早传开了对陶家都是不利的。
  陶之行点点头:“早晚的事儿,能瞒到今天就已经不错了,正好传出来了,就光明正大的求医了,我托了几个老朋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再扩大规模找找,肯定能找到的。”
  陶恂算是陶之行老来得子,出生的时候老爷子刚好从位置上退下来,安心在幕后操纵平时也喜欢逗逗小孙子,陶恂几乎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陶之行说这话就是安慰着自己儿子了。
  陶之行这个态度陶恂好歹安心了一点,至少不是被人打的措手不及就好,准备出去的时候陶之行瞥了一眼他格外苍白的脸才重新开口,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多注意身体。”
  陶恂脚步顿了一下,听见后面的人继续说:“熬坏了你妈又该担心了。”
  陶之行这样嘴硬的人就算真的是自己心疼儿子也绝对要陶夫人来说,一直以来陶夫人都是慈母,而他一直充当着严父的角色。
  ——有些父亲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对儿子的担心,自己心里知道就行。
  陶恂嗓子里烫了一圈,最后也只是轻声回了一句是。
  周家和刘家最近一直在抢陶家的项目,出手刚硬,陶家靠山不稳,在这方面就隐隐有些吃亏了,有时候有些东西还真不是钱能搞定的,更多眼光长远的看的还是上面的面子和背景。
  ——有眼色的都能看出来,陶家已经在失势的边缘徘徊。
  下午开了一下午会,陶恂撑不住出去吃了两回止疼片,散会的半小时时间喝了杯水润了润嗓子才拿出手机,琛哥做的国际长途,这时候大概还在飞机上手机没网,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今早。
  陶恂拿手指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发了一句晚安,心里莫名的熨帖起来,琛哥好好的。
  他想发语音的,可惜开了一天会声音都哑了,实在不敢荼毒沈琛耳朵,只能算了。
  已经晚上九点半,还有一个会就能回医院陪着爷爷了。
  真开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陶勤跟着他一起回去,再次好心的提醒他注意身体,半开玩笑的说别中年猝死,那双桃花眼里笑意盈盈,心里大概也是乐见其成。
  陶恂心里针锋相对的接一句轮不上你黄鼠狼给鸡拜年,面上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到医院的时候陶夫人和他哥都守在床边上,陶夫人是今天晚上回来的,陶恂没有时间是陶器开车过去接的,看见陶恂的站了起来,然后才看见了跟在陶恂身后的青年。
  原本有些急迫的神情平静下来,看着又是落落大方的贵妇人模样,只是眼眶微微红了。
  陶夫人不接触商场上面的事,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是和姐妹出去逛逛街喝喝茶,参加宴会,是陶家上下最精致的一个,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门面一样的从容得体。
  老爷子的病情传出去了,虽然没具体说,但正碰上陶家风雨飘摇的时候,怎么说的都有,来探望的人从来不少,陶夫人在这里应付了一晚上形形色色的人,真关心的没有几个,多数还是来看看老爷子什么情况再做打算的。
  还不至于说墙倒众人推,但患难的时候见人心也确实没错,陶夫人看着柔弱,但性格里的刚硬半点不少,但凡听见有人问老爷子身体具体怎么样都说的很好,不日康复 ,到时候一定告诉老爷子各位亲自来看过了。
  陶勤进去看了两眼就被客气的请了出来,也没多言只是笑着:“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以后再来看叔公,表弟你自己照顾好身体,明早见。”
  没人欢迎他来,他也只是过来看看老不死的究竟怎么样而已。
  一直等青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陶夫人才过来拉了陶恂的手,刚才还落落大方的妇人眼眶已经红了。
  陶夫人娘家书香门第,不屑于陶家这样铜臭味重的地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让陶夫人离婚了回娘家,她的弟弟依然庇护着她 。
  这样的结局其实算是在意料之中,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举目无亲是种什么样的体验,陶恂伸手抱住了自己的母亲,就像年幼时她抱住自己一样。
  他说:“妈,没事的,儿子在呢。”
  就算真有一天陶家不行了,陶氏垮台了,被赶出首都,他也还在,他是这个家下一辈的男人,该撑起这个家了。
  从前总有人给他把未来撑的好好的,可总有一天他们也会老,也会病,也会遇见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不是所有人都能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辈子的,人总要长大,不是因为这件事也会因为另一件事。
  陶夫人眼眶通红,第一次这样清晰的感知到她的孩子长大了。
  ——这个明明最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像是猝不及防间就成长为稳重坚韧的模样 ,迅速的让人觉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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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考试周,感觉自己要挂科╥﹏╥疯狂啃书中,我不该夸下海口说下一章能完结的,我甚至没有写到琛哥出来……(其实我早写完了这章,但是一想到自己承诺了要告白就不敢发出来……一直拖到现在)
  我错了,对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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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国外和国内简直不像是同一个季节, 国内还是夏日炎炎, 国外就已经快要入冬,放眼望去, 一色的厚长风衣。
  沈琛下飞机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个棕头发的青年朝他招手,笑的很灿烂, 典型的异国长相,鼻子很高,眼睛是茶色的,外国人热情, 周围有亲朋好友来接机的大多会给个拥抱,沈琛只是和青年点了点头。
  沈琛性格冷淡, 不喜与人接触。
  他这小学弟没敢给他个热情的拥抱, 过来用磕磕绊绊的中文喊了一声学长,金色的短发贴在耳后,特乖。
  沈琛就知道可能惹上的是个麻烦事了。
  乔迪自己开车过来的,沈琛在后座上打开手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陶恂昨天晚上发来的晚安,时间很早, 九点多的样子就睡了, 陶恂手术后身体一直不好, 平时夜夜笙歌出去嗨翻了的人也习惯了早睡早起。
  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片刻, 然后听见了震动。
  ——却并不是所想的那个人。
  他没到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人竟然是沈昌民。
  “下飞机了吗?”似乎是在喝茶,声音却是平平稳稳的, 含了少许几分若有似无的关切。
  “是, 刚下飞机。”沈琛应了一声。
  “我猜也是, 时间应该是差不多,还特意叫李渡记下时间提醒我,”那边似是笑了笑,有几分放松惬意,“回国有一年多了,那边的朋友都还好吗?还是要平常多联系,不要生疏了,趁这次有时间在国外多待些日子也无不可。”
  ——像是一个真正的关心儿子的父亲。
  话说的平淡,沈琛沉默了一下才应是,沈昌民大概将他查的也差不多了,他的导师在这边颇有名气,连带着手底下的学生出来也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沈昌民的意思是什么?干预他将心思放在国外?
