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天下符修圣地的落霞岛,最近迎来了一场盛事。
每十年一次的门派大考,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落霞岛的门派大考,涉及所有的落霞岛弟子。规模之大,超乎想象。在这十年一度的大考当中,凡是在大考中表现优异的外门弟子,都可以晋身为内门弟子。表现优异的内门弟子,则可以晋身为真传弟子。而最为优秀的真传弟子,则有机会成为掌门的弟子!
除此之外,就算是表现稍差一点点,没能顺利晋身。只要在大考当中,相对出色,一样可以获得丰厚的物质奖励。以落霞岛堂堂符修圣地这种存在,门内所发放的物质奖励,既然能够称得上是丰厚,那在外人眼里,绝对是足以让人眼红到疯狂了。
比如说,在外门弟子当中,只要考核能够达到甲等,不管最终排名几何,都可以直接得到一门玄阶功法的修行资格。这可是玄阶功法啊!放到落霞岛以外,那是无数修者都要打破脑袋的!而且,这门玄阶功法,还不是随意发放的,而是根据各自情况,在落霞岛无数玄阶功法当中,挑选出来最适合的那一门!
这还仅仅只是外门弟子而已!若是内门弟子和真传弟子,那奖励更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不过,想要得到这些奖励,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般的门派,如果进行考核,多半是以门派弟子的战力,或者所在门派的特长为考核方式。比如炼丹的门派,当然要考修为和炼丹术这两方面。但落霞岛这边,作为世间符修圣地,那考核的方式,可就要复杂的多了。最简单的纯粹战力考核,早已被摒弃不用,而是采用一系列更加复杂,也更加有效的考核方式。
落霞岛的大考方式,无疑更能全方面的展现出大家的综合实力。否则的话,如果以纯粹战力来判定,那结果误差恐怕就太大了。有的弟子,身后有周天境甚至是返虚期的强大存在,随便赐下点什么宝贝,那战力就玩了命的飙升。跨阶大战这种事情,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但如此一来,那些没有长辈或者背景,却又很有潜力的弟子,多半是必输无疑了。
相比实际战力,落霞岛其实更重视门下弟子的潜力。
毕竟,作为修真界几大圣地之一,落霞岛从来都不缺那种中下层的战力。落霞岛需要的,是那种真正可以扛起门派的顶尖高手。
对于落霞岛来说,这个高手的标准,至少是周天境后期。而顶尖高手,那就一定是返虚期的存在了。
一场门派大考,让宗门无数弟子,为此疯狂。在这其中,又有许多原本并不出色,如今却一鸣惊人的弟子,如雨后春笋般涌出。一时传为佳话。而在这其中,最被人们重视的,大概就要数真传弟子之间的竞争。
上百位真传弟子的竞争,最后说不定就有谁被掌门看中,收为弟子了!虽说按照历届大考的经验,掌门一般只会收做记名弟子,而且最多只收一人。但就算这样,那也是掌门的弟子啊!现在是记名弟子,将来就有可能转为正式弟子,甚至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最后有望成为下一任的落霞岛掌门啊!
