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向床边坐着的男人,此刻薄唇紧抿,神色复杂,黑白分明的一双凤眸好似染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周身散发的幽幽寒气使得她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兰陵压下心里的忐忑,又笑着开了口:“我刚刚闹着玩儿的,将军不必当真,将军乃人中龙凤,又是这清歌城之主,陵儿怎会真的让你做那些烧火做饭的伙计。”
兰陵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在沈铭尧跟前太放肆了,毕竟至今连他的脾气秉性还不了解。
沈铭尧刚刚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小时候南歌最爱吃的便是他亲手做的荠菜鲜肉小馄饨,平日饭量本来不大,但吃起馄饨来却是能吃上两碗。
兰陵的话让他突然有些恍惚,不由便失了神。
待回过神来,却见兰陵温柔淡笑的眼眸中透着忐忑,他顿时又有些愧疚,好端端的怎就胡思乱想吓着她了呢?
他伸手握上她纤细白嫩的柔夷,放在嘴边小啄一下,望着她的目光中温情款款:“既然陵儿想吃,我亲自去做又何尝不可?”
这下却是轮到兰陵目瞪口呆了,沈铭尧竟然真的答应了?堂堂驻守边关的大将军,沈国的二皇子,如今竟然为了哄她开心亲自下厨?
若真的这样,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沈铭尧其实还是挺宠她的?
兰陵呆呆傻傻的模样引得沈铭尧一阵想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发什么呆啊,莫不是高兴傻了?”
兰陵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点点头,将沈铭尧的手捉过来:“将军,你……你掐我一下看疼不疼。”她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是在做白日梦。
沈铭尧无奈摇头,又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你再休息会儿,想吃馄饨我今晚就做给你吃。”
兰陵摸了摸被他手指点过的地方,好像……有感觉,那就说明不是做梦了。
得到了确定,她乖巧地点头:“嗯,我这就睡。”
看她说完果真闭了眼睛睡觉,沈铭尧突然有一种回到了儿时的错觉。
果然,他的南歌还是他的南歌,哪怕十年未见,她的善良单纯一如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应该算是那种人,别人对她猜测打量,她就会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不让别人看透。
不过一旦对方放下了戒备,她也就会慢慢收起自己的乌龟壳,不经意间露出自己的小性情。
其实生活中这样的人还是挺多的。
☆、娇妻犹在怀
到了黄昏时分,躺了一天的兰陵才渐渐起了身。
木瑶站在梳妆镜前帮她绾发,她则是用手拖着下巴,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发呆。
“木瑶姐姐,你说师父和汐贵妃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呢,沈铭尧说师父临终前留下的那个锦盒汐贵妃当年也有一个,而且汐贵妃的钥匙还能打开那锦盒底部的夹层。钟楼里既然能搜集到天下间常人追查不到的秘密,会不会也有关于我师父以前的事呢?”
木瑶正拿着梳子帮她梳理着背上的秀发,听到这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轻轻摇头,仔细思索着:“这个我也不清楚,钟楼多年前被敌人围困,里面的很多情报资料在大火中都烧没了。即便当时钟楼里当真有关于姚先生和汐贵妃的事,经历了那场大火,恐怕现如今也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具体情况了。”
兰陵点了点头,紧蹙着的眉头去并未舒展分毫:“师父和汐贵妃有着一样的锦盒,而师父又死于当今圣上之手,这其中原委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或许,师父和汐贵妃年轻时曾是旧时,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被当今圣上无情拆散?而当今圣上,或许知道汐贵妃一直心系师父,这才派人取了师父性命?
可这也不对啊,汐贵妃是九年前去世的,而师父则是在汐贵妃去世的六年后才遭狗皇帝暗害,若说那狗皇帝发现了师父和汐贵妃的感情,因嫉妒而杀人,从时间上好似又有些对不上。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身后的木瑶缓缓开口劝慰:“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初你师父既然没有告诉你,或许便是不想你知道太多,应是为了你好。只要夫人现在好好的,姚先生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兰陵道:“我自会好生照顾自己,可师父大仇又岂能不报?何况,我们来清歌城的目的,不就是借沈铭尧的庇佑,有朝一日为师父报仇吗?”
木瑶神色黯了黯:“难道夫人就不曾想过,或许……姚先生要你嫁给将军根本不是为了让你报仇?”
兰陵扭头看她,眸中尽是不解:“木瑶姐姐怎会这么想?若师父不是为了让我替他报仇,又怎会让我嫁给仇人的儿子?”
“但夫人刚刚也说了,或许姚先生和汐贵妃关系匪浅,既然如此,将军是汐贵妃的儿子,姚先生怎会希望你利用他?”
兰陵面色微怔,半晌说不出话来。不得不说,木瑶的这些话确实有道理。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师父为什么非要让她嫁给沈铭尧。
“但不管怎样,我身为师父唯一的徒儿,师父视我为亲女,他的仇我还是一定要报的。”兰陵信誓旦旦地道。
不管怎样,有一点她很是肯定,那就是她要报仇!
那狗皇帝害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木瑶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忍不住在心里暗叹:看来,将军想要化解夫人心中的仇恨,还有很艰难的路要走。姚先生的死对夫人的打击太大,她不哭不闹不代表她不伤心,不难过。恰恰是痛到了心坎儿,恨到了骨子里,才会刻意的去伪装平静。
“对了木瑶姐姐,你在钟楼待了那么久,知不知道一些可以避子的偏方。”她接近沈铭尧既然是有所目的,那便不能怀了他的孩子成为牵绊。
木瑶面色微惊,低头看向跟前的女子,心中暗道:这丫头,怎么又想到了这上面?
见木瑶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兰陵顿时有些急了:“木瑶姐姐,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到底有没有啊?”
木瑶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没有。”
兰陵面露失望:“看来,我明日还是去药铺里问问吧。”
木瑶问:“夫人想好了吗,避子的汤药喝多了恐对身体有损。”
兰陵叹息一声,神色黯淡了几分:“那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任由和沈铭尧这般发展下去,将来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怎么办?我一心想要杀的人,可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将来……注定是要恨我的,甚至会杀了我给他父皇报仇。既如此,我又何必再生下一个孩子去纠缠他?”
“啪嗒”一声,木瑶手里的白玉梳子一不留神掉在地上,摔成了两瓣。二人齐齐低头看向地上的碎片,久久没有再言语。
站在门外的沈铭尧突然心上一痛,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屋子里没了谈话的声音,他却突然没有勇气再迈进去。
他一直以来的猜测果然没错,是父皇杀了姚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