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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脉脉回过头去。
  正是端木馥那个小胖子。
  他正和站着的几个人在一起,但已经跌坐在地上,似乎灵力消耗过度,脸色发白,满头是汗,而陈青路正在一旁搀扶他,同时警戒着旁边的人。
  而他们旁边,正是那个道士李义伦,此刻一脸沮丧,如丧考妣,另一侧是林盼儿,这时也开口,关切说:“脉脉,你没事吧?”
  另外略远一点,在端木馥二人身后站着一双陌生的少年男女,长相都颇为不俗,只是身材单薄,看着庞脉脉的目光,都有点复杂。
  庞脉脉的灵兽袋里异动起来,阿森兴奋地叫着:“阿哥,阿姊!”
  庞脉脉干脆把它放出来。
  它便依然是长着尾巴的小男孩模样,直扑向那一对少年男女。
  三人抱在了一起。
  庞脉脉灵力微微在体内运转一周,**的疲乏顿消,她才有力气站起身来。
  师父准备的紫云蚕丝软甲还套在身上,别的衣物已经消失无踪,因此她小腿以下是光着的,赤足踩在湿润寒凉的青草地上,粗糙的草叶和土块与她的脚掌充分接触。
  她倒是松了口气,至少不是赤身**,那么之前和那器灵纠缠的,也应该不是她的本体。
  不过经历了二十年的男子生涯,又被城主来了这么一出,她倒也放得开了,若是现在赵千行来扶着她的腰纠正动作什么的,估计她一点也无所谓了。
  她先朝端木馥他们点了点头,说:“端木师兄无事吧?”
  端木馥发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摇头说:“没事。”
  陈青路也有点尴尬,毕竟他们虽然在小镇里只是婴儿,什么也不懂,但是出来之后却能记得所有事情,自然也知道庞脉脉是怎么照顾他们的,也知道他们是如何整天挥舞着小手小脚,喝奶苦恼尿床粘人……
  而庞脉脉确确实实救了他们。
  感激有之,尴尬有之。
  陈青路咳嗽一声,说:“我们出来之后,发现你没出来,而这个浮生小镇又发生了异变……灵气紊乱……臭肥怕你出事,用了他家给他保命的灵器,就能用一次的……”
  端木馥咳嗽了一声,阻止陈青路往下说:“咳咳,那个就不提了,庞师妹没事就好。”
  庞脉脉汗,不过她也心安理得,作为同门,她也努力救了这俩啊,难道投桃报李不应该吗?
  “你们俩,怎么进去的?”她问。
  端木馥又露出不好意思的尴尬模样。
  陈青路低咳了一声,说:“我们是比你晚一天进去的,我和臭肥出来做任务,恰好遇到了那个……”他指指林盼儿,“阿馥认出那是和你老在一块儿的,就问她你在不在,然后……”
  “然后我就把浮生小镇的事情告诉了他们,”林盼儿微笑说:“端木师兄很感兴趣,就和陈师兄进去了。”
  “哦,”庞脉脉点点头,又朝向沮丧到失神的李义伦道长,“前辈,这个小镇不完全是前辈炼制的吧?”
