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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是十三楼,一个漂亮的猫耳少年出现在众人目光中,底下又是一阵骚动。
  长乐阁有整整七十二层,夜还非常漫长。
  在人群之中,一个黑衣少年格外引人注目,他的长相不应该出现在客人里,而是在如极乐宫殿般一层又一层的华丽楼层中。
  如夜色的长发束在玉冠之间,一双黑眸似雪水浸泡过,波光潋滟中带着清寒,他身姿舒展,握着纸扇的手细润如脂,一张脸远远超过了平日里在初歇城见过的任何勾栏美人。
  除此之外,他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被吸引又害怕靠近。
  ……这人是谁?
  正是从修真域界离开的沈小灯,既然决定了拔剑,她岂能不知道沈雪真蛰伏沈家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纯钧巨剑?原书中,沈扶摇就是因为拿走了纯钧,引来沈雪真的暗杀,现在变成她,不过是由暗杀换成了诬陷。
  杀人夺宝、同门戕害,修真域界的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背后深藏的肮脏与黑暗,可不止这点。
  白云山庄一事后,沈雪真就跟长氏、踏月宗和无悲宗门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沈雪真一言大家自然纷纷响应。
  不过沈雪真这么做反而合了她的意,修真域界如今灵气淡薄,她也不满足于仅靠吐纳灵气来修炼,既然掌握了吞噬内丹快速进阶之法,魔域便是她的最好选择。
  殷慈不也在魔域吗,新旧仇恨一起算。
  而离魔域最近的自然是寒蝉噤这个三不管地带。
  不问身份与过去,不问方向与将来,只求现在的享乐,在这里没人管你是谁,只管你宝物够不够。
  不知是不是境界提高的缘故,本来她跟沈扶摇有五分相似,现在仅有二分相似,她索性扮成男人,现在一眼看过去,跟沈扶摇一分相似都没有了。
  沈小灯端起面前小桌上的酒杯,清淡的酒味萦绕在鼻尖,她目光淡淡的扫过周围,偷看的人立即慌乱的转开视线。
  已经到了最后一层楼,也是长乐阁的压轴,据说是个清倌,今晚是他的初夜。
  璀璨耀眼的光淡了下去,只余最高一层的一盏宫灯,人还未出,就听见楼里传来清浅的吟唱声,如深海中一尾小鱼游过,又像是深夜的月光照入了水底,安详中又有几丝哀伤,所有人听到这声音都安静下来。
  里面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使人忘却烦恼,脑子里只剩下这道声音。
  就在这歌声中,一个华衣锦绣的男人走了出来,或许是沉浸在歌声中,竟无人发现。
  他的头发是黑蓝色的,微弯的长发如同海藻散发着墨蓝色光泽,修长的脖颈下着白色内衫,白衣外是一件枫色单衣,最外面则罩着一层金红色外袍,金线游走,画龙吐凤。他的穿着靡丽华美,表情却冷傲孤高,杂糅在一起,散发着独特的气质。
  边境深海的鲛人,也是妖族中最美的一支。
  本来应该在最遥远的边境现在却出现在这里……沈小灯勾唇一笑,总算出现了,她的鱼饵。
  察觉到还有人未被他蛊惑,月望低头看去,正巧跟沈小灯的视线在空中相触。
  他闻到了魔的味道。
  可她明明不是魔……
  吟唱声戛然而止,大家从美好的梦境中醒来,见到鲛人的长相,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
  就算在初歇城,鲛人也是稀缺货。
  “真美。”
  “我倾家荡产也要得到他,芙蓉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众人的狂热一览无余,月望厌恶的皱起眉头。
  就算皱眉头也是极美的。
  不愧是压轴,所有人都出手了,就连包厢里最贵的客人们也投出了玉牌,无数玉牌朝钟鼎里飞去,直到玉鼎打了个饱嗝,大家才停下手。
  作为清倌的初夜,月望有权利自己选客人,他面无表情的将一个个玉牌展示在面前,漫不经心的挑选,他手指每触碰到一个牌子,都有人提起心脏。
  似乎没有人能打动他,可越是清高就越能激起人的欲.望,还有人不停的往玉鼎里加码,鲛人却还是不为所动,直到……
  他瞳仁一缩。
  玉牌上写的鲛人珠。
  传说边境深海的鲛人落泪成珠,宝珠价值连城,实际上,他们流泪并不会变成珍珠,所谓的鲛人珠是他们的内丹,美丽的传说下是鲛人族的血泪,价值连城也是因为他们族人稀少,难以捕捉。
  近来年,魔族屠戮,死伤更甚,这玉牌上的鲛人珠又是哪个族人的尸体呢……
  怀着恨意和悲愤,月望点出这支玉牌,玉牌从七十二楼层高楼上缓缓飘下,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落入沈小灯的掌心。
  她站了起来,望着眼神深寒的月望,眸光深邃道:“**苦短,多谢佳人赏识。”
  正待她要上楼时,其中一个包厢撤下遮掩阵法,房门大开,露出黑色的屏风,里面一道慵懒低哑的嗓音传了出来,“月望为何选她?难道还有比我的千魂草更珍贵之物吗。”
  满堂哗然,千魂草可是仙草,是能起死回生的宝物!据说整个修真域界都才两株,要说珍贵,还有什么比能比命更贵的呢?
