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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墨清笑了笑,“你倒是伶牙俐齿!”
  “多谢皇上夸奖!”方采言立刻接过话来,毫不客气。
  历墨清笑意更深,“朕累了,回宫侍候朕更衣!”
  “更,更衣?”方采言结巴了许多,不过转瞬又辩解道,“奴婢不是皇上的贴身宫女,怎能越权做侍候皇上的事?”
  “朕,要你做!”历墨清捏起方采言的下巴,语气坚决,不送抵抗。
  “我不做!”方采言先是奋力挣脱历墨清的钳制,但是没能如愿,于是瞪大了眼睛,也表示着自己的坚决。
  历墨清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还没人敢忤逆我!”
  方采言不说话,心里却兴高采烈地想着:对呀对呀,就是要忤逆你,你不是向来喜爱温柔贤淑的女子,反感忤逆叛逆的女子么!就是要让你厌恶我,反感我,这样我才能安度余生!
  历墨清看着方采言坚决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表情一闪而过,“你的父亲就是这么告诉你在宫里行事的?莫非你不知道,或者你父亲不知道,朕最厌恶顶撞了吗?”
  方采言倔强地昂着头,忽然响起了一句应景的古话,于是脱口而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语气里带着坚决和鄙夷,不过她忘了,自己也是权贵。
  历墨清笑着松开了手,“好,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便撤了你淑女的身份,就留你在宫中,做我的贴身侍女如何?”
  说实话,方采言登时有些震惊又有些嫌弃。这皇上也太随便了吧!
  “皇上您金口玉言,奴婢怎敢不从?”方采言微微福了福身,道,“不过此事却于理不合,”
  “如何于情理不和?”历墨清等着方采言的解释。
  “皇上既然知道奴婢并非奴婢,而是应召入宫参与选秀的淑女,这祖制先训就算是皇上您也不该违背,若是皇上真心希望我做侍女,不妨等淑女大选的流程结束,再将我贬斥,”方采言侧头微笑,“既遵循组训,又能让皇上如愿了!”
  历墨清冷笑一声,“怎么,刚才还不事权贵,现在就为权贵出谋划策了?”又说,“不过你这个方法甚好,若是你真心做个侍女,而不争权夺势,我便成全你。”
  “谢皇上恩典。”方采言立刻受赏。若是真成为淑女,也许就可以轻松避过前世债主的追讨了吧!至于历墨清么,她就再忍辱负重一次!
  历墨清显然没想到方采言会直接接受,反倒皱起眉头,好像因为事情出乎自己的意料,没能掌控全局而气愤非常。
  “嗯,”历墨清怒极反笑,点头称赞道,“你父亲教导你教导的很好,懂得以退为进!”
  历墨清一直认为方泓会□□方采言如何使用手腕登上高位,赢得帝王心,而方泓此时手掌朝中大权,虽没独霸一方,但对于历墨清的统治来说也算是一个心腹大患。
  一个是前朝位高权重的旧臣,一个是新任登基的新帝,自然两张碰撞,水火不容。
  历墨清自然也不会相信,像方泓这样的虎狼之臣,会不去利用方采言为自己赢得更多的利益。
  而他利益的绊脚石便是历墨清,所以历墨清若是成为他的棋子,那么天下江山就会易主!
  方采言作为一个重活一世的人,这个道理她也是懂得的,不过现在她只想明哲保身,至于政治阴谋,她再不想卷入其中了。
  “方泓果然教出了一个好女儿,不过你别以为朕只是吓唬你!”历默清逼近方采言,气势迫人。
  方采言恍惚了一下,好像前一世也靠的这么近过,不过貌似表情略显狰狞,什么时候来着?
  她望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脑海中不禁浮现起这张脸怒不可歇的样子。那时候,他对她生气,好像是因为她用藤鞭打了他最爱的良皇贵妃,于是他就抢过藤鞭将她打了个遍体鳞伤,然而,良皇贵妃只是受了她轻轻一条鞭子而已。
  她忽然觉得面前的人格外厌恶起来,于是冷笑一声,“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想怎么打人就怎么打人,何来吓唬一说?况且,奴婢也不是吓大的!”
  历默清皱起了眉,“好啊,既然你应允做个宫女,今日朕就叫你练练手!”