  他没能思考多久,那边大概也忙,似乎有人敲门沈昌民便顺势将电话挂断。
  沈昌民把电话放下了,然后把手边的文件夹打开,眼底有几分纵容轻松。
  李渡站在旁边等待着他签完文件拿出去,笑了笑:“先生心情不错。”
  “嗯,”沈昌民微微垂眸,“叫楚家那边的机灵点,不要让他发现什么。”
  沈琛几乎继承了他的一切,不仅是容貌就连薄情和敏锐也学了个十成十,这个孩子太聪明了,像隐在暗处的孤狼,让他捉摸不透,又因阿婉的缘故不能彻底割舍,所以就只能将他支开。
  周家刘家与陶家的纷争是不可避免的,难得竟然有如此统一的时候,就是将沈琛完完全全的摘离这场风暴。
  或许,该感谢那个临时被推上去的陶家小公子。
  手里的茶杯还是当年他的妻子喜爱的款式,他这么多年一直没变,杯里的茶叶却已从当年货郎手里买的毛尖到了如今千金难求的君山银针。
  今天下午还有两个市里的重要会议,外间在下雨,李渡为他撑开伞挡住已经泛凉的绵绵秋雨,他拢了拢衣裳,在出门的前一刻不自觉的回过头。
  办公桌的背面有一张沈琛的照片,已经长大成人的青年拥有一双格外冷情的眼睛,似乎是在低头看着什么人,因此露出一点细微的不自知的温柔来。
  已经位高权重的人不能在办公室放在他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发妻照片,幸而这个儿子的性格肖似了他,眉眼不带讥诮的时候还是有两分像他的母亲的。
  ——引人沉溺的,仿佛错觉一样不可轻易发觉的深情。
  身为父亲他清晰觉得这可能就是个错觉,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沈琛有一瞬像极了他那个温婉深情的母亲。
  他想抽烟,但他的身份让他离这种东西太远了,几十年如一日的温雅谦和的面具戴的他都快失去了自我,他走入雨里,绵密的寒意入骨,携卷着秋风扑面而来,像是过去那几十年里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他想,快了,阿婉,我终于是即将走到了权力的顶端。
  世上的权与欲本没有尽头,只是他抬头望着他不曾达到过的境地,就误以为那是高不可攀的位置。
  李渡在他身后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些莫名的慈悲。
  其实那之上还有更多更高的位置,垂眸俯视之时就如同看着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也没什么错的,至少是在往上爬。
  沈琛在车里沉默了片刻,沈昌民的意思捉摸不透,一切似乎都有脱离上辈子轨迹的倾向,他将手放在膝盖上,开普敦深秋的微风拂过他的手背,窗外是一片糖果色的屋檐,在视野里渐行渐远。
  他给陶恂打了一个电话。
  接的有点慢 ,响过五声后才被人接起来,那边的人停顿了一下,才试探着问:“琛哥,到了?”
  虽然带着喜悦,但仍然有遮掩不住的疲倦。
  “嗯,”窗外的秋天纯然美丽,他有些遗憾对面的人不能看见,“刚到,昨夜没睡好?声音怎么这么疲惫?”
  “是啊,想到琛哥你这一去大半个月见不着面就想的睡不着觉。”疲惫的青年倚靠在走廊上,对着里面的董事比了一个休息十分钟的手势,连轴转了两天身体又还没好,吃不消是必然的。
  手机紧紧贴在耳际,似乎这样就能更靠近那个人一些,这个时候能听见琛哥的声音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放松了。
  沈琛似乎是想了想才开口:“我尽量早点回来。”
  本来是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陶恂自己都没指望能听见答复,这样满嘴跑火车的玩笑他这些年半真半假的开了太多,早就心如止水毫无波澜,却没想到竟然听见了这么一句。
  换平时这句话出来陶恂就得疯了,去他妈的公事私事乱七八糟,他能买半夜的票直接追过去开普敦,但唯独这一次不行。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期望着琛哥早点回来,回来干嘛呢?在自己父亲和他之间为难?他虽然觉得没那个面子让琛哥为难,但万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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