  第32章 殷慈
  听到神秘人物的话, 月望向屏风看去, 明灭闪烁的灯火下勾勒出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他手指微动,蓝色的双眸深如墨黑。
  “魔族。”
  长乐阁一阵寂静。
  就算在初歇城魔族也不受欢迎, 更何况被直接道出身份后,屏风后的男人散发出的气息充满压迫感,浓郁的魔气顷刻间溢满了长乐阁,给所有华美的布置都罩上一层黑色。
  有些修为低下的已经悄悄从一旁溜了出去。
  却听见那人继续说道:“不问过去, 不问将来, 只讲现在,这不是长乐阁的规矩吗?只要我出的起价,魔族就不能寻欢作乐吗?”
  这确实是长乐阁的规矩。
  月望眸光微转, 从金线裹边的锦袍里伸出雪白的手, 虚空一指,“我就要她。”
  指尖的位置正是刚才被选中的黑衣少年。
  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在她身上。
  很明显, 沈小灯感觉到一束如深渊般浓稠、恶意的视线从屏风后传出,钉在她的身体上。
  在场有修为高的看出她才筑基三层,包厢里的人如此不好惹,又是魔族,都以为她会直接退出这场争夺,没想到的是她手中的纸扇缓缓打开, 说道:“听到了吧,月望要的是我,阁下最好知难而退……”
  那道钉在身上的目光瞬息间布满杀意。
  如此威压, 对方绝对不是她一个筑基期小修士惹得起的。
  双方无声的对恃,就像无数人间话本写的,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轻易的挑起了争斗。上端的月望垂眸看着下面,勾起一个凉薄的笑意,真是赶巧,借包厢之人的手杀了送来鲛人珠的女子,他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这时,长乐阁的掌事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个面容普通的修士。
  “来这里的都是求个高兴的,各位客官干嘛要这么剑拔弩张的呢。”掌事双手一拍,七十二层楼灯火皆被点亮,如一簇簇在银河中燃烧的萤火,一眼看去美不胜收。
  随着他的掌声,每一层楼的美人都鱼贯而出,玎玲琅珰,环肥燕瘦各有不同。
  出现的美人安抚了座位上的客人,但包厢中的客人依然气势未敛,掌事瞧了一眼沈小灯,见她面容干净秀气,把她放置在好打发的一类,于是向某位美人使了个眼色。
  那美人脚尖轻点,姿态优美的从楼上飞下,一张脸螓首蛾眉,行动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娇吟着走入包厢中,一双柔荑缓缓的推开那扇屏风……
  然而,下一秒,这位美人的头颅被一双手摘下,如扔垃圾般扔到了人群中。
  美人脸上还维持着讨好的笑意。
  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死亡,眼珠子咕噜转动了一下。
  鲜血四溅。
  “啊!!!!!!”
  短暂的安静后,一道急促的尖叫声彻底打破了本该奢靡的一夜。
  每个楼层的美人都尖叫的四窜逃跑,精致的杯盏碗碟摔成了碎片,华美的宫灯被打翻在地,呲的一下,火舌瞬间卷掉白纸,宫灯连接着轻纱幕帘都燃烧起来。
  混乱中,屏风后的人啧了一声,摘掉头颅的那双手也被溅上了鲜血,他伸舌尝了一下,立即险恶的捡起衣服,使劲擦了擦。
  “一股骚味,真难吃。”
  他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黑衣红袍,身材颀长高挑,红袍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衬得皮肤惨白,一张红唇还沾了点血意,眼睛极大极黑,却偏偏一丝光亮都没有,见之生怖。
  有人认出他来,恐惧的喊道:“是菩萨笑,殷、殷慈!”
  被他系在腰间的袍角果然用黑线绣着个慈字。
  “啧啧泄露我的身份会死的。”
  他眨了眨空洞的眼睛,人忽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手上又出现了一颗人头,正是刚才大叫的人。
  “本来想安安静静的把人带走,结果总有人要搅局,真是叫人……烦躁。”
  殷慈低笑,再也不控制自己杀人的欲.望,澎湃的杀意充斥着长乐阁每一个角落,似乎在告诉所有人,今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没有女主牵绳的魔将殷慈,果然就是条疯犬。
  要说起狗,还是她家大黄最乖。
  沈小灯面无表情的想到。
  全场除了她都在逃命,殷慈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却没有立即动手。
  站在掌事旁边的那个修士见势不对,振臂一呼,高声道:“各位不必惊慌,这魔头看来要大开杀戒了,我们要是只顾着逃谁都逃不出去,还不如联手对付他!”
  殷慈像是看到有趣玩意,弯了弯眼睛,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
  面容普通的男修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乃元婴道君,要是拼死一搏未必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你们肯从旁协助……”
  元婴道君!
  长乐阁不愧是长乐阁,居然能请动元婴道君来保护,果然要在寒蝉噤立足,没几个绝顶高手怎么能长久。
  听到他是元婴道君,大家果然没那么惊慌了,纷纷拿出自己的本命武器。
  其中一人喊道:“魔族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一起上啊!”
  人多给了他们无限勇气。
  大家团团包围住了殷慈摆出正义的架势,随着元婴修士的动作,一齐攻了上去。
  魔族唯血脉论,等级森严。
  魔君由天地魔气所生,生来就是最尊贵的君王。
  而魔君之下则是四大魔将,诞生于人的七情六欲,只要有人的存在,他们就永远不会消亡,再往下便是十二魔臣和普通魔族,他们有些是人堕落成魔,有些是天生魔种,像魔蜂、魔狼都是魔族最普遍的一脉。
  普通魔族便已十分残暴,四大魔将更是天生就从属于黑暗,残虐屠戮,好像世上的恐惧悲哀多一些,他们的力量就强大一分。
  而殷慈更是四大魔将之首,其中的佼佼者,他杀人如麻以血为乐,当听到人发出临死前的哀嚎就不会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加上他面如满月,唇如滴血,不似凡人,有种渗人的美丽,又被称为菩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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