  说着,他狠狠拽起了方采言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方采言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得,只得一路跟着。
  路上遇见了各宫的太监宫女,纷纷叩头跪拜,方采言慌忙用空出的一只手捂住脸,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历墨清步伐又快,方采言便一路小跑,等到了养心殿,方采言已经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
  “皇,皇上,申时将至,奴婢需要回去进行淑女的下一轮比试了!”方采言一眼望见了日头下的日晷,这才警觉到比试时间快要到了。
  历墨清便放开她,“既要做个宫女,就算落选又有何妨?”
  方采言揉了揉被拽的发酸的手腕,柳眉轻皱,“若是我自己落选我心甘情愿,可我是被当今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妨碍了正常的比试,因此而输掉比赛,我绝不服!”
  历墨清扫了眼方采言上下全身,无辜道:“朕见你的穿着,并不知是淑女啊!”
  “你!”方采言气结,没想到历墨清也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儿!不过现在真的没有时间了,她要是不赶快赶回去,恐怕就真的晋升不得了!
  想到这儿,方采言也不再理会历墨清,转身就要走,历墨清却突然一伸手,搂住了她的细腰,一个用力,她就跌回到他的怀抱。
  “咚!”
  方采言的脸贴上了历墨清的胸膛,就像那个雨天,毫无防备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方采言当下一惊,像个弹簧一样推开历墨清的怀抱,圆目巨睁,一手捂住胸口,表情说不出来的惊恐。
  历墨清不明所以,却也似乎发现了方采言的软肋。
  他没再动,方采言咬了咬唇,飞快地冲出了养心殿,就像那日从水亭逃跑的样子。
  历墨清看着方采言的背影,忽然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今天没啥话说呀,祝各位国庆快乐!!!哈哈哈哈
  ☆、助人为乐
  还好她对宫中道路了然于心,抄近路一路无阻的回到了储秀宫。映荷正坐在桌前吃瓜子,一派悠然自得,眉间更有得意之色。
  见到方采言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她立刻欢天喜地地迎了上去,连连作揖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小姐成为宠妃指日可待了!”
  “你说什么?”方采言刚刚平复的心情又陡然忐忑起来。
  “曹公公跟我说,皇上是看中了小姐了,叫我好好伺候您,以后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映荷眨着星星眼,“小姐,皇上有没有宠幸您呀?”
  方采言忍不住敲了映荷脑袋一下,“怕就怕他宠幸我呢!”
  映荷便不敢做声,只小声嘀咕,“老爷夫人都盼着小姐你能入宫为妃呢,怎么我这么说您又不高兴了?”
  “他们盼,我可不盼。”方采言一想到今日历墨清一派猜疑的模样就忍不住冒冷汗,“自古帝王多薄情,我伺候那些债主们就够累了,难道还要和他斗来斗去的?干脆给他找个知心人,我看方淳月就不错!”
  “小姐!”映荷给方采言倒了杯茶,“您怎么能自暴自弃呢?再说了,那方淳月娇滴滴的,今日楼台一事她怕是已经将那位娘娘给得罪了!我问过曹公公那位娘娘是何许人也,他告诉我说是如今最受宠的陈莲玉,得罪了最得宠的妃子,怕是淳月小姐连后宫的门都进不去了!”
  “嗯,”方采言赞叹地点点头,“果然观察细致入微!来,我敬你一杯!”
  方采言甚是豪迈地举起了茶杯,做出敬酒的姿势。映荷红着脸推开了,不知道是因为受了赞扬不好意思,还是因为茶杯里的是茶,而不是酒。
  “不过也得看皇上有多喜欢她,”方采言悻悻然收回了茶杯,“若是足够喜爱,陈莲玉无论如何是绝对伤害到她的!”
  “她的性子,难成大器!”映荷倒是一语中的。
  不过方采言转念一想,上一世害死了她的良皇贵妃看起来也并非一个成大器之人。于是她断言道:“咱们这个皇上,爱的都是小女子,方淳月甚是符合他的品味。”
  映荷便叹息了一声,惋惜地说:“既然小姐你看好方淳月,我也不好说什么,若是将来没有荣华富贵我也定不会抱怨!”
  看到映荷唉声叹气,方采言急忙本着白莲花的慈悲之心安抚,“荣华富贵么,都是身外之物,”她真诚地握住了映荷的手,道,“你若看重钱财,我也能拿得出,给你一百万两,保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
  映荷急忙推开方采言的手,道:“映荷岂是认钱不认主的小人?只是替小姐惋惜。”
  方采言面上虽然笑着,内心却腹诽:吾私以为你确是认钱不认主的,否则上一世又是因何背叛的呢?看来以后得多用钱财犒劳犒劳你了!
