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大灾荒时,西疆人几乎祭祀了一切可以祭祀给神女的祭品,却始终没有起色。终于,有一个巫师说,也许神女是寂寞了。
他们选出部落中最为美丽的少女扮作神女,再选出最为健壮的男人作为“神夫”,举行一场婚礼,然后将男人杀死,放在祭坛上进行天葬。若是不行,也许是因为神女不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便换一个继续。
要知道,成年男性是一个部落强大的根本,如果不是真的山穷水尽,是绝不会使用这样的献祭的。因为这种绝望性,这种祭祀其实很少出现,但每次出现,都几乎是西疆人濒临灭亡的危机。
能够活下来的人都对此语焉不详,除了西疆的黄金家族对于历史有所记载,所以比较清楚,一般的西疆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族中的老人只会告诉孩子们,天山神女爱上了部落里最俊美、最健壮、最优秀的男人,于是现出身形,穿上嫁衣,降下神力,拯救了大家。
这种连西疆人自己都不甚清楚的传说,中原派去搜集情报的人自然也没法探听清楚。
“所以在西疆人眼里,天山神女嫁给了你?”姚玉容好奇道。
“差不多。”撒罕纳斯沉重的叹了口气,他面无表情道:“其实这也有些好处——至少在我们西疆人眼里,我既然成了神夫,便是天山神女钦定的板上钉钉的王,绝不会再有人想要反抗我。而现在不是大灾之年,我大概也不需要被割破喉咙进行天葬。”
“那么……”姚玉容试探道:“有没有什么坏处呢?”
“坏处就是……”撒罕纳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色:“我既然已经迎娶了天山神女,就没有办法再娶妻子了。”
“……对不起!”
而这场册封典礼上发生的神异扩散出去后,不少人纷纷想到了四年前,南秦也曾出现过相差无几的异象。
一样是日食,一样是天空出现仙神……
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仙神。
而且,如果佛祖选中了北梁,那么之前又为什么有神仙,出现在南秦呢?
当初箴言里说:大梁当兴,萧氏当王。
人们都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萧氏当王的时候,国号应当定为大梁。
此前谢籍更改国号时,还被人以这个理由劝阻过,当时凤惊蛰以“无稽之谈”为理由驳斥了回去。
如今人们仔细一想,觉得,这句话莫非上下句没有必然关联?
这样的话,意思就成为了:北方成为了梁的时候,萧氏会在南方当王?
还有一些人觉得,这句话是神仙泄露的天命之密——不是萧氏当王建立大梁,而是建立大梁的人必然成王!
所以谢籍一定是从佛祖那得知了这一点,提前抢走了“梁”的国号!
而北梁出现的神仙,和南秦出现的神仙很明显不是一拨人!他们一个选中了南秦,一个选中了北梁,说不得人间这几年的战争,都是神魔在背后操控。
这种思想极大地影响了一批人,没过多久,凤惊蛰便津津有味的看起了以此为背景撰写的新鲜出炉的《封神榜》……
如果不是里面写的并非阐教截教,也没有什么佛道相争之类的网文术语,姚玉容早就让夜卫把这作者抓起来看看是不是同为穿越者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内政方面稳定贵族, 军功方面拉拢平民, 外交方面收并西疆, 设置郡府,派遣官员,行教化之事, 即便现在联系尚未完全稳固, 但只要长期保持下去, 总有一天千百年后的人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古以来此地就是我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至今为止,姚玉容做了不少动作, 却基本保持了国内的稳定,没有造成大的动荡。这在外人看来, 自然是因为有谢籍为她保驾护航的缘故, 但知道内情的凤惊蛰, 却在心中暗自惊叹。
人人都以为她胸有成竹, 目标笃定,但姚玉容其实时常会感到不安心悸。
因为,眼前的一时安宁,有时候根本代表不了什么,说不定转瞬之间,便会化为乌有——
巴西申请奥运会的时候,国内经济多么欣欣向荣,结果才不过几年, 就连警察的工资都发不起了;明朝万历年间还能发起三大征, 远赴朝鲜击退倭寇入侵, 但当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强盛帝国之一的人,或许还能在几十年后亲眼见证它的毁灭;李隆基青年励精图治,笑傲天下之时,大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将来仓皇逃出京城,在位期间爆发的安史之乱,会成为唐朝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以史为鉴,这些活生生的例子,让她一刻也不敢放松。
就连凤惊蛰都时常忍不住道:“你难道是工作狂吗?”
其实姚玉容也不想这么亲力亲为,历史上最出名的劳模——诸葛丞相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但没人理解她的目标,没人会明白她的想法,除了自己,她实在找不到一个人能帮忙——就连凤惊蛰,她都不信任他帮忙处理政务的能力。
这样的高强度工作,自然便催生出了巨大的压力。很快,姚玉容就无奈的发现,为了舒缓压力,她一个人默默忍着似乎只会越来越暴躁。
男人需要女人,女人在某些时候当然也需要男人。
但无论是麒初二还是狌初九,都和白立秋一起,随着南秦使团回去了——麒初二若是单独留下,没有明面上名正言顺的理由,绝对会被怀疑的,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初九和立秋。
于是姚玉容只能在有空的时候,约撒罕纳斯前去马场跑马。
……他比较熟。长得还好看。
秀色可餐,不能碰还不能看看解解馋吗!
而与他一起抵达司州的,还有好几匹脖颈修长,四腿有力的骏马。那些马马性极烈,北梁的御马监众人几乎无法近身。
姚玉容便站在一旁,看着撒罕纳斯身轻如燕,飞身上马,在马场之中疾驰如风。
看着他那样明朗爽快的笑容,和那样矫健轻盈的身姿,这对姚玉容来说,可比普通贵族放松取乐看的丝竹歌舞来劲的多了。
不日前,西疆与北梁的联军已经朝着东戎进发,但作为西疆之主,撒罕纳斯没有随军出征,他留在北梁,隐约有着作为人质的性质。
不知怎么的,看着他在马上驰骋的英姿,姚玉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那个时候,这个陌生的外族男人高傲,冷漠,甚至还有些杀人不眨眼。
那出众的美貌,连带着他冷酷漠然的神色,都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的艳色。
那时候,他是可以在草原上自由翱翔的鹰,但现在,他却被圈进了北梁这个牢笼之中。
镇西王,头衔响亮,尊荣非常,但他也从此失去了自由,不得随意离开司州。
虽然一手打造了这个牢笼的姚玉容并不后悔,也确信这是必要之事,但看见美丽野性的鹰鹫,成了金丝笼中剪去了翅膀的鸟雀时,难免会生出些许感慨。
当她微笑着一直凝注着他的时候,撒罕纳斯已经策马而来,姚玉容没有要求他改装易服,他便依然习惯性的披散着银色的长发,只在耳朵上的位置结成了几缕小辫,很是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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