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已经老了，应该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好好的安享晚年才是。如今的皇帝年纪尚轻，朝堂几个年纪大的到时候自然会换下去。朝堂是青年才俊的战场，您老这把骨头，还是不要妄动了。”
“看来殿下是十分嫌弃老奴了。”王岳低低的笑了两声。
阳光洒在身上的确有些温度，但那些温度随着日渐西移，渐渐的冷了下来。王岳抱住手，摸了摸日渐干涸松弛的肌肤。不想承认，但他的确老了。
老了身子骨也不好了。
他没多少的日子了，但还是想回来这里。
这里不是他的故乡，却是他一辈子的战场。他享受在朝堂上你来我往的明枪暗箭，倘若可以，他务必会竭尽全力回到那个朝堂。
属于他却也不属于他的朝堂。
“是啊，老奴的确是老了。但老奴还没老到走不动道的地步。”王岳转过身，脊背挺着笔直，颇有当年当掌印太监的地步。
“殿下远离朝堂多年，知道李东阳，杨一清，杨延和等人的弱点吗？知道当上了皇位如何制衡他们吗？”
那些人在当年都是和王岳站在同一阵线的。
可如今为了回到你那个地方，王岳不得不把他们卖出啦。他冷笑一声，“倘若殿下不懂，那他们将会成为您坐上那个位置的最大阻碍。他们是文官，迂腐只认死理。他们认定如今的圣上是皇帝，那谁上位，都是谋逆。他们宁可死也不会服侍逼宫篡位的殿下您。”
宁王见过这几位，如今是朝廷上的支柱。
得不到这三位的支持，他就算当上了皇帝，也名不正言不顺。
可宁王不肯低头，“就算这三位不肯低头又怎么样？难道文武百官都不肯低头？他们三位年纪也不不小了。是时候把位置让出来了。”
听着宁王这句轻飘飘的把位置让出来，王岳又笑了，“您又去那里找几个神童去，这三位小时候都被断定为神童，小小就入学读书。学问方面，世间少有。年纪倒是在个次，主要是学问，世间少有。”
王岳说的并无道理。
王岳说得对，他没什么选择，只能和王岳合作。
宁王往后退了一步，想着将来当上了皇帝，看王岳没什么用再舍弃掉吧。
“好……”
一声高过一声的喝彩声，在豹房的习武场中传出来。
士兵们高声欢呼。
被蒙着眼睛的武宗听着这一声声的欢呼，然人又抛了一个瓶子。
瓶子飞到半空之中，武宗拉满了弓，在瓶子落下之时把箭射出，穿了瓶子。瓶子里面的铜钱穿在了弓箭之上。
武宗摘下蒙眼睛的丝巾，看着鼓着掌带着笑的钱宁往这边走来。
蓝公公余光端详了一下武宗的脸色，上前提议道，“皇上完了一上午，想必累了。还是回去更衣用过晚膳歇下吧。”
武宗随着蓝公公的话音落下，华丽的转了身，踏上了轿撵。
蓝公公尖声道，“起驾。”
钱宁手中还有给武宗买的小玩意，见武宗和他说话都不，直接就走了，拧了拧眉。
用完膳，武宗就着半干的头，翻开一本奏折。
那奏折是李东阳写的，举荐去地方平民乱的折子，和凤阳巡抚的备选人选举荐。
武宗看完折子。
“先生的折子还真是简便，只是写改写的，不该写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先生的折子中。例如钱宁等人不宜出现在朕的身旁等。”
“不像杨延和，不管递上来什么折子，看就算是个请安的折子也好。他也会夹带一些奉劝朕勤勉一些的话。随时打朕的脸。好像朕一点都不勤勉一般。”
“杨大人也是挂心朝政，皇上应当高兴才是，有此等臣子如此关心朝政。”
武宗拧了拧眉，“钱宁还在外跪着？”
“皇上嘱咐了不让钱大人进来，钱大人自然还在外面跪着。”蓝公公拘谨的回答道。
武宗揉了揉眉心，像是没了脾气。
明明无论年龄或是相貌都还是少年模样。
却让人看不透。
那一双不同于他人能看得清轮廓的眼眸，他的就像是被浓稠的墨水染出来一般。不管发生何事，都不泛起一丝的波澜。
钱宁被传召，在偏厅的正中央跪下行礼。
武宗久久才道，“免。”
钱宁起身之时，摸了一把已经跪麻了的膝盖。
“找朕有事否？”武宗冷冷的望向钱宁。
没服侍过御前，不知这位生气起来的可怕。没睡过皇帝，不懂他冷漠起来比拿刀在你身上割肉还要可怕。
这样一想，李东阳那几个老家伙，还算过得蛮幸福的。
“臣不知犯下什么罪，惹得皇上不悦。请皇上明示，就算是死也要让臣死得痛快。”钱宁又给武宗行了一个大礼。
武宗歪向一旁，“朕提醒过你周佥事的身份，你只要管好南镇抚司就好，北镇抚司那里自有周佥事会去节制。你一个南镇抚司的去插手北镇抚司的事情。你们是想做什么？不如改日朕叫来，让你们互相带队打一架，想来也比如今好。”
“臣不知皇上说臣插手北镇抚司的事情，是指北镇抚司什么事情？请皇上明示。”
钱宁打算死不认账，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要是钱宁干脆利落的认了，并保证不再去找北镇抚司的麻烦，这件事就过了。
但钱宁偏偏要找武宗不喜欢的事情做。
武宗盯了钱宁好半晌，“如今国库尚且充盈，大臣不许朕修缮寺庙，那就把这笔钱给诏狱修修牢房吧。先把大理寺的监牢给北镇抚司用，以后抓来的人犯不用过锦衣卫监牢扣押，北镇抚司做好登记就好。”
武宗说完就摆手让钱宁出去了，现在他一刻都不想看见他。
周钱宁出了武宗的院子，和黑夜中闪着亮光眼眸的豹子相望，在豹子站起身弓起身子之时，钱宁已经出了小院子。
他认为皇上知道此事是因为周佥事入宫告状。
他想到武宗刚刚对他那种态度，他就更坚定了想要除掉周佥事的心思。
虽说周佥事为人正直，武功好，有脑子。朝廷就缺这样的，但挡住他的路的人都要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