  “我明白!”方采言回以一个善意的微笑。
  “比试即将开始,请小主准备。”门外有宫女传唤通知。
  方采言便和映荷匆匆忙忙地换上新的衣服,随着队伍去了红鸾殿。这次可以让婢女跟着,映荷便也跟着去了?
  一路上,方采言想着三位债主的事,一个映荷,一个方淳月,另一个就是陈莲玉。
  陈莲玉还没有正式碰面,暂且不提;映荷现在初露端倪,不过她也找到了根源可以稳住;现在就剩方淳月需要她好好拉拢垃圾才行。
  她想着方淳月一心要入宫受宠,那便该竭尽所能地去帮助她,只要让她如愿,再表明自己无意争宠的心思,不就也稳住了她了吗?
  而且,若是方淳月不死,反而步步高升,受尽恩宠,那么后一届参选入宫的良皇贵妃不就没有机会接近皇上了吗?她没有机会接近皇上,那么方采言也就不会被迫害了。
  想到良皇贵妃,她就又想起了前世历历在目的死亡之前的痛苦与恐惧,那种从地狱而来的绝望铺天盖地,不仅侵蚀了她的躯体,也蚕食了她的灵魂。而这一切都是拜良皇贵妃所赐。
  如果可以……方采言狠狠攥了一下拳头,指甲扣进肉里。
  她要杀了她!
  可是念头一出现,怀中的玲珑玉忽然像一块烧红的铁碳般狠狠烫了她一下,她慌忙将玲珑玉拿出,玉身洁白,触手竟一片冰凉。
  她知道,这是叫她不要起杀人的念头,就算是为了给自己讨回公道也不行!
  她气闷,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清理掉,玲珑玉重新放回时,便又恢复了正常。
  到了红鸾殿,殿中早已布置好一个一个独立的隔间,隔间里摆放好了文房四宝,这次的比试内容是琴棋书画中的“书”。
  方采言施施然落座,映荷在一旁为她研磨铺纸,方采言环顾四周,终于找到了方淳月,于是她起身来到方淳月身边,温声道:“妹妹可想好了什么题目没有?”
  方淳月戒备地摇了摇头,反问:“姐姐可有好题目了?”
  “我素闻皇上爱贤良淑德的女子,妹妹何不做一篇女德?”方采言建议,因为她记得上一世“书”比试的第一名就是写了女德。
  方淳月笑笑,试探道:“姐姐怎知皇上的爱好?我倒是听说皇上喜爱骑射,正准备写饲马篇。”
  “妹妹不信我?”方采言淡然一笑,这个反应倒是在意料之中了,“妹妹若是记得午膳要素菜一事,就该明白我是为了妹妹好。我想妹妹定然已经收到太后的赏赐了吧?”
  方淳月听此话,立刻大惊。从楼台回来之后,确实有一穿着不凡的宫女,声称自己是太后的锦祥宫来的,并送来一串价值不菲的佛珠。
  方淳月却仍旧慌忙遮掩,“不曾收到过!”
  “唉,”方采言摇了摇头,感叹这人怎么就不知道开窍,“妹妹若是信我,便写下女德一篇,若是不信,就依旧写你的饲马篇,总之我方采言绝不会骗你!”
  方采言竖起指头发誓,一脸肃然,信誓旦旦。
  等方采言离开时,方淳月还是一副警惕的模样,但是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方采言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铜锣一响,方采言大笔一挥,一篇文章一气呵成,还是前世写的因缘录。
  考试结束,淑女仍归储秀宫歇息,在参选时期,淑女是不可以私自回家的。
  “书”这一试考完,天已擦黑,宫中道路虽然足够宽敞,但是走着走着,仍旧有岌岌可危的感觉,尤其是在寂寂无人的夜里。
  方采言跟着队伍走着,因为前后都有人,所以也就没那么害怕了,但是一路上她还是紧紧攥着映荷的手,身体有些瑟缩。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映荷担忧问道。
  “没有,”方采言故作轻松地一笑,转而回顾四望,心中的恐惧就又加重了一层。
  “这里的夜,让我想起从前的日子!”她轻轻地说,声音在夜里显得孤寂而落寞。
  “从前的日子?”映荷不解。
  “嗯,从前,失去了眼睛的那段日子……”方采言将映荷的手放在腹部,好像就能挡住从心里蔓延而来的寒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