  李义伦看了她一眼,终究长叹了一声,说:“小友受惊了,这个小镇,唉,确实是贫道所炼……只是……”
  他惯会察言观色判断形势,也知道自己区区一个化炁期散修,哪里敢惹合一宗。
  何况这里有四个合一宗内门弟子,两个化炁期的虽然都是化炁初期,但是人家法宝多丹药多,真要打起来,自己恐怕不是对手,即便是对手,也不可能一下子杀死四人灭口,只要有人脱逃,自己就要被合一宗追杀……
  于是李义伦道长,再次叹了一口气之后,说出了实情。
  五十年前,他无意中得到了一块石头,这石头非常其貌不扬,但是灵气波动却很奇怪。
  凭着他的炼器学知识,他判断出这是一块有空间收纳能力的灵石,于是他产生了用这个炼制故事匣子的想法。
  然而炼制出来的故事匣子却非常特别,里头花草树木都会生长,人物活灵活现。
  于是李义伦道长就一再添加珍贵材料为这个特殊的故事匣子补充资料,扩大规模,并且有了越来越多的主意,终于发展成如此模样。
  却没想到,这个浮生小镇会出现问题。
  庞脉脉也跟他简单描述了里头的事情,当然,忽略了最后自己被疑似城主的器灵“采补”的事情,只说自己当时念了口诀出来,但是却被一个白色灵气茧困住了,只把端木馥陈青路二人和两只狐鼬送了出来。
  大家于是一致同意不是那块石头有问题就是产生了不受控制的器灵,而多半是两者兼具。
  现在讨论这些也然并卵了,这整个浮生小镇都被端木馥的大杀器给轰掉了。
  而苦主李义伦因为游乐场所本身具有的安全问题还只能哑巴吃黄连地自认倒霉。
  庞脉脉又看向那三只拥抱在一起叙旧的人形狐鼬,那三只也注意到了她,于是阿森小朋友一手一只,拉着他一对兄姐走了过来。
  曾经是白孝先的阿森哥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然后行了一个礼,类似作揖:“多谢了,听阿森说你是为了救我们才去冒险的。”
  曾经是窦玉兰的阿森姐姐目光更复杂,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哥哥一起行了个礼。
  庞脉脉理解他们,刚出小镇的人恐怕都会在本体和幻体的记忆里怔忪很久,那种虚幻和现实交织的感觉实在太复杂。
  然而至少李义伦这点没说错,对于修士的心境而言,真的有好处。
  简直太有好处了。
  就冲这点,自己的冒险都值了。
  阿森哥哥抬起头,又看她一眼,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说:既是感慨乔红儿竟然是一位美貌的女修士,又感激这位女修士会为了一只狐鼬的求救而去冒险……
  至于狂恋乔红儿的窦玉兰——阿森的姐姐,那心里的复杂就更不用说了:一觉醒来,自己不是人,喜欢的男人却是个女人。
  阿森却上前拉着庞脉脉的手,说:“主人,谢谢你,阿森会永远为你效忠。”
  “不用了,阿森。”庞脉脉和颜悦色说:“你的哥哥姐姐已经找到了,你还是跟他们去吧,去过更加适合你的生活。”
  阿森虽然可爱,自己现在的实力却不适合饲养这种战斗力不高的宠物,何况,人家还是未成年,好不容易和哥哥姐姐在一起,还是不要破坏他们家人团聚。
  阿森不肯,死活要履行诺言,不过最后还是被庞脉脉说服了,三只狐鼬再三表示感谢之后走了。
  阿森走的时候还频频回首。
  而另外一边,五百多只狐鼬早就跑得干干净净,剩下的三四个修士也都从震惊中缓了过来,李捕头原身的憨厚青年站起来发了个灵力飞讯,似乎在通知什么人过来,然后他才朝庞脉脉看过来。
  ☆、第49章 侠仙崔商
  那个青年修士看着庞脉脉举步朝着自己走过来,有点尴尬又有点无奈地看着她,最后“哎”了一声,说:“这感觉真怪,看着你从一个大好男儿就这么变成了女人,实在是……”说着苦笑了一声。
  “你我修士,与天争命,男女又如何,不过是具皮囊。”庞脉脉淡然说。
  外表忠厚的青年修士肃容拱了拱手,说:“道友所言甚是。”然后抬头直视她,说:“在下慕叶秋。”
  庞脉脉也拱了拱手,“慕兄,我叫庞脉脉,是合一宗门下。”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交谈时,另外两个修士也回过神来,一个朝他们和李义伦拱了拱手,就告辞走了,另一个骂骂咧咧,对李义伦抱怨:“你这什么狗屁东西!害得老子差点出不来!早知道那么危险我才不会进去!”