所以,对于大考这件事,不光是普通弟子们上心,就连门内的实权长老们,也非常重视。因为这关系到门派未来的发展,更关系到他们每个人的切身利益。
这一天,在位于翠微湖畔的一座宫殿外,有不少人聚集于此。落霞岛上百位真传弟子,今日全部到齐,无一人缺席。等到主持今日大考的门派长老,解释完规则之后,众人鱼贯而入,纷纷进入了这座宫殿内部。
在这群真传弟子当中,有个身穿红衣的少女,面容平静的走在其中,丝毫没有任何正在面对一场门派大考的紧张感。
在进入这座宫殿之后,大家的视线豁然开朗。和表面上一座单独的宫殿不同,实际上,这座宫殿内部,早已被落霞岛将一座福地固定在其中,作为门派的考核之所。这座福地,内部超过五百里方圆,已经快赶上整个落霞岛的大小了!而在这座福地空间中央,
这座福地空间内部,被落霞岛以大法力布置了空间神通。因此这上百位真传弟子,才一进入,就被分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他们每个人接受的考核,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同。而他们最终的成绩,则会由门中的长老们,根据他们各自在这座福地中的表现打分,最终以分数区分高低。
始终身穿红衣的少女,被传送到了一处十分奇特的所在。这似乎是一件密室,密室的墙壁上,布置有各种复杂的灵符。少女在进来的一瞬间,就有一道信息传入她的识海,让她瞬间知晓,她这次面对的考题,正是这些墙上的灵符。
接下来的六个时辰当中,她需要不断破去墙上的这些灵符,手段不限,破的越多,最终的成绩就会越好。
面对墙上那密密麻麻的灵纹,少女心中依然没有半点悸动。事实上,自打她当初从两江来到落霞岛,接受了那位师父的遗泽,改修了功法之后,她的心境,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平静。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波动。
在少女破除墙上这些灵纹的同时,在落霞岛上的某座殿堂内,殿门紧闭。空荡的大殿当中,有一座幻光法阵,正在映射着少女的行动。而在那张高高在上,象征着落霞岛至高权柄的座位上,有位浑身被黑袍笼罩的家伙,死死盯着幻光上的一切。
在这黑袍人身边,有几位强大至极的修者,每一位皆是返虚期的修者。但在这里,这几位返虚期的老祖,却连坐着的资格都没有。
“这丫头,天分一般,但心境修为却是上佳。”
“目前门中的几个种子,虽然这丫头修为最低。但综合来看,却最是适合不过。”
“是啊!当年门派花大力气培养的几个核心种子,先后都已经夭折。如今剩的这几个,都不算上佳。谁又能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年随手布置的一处小手段,竟然能给我们这么大的回报?”
“看来,这次是老天眷顾我落霞岛,是我落霞岛的大气运来了!”
几位返虚老祖,看着幻光上少女的动作,纷纷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不过,身坐殿内唯一的主位上,那位始终被黑袍笼罩全身,作为天下符修共主的人,却始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然后,这位当代落霞岛掌门,就这么死死盯着光幕。整整六个时辰,一动不动。
六个时辰之后,少女的考核结束。墙上的禁制灵纹,被少女破掉了一层又一层。但每一层之下,又有新的灵纹,仿佛无穷无尽一样。等到六个时辰的时间到了以后,少女直接被传送出了密室,等待最终的大考成绩。
“告诉几位负责评定成绩的长老,这次大考,这个叫谢弦歌的小丫头的成绩,必须排名第一。然后,我会亲自现身,收她为徒。”
黑袍人嗓音沙哑,但依稀听得出来,是一位老妪的声音。
对于这位落霞岛掌门的决定,几位落霞岛最核心的长老,没感到任何意外。不过,在几位长老心中,却只是替谢弦歌感到深深的可怜。
“掌门,从这小丫头的资料来看,她倒是有些背景。她爹名叫谢希年,深受李砚山器重,之前曾奉命建造两江云道。后来云道大战结束后,被调回了咸安城……”
这位落霞岛地位至少能排名前十的长老,还欲继续说明。但很快,那位高坐主位上的落霞岛之主微微皱眉,察觉到异样的这位返虚长老,连忙闭上了嘴巴。
“一个通政院的一品执事,不值一提。若是李砚山的独女,我或许还会多加考虑。不过,就算真是李砚山的独女又如何?他李砚山不过是咸安城的一个糊裱匠,还能再活多久?”
