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看着跟前的少年,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林靖宇自幼便与家人失散,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后来他的家人接他回家,原以为今后的日子便会好起来,却为了给她报仇把自己给毁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内疚,若早知道她便是阿宇,或许他的命运便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本有满腹才华,如今……却注定与仕途无缘了。
“阿宇,是姐姐对不起你。”兰陵鼻子有些酸涩。
再次听到这样的称呼,林靖宇可以伪装出来的平静微微掀起一丝波澜,看向兰陵时眸光有了一丝动容:“姐姐不必介怀,有些事本就是命,怨不得的姐姐。”
“你打算……何时动身?”
“来见姐姐了了最后的心愿,这几日便走。”
看着林靖宇,兰陵突然生出一丝不舍来:“再等等吧,至少等几个月后我的孩子出世,可以吗?”兰陵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也不想他就这么离开。她隐隐觉得林靖宇有些不太对劲,具体的也说不上来。
林靖宇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仍是笑着应下了:“也好,我也希望能亲眼见一见自己的小外甥再走。”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靖宇怕兰陵会累着,便告辞了。
沈铭尧自登基之后每日里都很忙碌,等夜里到了椒房殿时已是夜半子时。
他原本以为兰陵已经睡了,进去的时候可以放慢了脚步,谁知进了寝殿兰陵却正倚在软塌上绣着小衣。
他蹙了蹙眉头,快步上前把她手里的东西夺过来放在一边儿:“晚上做这个伤眼睛,你如今可不能劳累。”
他说完又转而看向立在一旁伺候的宫女,神色淡了几分:“你们也不知劝阻,累坏了娘娘和皇子谁来承担?”
沈铭尧穿上一身明黄色锦绣龙袍,整个人的气场也和往日不同了,周身散发的威严与王者之气让人禁不住望而生畏。
再加上沈铭尧刚刚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责怪意味,椒房殿的宫女们包括云芷在内都吓得不轻,纷纷跪倒在地上,直呼:“奴婢该死!”
兰陵笑看着他:“你别怪她们。我刚眯了一觉,这才刚拿起来倒让你瞧见了。晚膳可曾用了,我让人在小厨房备了些点心。”虽然沈铭尧已经做了皇帝,但面对他时兰陵仍习惯称“我”。
沈铭尧也不纠正她,反倒觉得这样听起来更顺耳,也更让他觉得亲近。自从做了帝王,所有人都对他三分敬意七分怕,只有回到这里他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能够安定下来。
沈铭尧道:“怕回来饶了你休息,我在御书房已经用过了。”
他说着又淡淡对着宫女们吩咐:“这里不必伺候,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应了声纷纷退出殿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沈铭尧随手脱掉自己的外袍,掀开薄被同兰陵坐在一起,伸手抚上兰陵的小腹:“小家伙最近可有不安分?”
兰陵笑:“这孩子皮着呢,一天踢了我好几次,真不知道若是生出来要闹腾成什么样儿。”兰陵的话中透着无奈,但眉宇间尽是身为人母的甜蜜与满足。
沈铭尧揽过她的肩:“没关系,到时候找个能治住他的太傅来教导,一定会很乖很听话的。说到这个,林靖宇倒真是个人才,我原本想留他继续在京里,他却执意要走,可惜了。”
兰陵脸上的笑意淡了淡,随即叹息一声:“不知为何,总觉得阿宇有些怪怪的,可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我今日瞧他脸色不太对,莫不是生病了?”
沈铭尧神色黯了黯,想了想决定有些事还是等她生下孩子再告诉她为好。
“或许是太过疲累所致,你不必担心,我会派了太医给他瞧的。”
兰陵点了点头,稍稍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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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元三十二年八月初六,前摄政王陷害楚国公一家的案子真相大白,楚国公谋逆之名被洗刷。
瞬和帝一怒之下将牵连其中的十几位大小官员统统关押入狱,为安抚众臣,又追赠楚国公为和瑞亲王。其妻姚氏也被追赠为正一品鲁国夫人,并将楚国公府邸重新修葺,一切园林摆设也恢复如初。
自此,当年的冤案真相大白,兰陵也因此恢复其楚国公之女楚南歌的身份。
八月初九,怀胎六月的楚南歌被册封为皇后,授金印紫绶,母仪天下。
封后大典在玄清门的城楼上举行,大典当日帝后并肩立于城楼之上,享百官拥护,受万民参拜。
兰陵一身凤冠霞帔,望着下面匍匐跪地的众人,心中略微有些紧张。
沈铭尧牵起她的手,温暖的大掌朝她传递着暖暖的热量,也顿时安定了她的心。
沈铭尧扭头,温情款款地望向她:“从今以后,我只愿与你一人共享山河锦绣,携手余生,至死不弃!”
兰陵听到这话眼眶微微有些发热,莞尔一笑,柔声回他:“君若不离不弃,妾必生死相依。”
沈铭尧动情地抚上她的脸颊:“我答应你,今生今世,只你一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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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三日,椒房殿
沈铭尧焦急地站在外面踱步,里面不时传来兰陵的阵阵呼痛声,他的手心已经全被汗水打湿,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恨不能此刻在里面受折磨的人是他自己。
明玉上前安慰他:“皇兄不必担心,皇嫂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而另一旁默默站着的林靖宇也是面色惨白,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此时的紧张。明玉望他那边看了看,有心想要安慰两句,却终究是忍了下来。
他们之间,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时,只听里面的嬷嬷高兴的声音传来:“生了!生了!”
沈铭尧闻声直接冲进寝殿,嬷嬷已经包好了小公主迎上来:“皇上,快看,娘娘诞下了个小公主。”
沈铭尧看着那皱巴巴眼睛还没张开的小婴儿,心里满心的欢喜,这是他们的女儿,他和兰陵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