  李义伦只好又赔笑又赔礼,脸上神情扭曲得比死了爹妈还难看。
  那修士又骂了几句,总算是走了,没要他赔偿。
  这时林盼儿也走上前来,好奇地去看卧倒在地的那个男修士,动用灵力隔空简单查看了一番,侧过头带着几分天真娇俏地看着庞脉脉说:“脉脉,这个人你认识吗?我看他快不行了。”
  这时候李义伦也走过来,端木馥已经吃了一丸淡红色气味芳香的丹药,又在原地放下一个阵盘护住自己,直接盘腿坐下打坐,看来刚才的杀招透支了他所有灵力。
  而陈青路看着这边,人却没动,而是守在端木馥旁边警戒,不愧是焦不离孟的好友。
  李义伦走过来之后,倒是没像林盼儿那样隔空,而是弯下腰去查看那修士,半晌直起身,说:“像是失了元阳。”脸上表情微微带了点遗憾:“恐怕不好救了。”
  庞脉脉想起这个人作为城主姬妾时对自己说的,他已经在里头几千上万年了,一天抵二十年的话,进去也一年左右了吧?
  这个李义伦,倒像是没那回事。
  看来在小镇里之前并不是没人出事的。
  她又想起,城主,也就是那块石头的器灵,大概是早就把这个修士完全掌控了。
  它是什么时候替换这个男修士的?
  当时在栀圃里说话的时候,肯定还不是器灵。
  大概是在花园里回去的路上?
  那时候它从背后贴着自己来着……
  黑洞又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还是石头器灵自己搞的鬼?
  按理说又不很像。
  她用神识关注了一下在自己紫府里的那块玉石,它依然乖巧地悬浮在那里,好像已经完全听从于她。
  一会儿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用驯灵诀好好炼化它,庞脉脉暗自决定,而且回去还是得问问师父,看看怎么处理最好。
  这东西毕竟还是挺危险的。
  但不管怎样,终究是个好东西。
  这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响起:“这不是失了元阳,这是失了生气。”
  众人一惊。
  然后就在他们不远处,一个浑身邋里邋遢的老头儿,好似乞丐一般的,就这么凭空出现了,好像是撕裂空间一般,又好似他一直都在那儿。
  老头儿手里有根破破烂烂的木杖,眼皮子耷拉着,脸上皱纹倒是不多,气色也很好,声如洪钟一般。
  众人大惊失色。
  不管是端木馥还是庞脉脉,他们都知道无论来者是破空还是瞬移,这都是元婴以上的本事了。而李义伦虽然是散修,却也是见多识广的,显然也认识到了这点。
  怎么会引出如此高人来的?
  慕叶秋却抢前一步,欢喜万分地叫了一声:“师父。”
  老者翻了翻眼睛,扬起手里的木杖,照着慕叶秋的屁股来了一下,骂道:“小兔崽子,知道厉害了?”
  “什么啊!”慕叶秋委屈道:“师父,不是您叫我历练的吗?”
  老头吹胡子瞪眼:“我叫你不带脑子历练吗?”
  庞脉脉听了这话,仿佛也听到了自己家师父骂她,一时讪讪低下头,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慕叶秋也是讪讪的,摸了摸脑袋,低声说:“师父教训得是。”
  老头儿再次瞪他一眼:“你听懂我教训你什么了?就说是了?”
  最后他自己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作了什么孽,收了你这么个傻徒弟。”说着他不再搭理自家傻徒弟,而是收了叹息,四顾别的修士们。
  这样四目一顾,虽然邋遢褴褛依旧,却威严顿生。
  众人都心里一惊,退后几步,低头垂手,不敢直视上位修士。
  李义伦本来年龄最大,也是最会讨好卖乖的一个,应该出来说话,但本来就是他的浮生小镇出了问题,他躲着还来不及,哪里还肯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