老妪似乎并不如何在意谢希年的官场身份,就连如今被咸安城市井称作站皇帝的李砚山,似乎也不怎么看重。不过仔细想想,老妪似乎也真的有这样的资格。毕竟,身为落霞岛的掌门,她手中不但掌握了落霞岛,更掌握着修真界无数符修的气脉走向。
这座大殿当中,灯火通明,却让人觉得异常寒冷。
……
作为名副其实的天下首善之城,咸安城以那座大离皇帝垂拱以治人间的太元殿为中心,像四处逐渐发散。而在那座皇宫的东面,有一条几乎和皇宫紧挨着的大街,名叫东临街,取东侧紧邻皇宫的意思。
街名虽然取得随意,但在离都,这条街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能够有资格住在这条街上的,皆是有资格参与朝会的咸安城重臣,没有一个是低于四品的!虽说自乾安二年后,皇帝陛下就已经不再上朝,也就没了朝会这一说。但官阶品秩这东西,可是实打实的。前些年便有一个外地来的修者,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老爹是某个一流门派的返虚老祖,就想着搬到这条东临街来住。东临街上倒是也有那种暂时无人居住的空宅子,但所有知晓跟脚的离都人,若是身份不够,谁都不会来这里作死。偏偏那家伙不知道情况,硬是砸下了一座晶山,买下了一座宅子,想着能够近水楼台,和这条街上的大人们多沟通一下感情。结果没想到,就在入住的当天晚上,那位返虚老祖的独子,就被人敲昏了过去,然后丢到了城外的某座坟场,成了离都的笑话。
非绝顶重臣,不得入住东临街,这是咸安城内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不过,最近这二十年来,东临街要冷清了不少。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因为陛下这二十年已经不再上朝,所有朝政都交由内阁来打理。内阁当中,又是以那位首辅大人为尊。而那位首辅大人,又是常年住在城外的潮生园里。所以东临街的这些朝堂重臣,这些年半数陆续都搬到了潮生园附近。
当然,留在东临街的,也不是少数。比如那位辗转十二院,除了通政、天工、钦天三院之外,其他九院的院首全都当过一遍的次辅余福,就住在这条东临街上。
这天早上,次辅大人闲来无事,拎着一坛子酒,在府里闲逛。逛来逛去,最后就走到了余府的门口,一屁股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余府门外的护卫,也都对此见怪不怪。在余府当值时间长了,他们大多见过自家老爷的性子是何等潇洒。虽说到了余福这个位置,随便放个屁,下面的人都想从屁里面琢磨出来点什么,可余福却从来不在乎这些,依然是我行我素。
余福坐下之后,就这么一手拎着酒坛子,一边看着大街。东临街这边,当然不可能任由普通修者穿行,所以也就难免显得有些冷清。次辅大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喝酒有些无趣,便挥了挥手,让那位自他搬到东临街后,就一直在余府当差的护卫头领过来,坐下和他一起喝酒。
这名护卫头领在余府做事多年,深知自家老爷的性格,倒也没有矫情。大大方方的坐下之后,接过次辅大人递过来的美酒,喝了一大口,然后嬉皮笑脸的向次辅大人道了一声谢。
“去年的年关,你应该收了不少礼物吧?”
余福笑眯眯的盯着这名护卫头领,后者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直接大大方方的回答道:“托大人福,去年的年关,确实送东西的人不少。我自己留了三成,过了个肥年,其他的,都给下面的弟兄分了。”
余福会心一笑,并没有任何责备。
寻常修者都说,首辅门前三品官。意思就是说那位首辅大人门前的护卫,也是权力极大的。毕竟,如果外人想要面见首辅大人,如果不去先和门口的护卫打好关系,估计连门都进不去。
余福觉得,要按这个说法的话,自己身为次辅,那自家门前的护卫头领……三品没有,从三品总是可以的吧?所以,余福从来也不要求下面的这些护卫如何清廉,只是告诉他们,该拿的东西他们可以拿,不该拿的东西不要拿。
“去年这一年,谁家出手更大方些啊?”
对于余福的这个问题,护卫头领依然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回答道:“除了远东的乐将军,依然如往年一样。三位殿下府上,这几年也都出奇的大方。京官当中,倒是和往年区别不大。不过地方官就不一样了,玉州和林州那边,有几家根本没来。还有,几大圣地从去年开始,倒是一反常态,开始派人往我们这边走动了。”
余福会心一笑,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为什么玉州和林州那边的有些人,这两年不来了呢?”
护卫统领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不好回答,但看到余福一直看着他,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是因为……因为那位乐将军,同时兼任了远东经略使和远东将军?”
余福没有回答,将手里的灵酒一口饮尽,然后将酒坛子扔给这名护卫头领,自己起身回府。
他只觉得,首辅门前三品官,这句话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别的不说,但这份眼光,就不输给真正的三品官太多了!
返回府内的余福,口中呢喃道:“三位皇子,只知帝位厚重,不知大厦将倾。”
“我朝麾下直辖十界,各处豪杰峥嵘迭起,各有算计。”
“几大圣地,皆有布局,敌我不明。”
“那座蛮荒圣城啊,又随时等着出现变化,然后一朝变天,便可长驱直入,改天换地!”
余福忽然转头看向那座皇宫的方向,从余府这边,依稀可以见到那座皇宫的围墙。
“匹夫怀璧死,百鬼瞰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