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耶律斜涅赤的连夜粗暴行动,让草原部族战士极为不满,张长安等人的行动开展得很顺利。
几千人的全真观、无空释门信徒,在几十万大军中的确微不足道,占比都不到百分之一,如果是在纪律严明的军营发动营啸,那连浪花都不会掀起。
但在张长安和不尘的合理安排下,草原部族战士本就有的厌战情绪,很快被积累起来。在前途黯淡的情况下,这种场面很容易发生。
一应细节李晔都通过张长安等人,看得一清二楚。
对张长安抓住时机果断出手,同时为免被耶律斜涅赤察觉,又下令众人隐蔽行动,且没有冒然去策反酋长们的情况,李晔很是满意。
腹心部覆灭后,耶律斜涅赤并没有就此作罢,背后有强敌存在,任谁也坐不安稳,他派遣了一支精锐再度北行。
不过眼下妫州方面的情况,是稳住局面大于一切,在耶律阿保机的援军还未到来之前,耶律斜涅赤要防备唐军趁机来攻。
所以他派往北面的军队,与其说是寻找上官倾城所部,并且将其击溃,倒不如说是防备上官倾城,从背后向怀戎大营发动袭击。
“我们的时间也并不充裕。腹心部灭亡,妫州形势对契丹很不利,耶律阿保机必然会派遣强大援军,过来帮助耶律斜涅赤稳住战局。我们要彻底击败耶律斜涅赤,获得妫州会战的胜利,就必须迅速行动,绝对不能拖延。”
这话是上官倾城对李晔说的。
大军正在草原上行军,万余人的队伍蜿蜒而行,修士开道,游骑四散,行军阵列很是规整。
李晔现在就“骑”在马上。
上官倾城的话他自然同意,不过这些事他早有安排,此时就没有半点儿忧思,笑意显得胸有成竹,“出战各部都已做好了准备,怀戎、居庸关的藩镇边军坐守关城,进攻任务主要由长安禁军负责。
“此战首要目标是怀戎契丹大营,如果战事顺利,怀戎的虎卫军在击溃此部后,再挥师东进,与居庸关的禁军合围关外契丹大军,聚而歼之。”
对李晔帝道之眼的作用,上官倾城已经完全了解,听对方这么说,就知道对方已经调兵遣将完成,只等他们赶到怀戎战场,进攻就会骤然发动。
羊角泡——血海泡一役,大军虽然成功击溃腹心部,但就如张长安所料的那样,自身损失也不小,阵亡的姑且不论,在留下一部分将士照顾伤兵后,还能出战的将士已经不足原本兵力的五成。
不过经过血海泡一战,上官倾城与部曲之间已经基本融合,虽说比起巅峰时期的狼牙军,仍然有些差距,但已经不太明显,在世间名将只此一家的情况下,上官倾城所部依然是神兵利器。
既然这支军队已经完全成型,在李晔提议后,上官倾城同意将他们编为狼牙军骑兵。
以落雁口一役中存活下来,并且还能上马作战的将士为基础,以长安修行学院学生为骨干的这支新狼牙军骑兵,在单位战力上,已经完全不输巅峰狼牙军精骑。
从这方面说,狼牙军眼下的局面,比张长安料想要好不少。
“报!殿下,将军,六十里外,发现契丹骑兵,人数不下五万,看似精锐!”
一名真人境大修士当空掠来,在李晔和上官倾城马前禀报。
“看来耶律斜涅赤没有忽视我们。不过一支普通契丹骑兵,想要挡住我狼牙军,却是痴人说梦。”上官倾城的话很自信,也有些嚣张。但这在她看来就是事实。
在她眼中,契丹军队最多能分为两种,腹心部、司近部与其他军队。除了前两者,她不认为在狼牙军面前,旁人有被称为精骑的资格。
李晔摆摆手,否定了上官倾城要出战的想法,不急不缓道:“一支五万人的骑兵而已,就让他们在草原上游荡吧,无关大局。我们避过他们,直取怀戎契丹大营,那里的战斗即将开始,我们需要尽早赶到战场。”
“算他们命好。”上官倾城不无遗憾的说道。她现在很有杀尽一切见到的契丹军的气质。
在她看来,唯有这样,才能洗刷落雁口之耻,才能为赵念慈和战死的同袍完成复仇。至于灭掉腹心部,那在她心目中只是反手之举,还不足以尽平她心头的怒火。
怀荣城城头,赵破虏远眺三十里外的契丹大营一角,神色肃然。
落日西沉,日暮降临,而城中的虎卫军八万余将士,已经整装待命。今夜,虎卫军将由怀戎边军配合,向城外的契丹大营发起突袭。
如今,契丹在妫州一线尚有五十万左右战士,经过耶律斜涅赤紧急调度防务,眼下半在居庸关,半在怀荣城。
北境战事已经爆发三四个月,双方将士抱着必胜之念,连日鏖战,最终却只是死伤无数,任谁都没有打开局面,获得战前想要的巨大成果。
而今夜这一战,将分出怀戎战场的唐军与契丹军胜负,决定日后的战争走向。
赵破虏已经迫不及待,就如他麾下的将士一样。长安禁军向来是攻城拔寨的好手,昔日都隶属于战功赫赫的队伍,从来没有对手能让他们卷缩一隅,关着门被攻打三个月之久而不能反攻。
现在契丹军乏了,眼看破城无亡,却不退却,反而在城外构建坚固营寨,跟自己遥相对峙,这是不把禁军放在眼里,认为禁军毫无进攻之力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破虏眼中战火燃烧。
“将军,时辰到了。”
副将在旁出声提醒。
赵破虏顿时眼帘一沉,纵身从城头跃下,柳叶一般落在马背上,低喝一声:“开门,出战!”
契丹大营中,张长安将一柄长刀递给格桑,认真地看着她道:“今夜大战,我们跟契丹大军必要拼个你死我活,乱军之中狼奔豕突,我也不能保证能够护得了你,你得学会保护自己!”
格桑双手抱刀,紧张的娇躯发抖,牙关打颤,但眼神却极为坚定,其中还有复仇的火热光芒,她想说话,却发现很难说得顺溜,憋了半响,只吐出一个字:“杀!”
伤势还未完全康复的沃里克,又被派出去了,作为熟门熟路的向导,跟着五万大军寻找上官倾城,现在营帐中没人有空监视他们,也没有人能够保护格桑。
张长安对格桑的反应很欣赏,转身掀开帘子警惕的往外看,又回头对格桑道:“待会儿一定要跟紧我!”
耶律斜涅赤喝完杯中的酒,心中的不安不仅没有消减,反而愈发浓郁。他随手丢掉了酒杯,骂了一句脏话,起身离开大帐,打算去营中巡视一番。
自打筹粮军队牛羊被抢,这些时日他一直忧思不断,之后的经历让他烦忧更甚,夜晚时常难以入定,心头好似有一把火在燃烧,搅得他不得安宁。
夜幕降临,火盆亮起,将士们各安本帐,营中除了巡逻的将士,隐藏在暗处的修士,就再也没有人走动,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耶律斜涅赤心中的烦躁却更加深厚,多年治军征战,沙场经验的积累与升华,顺理成章培养了他不俗的直觉,此刻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偏偏看不出端倪。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耶律斜涅赤苦思冥想,不得答案,“难道是去找上官倾城的军队,又要溃败不成?我只让他们巡视、守卫北方,并不一定要出战,理应不会出多大差错。”
耶律斜涅赤看向怀戎城的方向,“或者说,是唐军会有所行动?我已经在营外布置了大量警戒岗哨,都是修为不俗的修士,还有神使境大修士监控四方,如果对方有什么动静,我定会第一时间......”
他刚刚寻思到这里,面前就有大修士飞速而至。
“将军,怀戎唐军出动,直奔大营而来!”
“唐军果然动了?”听到这个消息,耶律斜涅赤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松了口气。
如果只是怀戎唐军来攻,那就没什么大碍,营寨很坚固,防卫很严密,怀戎唐军总共就那么多人,只要不让他们出其不意的袭击成功,营地不会有多大危险。
“传令,全军迎战!”耶律斜涅赤大声喝令。
很快,平静的营地就喧嚣起来,一队队契丹战士,从一座座帐篷里飞奔而出,在各自百夫长千夫长的喝令下,赶往自己的迎战位置。
这个时候,耶律斜涅赤当然不会出营作战,契丹大军据营而守,唐军就只能正面进攻。营寨虽然不如城池那样坚固高大,但契丹战士依托防御工事迎敌,怎么都要比唐军占便宜得多。
最先交手的是双方修士,营墙内外暴起一片片灵气潮光,比星海更加明亮耀眼,在黑夜中这就是最佳的照明之物。
唐军有备而来,主攻方向为营寨中军,主要兵力集中冲击正西辕门,双方将士在此展开激战。
契丹军中箭矢如雨,劈头盖脸向营外齐整的唐军军阵罩下,后者自然不甘示弱,强弓劲弩齐发,掩护己方步卒攻打辕门、攀爬营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