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孙思面对面,沉默着坐了一小会儿,我决定践行刚才赵若怀授我的方法。就是用语言摧毁自信,促其自寻死路的方法。赵若怀对孙思,到底是了解的,他知道他这个哥们弱点之所在。其实那个方法,我也是知道的,甚至早就见识过了,见识过那方法的功效。我知道那是有效的!相当有效!关键就是一条,不可心太软!我能做到吗?盛怒之下,他真把自己解决了怎么办。我能忍心吗?说到底,孙思也罪不致死呀。除了这几天的暴行外,除了操作了我和赵若怀的人生外,对于我们,他确实也是有恩的。甚至还可以说是大恩。至少在桑榆时期,在云岫时期,他确实是个功臣。他现在这样,说到底也是为了爱。他是因为爱变成了畜生。梁阿满是因为嫉妒和金钱变成了畜生。这两者之间,还是有本质差别的吧?何况他早年,确实也受了不少苦,身世也挺可怜。说到底,他是输在文化上,从小受教育太少,他想不到一些问题。他喜欢听信他那些徒弟、朋友的挑唆。何况还有文若。孙思这时候真有了什么事,文若也不会答应的!还有袁英及其儿子,又怎么办?那二人也是相当无辜的。那怎么办?能不能有一种状态,就是说他把自己打成了一个没有武功的寻常人。他通过自己打自己的方式,废了自己的武功,要是能够操作成这样。那就皆大欢喜了!那就需要把握那个度。打到一定程度,再让他住手。那个度如何把握呢?难度系数偏大呀!对了,这里是一个好地方。首先,有道士作证,孙思是自己打自己,与我无关,与其他任何人无关。其次,关键时刻,让道士出面制止。此法真的可行吗?本我的意思,机不可失,办!自我的意思,可能操作起来,真的较难。
本我和自我之间这样较量着,孙思发话了,他说:“赵若怀在的时候,你就一直有话说,他一走,你就没话啦?”
“有!忠言逆耳!你要不要听?”
“没问题!只要是你说的,啥话我都认了。”
“孙思,我现在在定位你的时候,我不再把你定位成一个男人,我把你定位成一个雄性动物。哦,也不对!再准确一点的话,你应该是……禽兽不如!说实话,以前我觉得这个词有点多余,已经禽兽了,何必还加个不如呢,可你现在的情况,让我觉得,这个词毕竟还是有用的!”
“我禽兽不如?为了这话,你今晚要付出代价的!”
“你不就仗着你那点武功吗?除了那点用来对付妇女和朋友的武功外,你还有什么本事?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女人,你说赵若怀没给过我什么。请问,这么些年下来,你给过我什么?我投在你那里打船的钱,这么些年下来,我看到一点回来的钱了吗?是,你是把他变成了滚装船,可是你现在这样子,我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有福消受。至少目前为止,那钱还只是传说,对不对?你在云岫做建筑,赚的钱是你自己的!你家的!我可是啥好处也没捞到,我还白白为你打通了很多关节,在白忙中抽出时间,陪了你很多次应酬。夜总会那些小姐,她陪你坐会儿,说些完全没用的毫无水平的超级恶心加恶俗的话,你还得付给她小费,对不对?我和你说过的话,那质量,超出不知多少倍,可是我一点报偿都没有。梁阿满现在靠睡觉,睡出了好几个大型的酒店。可是你,你强/暴了我,分文未付!还口口声声我要多少钱都给我,你是不是只负责说空话?还有,你分析过没有,你凭什么占有我?凭什么?就凭你强/暴我吗?我傅心仪又不是没人要的主!那黄雀、螳螂、布谷、柳咏,哪一个不是门弟显赫,哪一个家里没钱没势。哪一个不足以养活我?而且他们对我,比你对我,那何止好了千百倍?天上地下的感觉!黄雀、布谷,啥好处没捞到,除了跳舞的时候,我们连拥抱都没有,可是为了替我们报仇,为了对付兰半仙,这三人联合起来,坚持了这么些年,硬把兰半仙搞下课了。为了庆贺这事,人家特地为我举办了一场同学会,可是你倒好,你到现场搅局。你不让我去请他们吃饭。你以为你有点武功,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人家四公子什么身份,他们娶我做正室,我还没答应呢,你是谁,你想让我不清不楚地跟你,连个名分都不给!
你师父知道你现在是这个样子,他在下面都得不到安宁!你爸爸吴叔在外面找个女的,你为你妈打抱不平,你去跟踪那女的,你说你爸是坏人,你不认他,可是他有你坏吗?他还知道心疼他外面的女人吧?他还知道花钱养着她吧,你呢,你就知道强/暴,就知道欺负、虐待我!还记得当年那秦为吗?你比秦为都不如!秦为在桑榆喂我喝了药,但是他最终都没有真正动手用强。你呢,你仗着你的武功,你对我动手。你把武功两字都亵渎了。这个世界上,我见过最无耻的男人,就是你!”
孙思暴跳如雷,瞬间举起手来。我摆好视死如归的架势,说:“动手!拍!你现在就拍死我!我早就不想活了。我自己都不想活了,其他人我也就顾不上了。你愿拍多少拍多少!”
孙思把手举在半空中,相持了一分钟,随即转入下一程序,拍自己!这次他采用的方式有新意一点,撞墙!不,准确地说,是撞树!亭子旁边,一棵高大的皂荚树。我衡量了一下那树干,相当结实!起码五十年以上的参天大树!孙思如果不是洪七公,如果这树事先没被做过手脚,那么今天被撞坏的,应该是人,不是树!
可是不行啊,心太软的问题。他撞起来真很卖力,很务实!三两下下去,额头就鲜血淋漓了。再这样撞下去,没准不经过那自毁武功的程序,就直接进入下一程序了。我能看着他就这样,就这样在我面前,就撞没了吗?那可是头啊!唉呀,这可怎么办?还是算了吧?现在就投降算了。
正想着如何投降的事情,孙思手机响起了,我立即说:“先接电话!接了电话再说!好不好?”
孙思掏出电话,很快,他的神情变了,仿佛抓住救命的稻草似的,他急切地哀求说:“文若,你告诉爸爸!爸爸是好人!”下一句是:“真的吗?爸爸很棒?爸爸是英雄?你喜欢爸爸,对不对?”这几句话下来,一句比一句饱含希翼,一句比一句惊喜。可是瞬间之后,神情顿时又黯淡下来,他说:“可是,你妈妈说爸爸是坏人,她说爸爸一无是处。你妈妈不喜欢我,她恨我。”说到这里,已经满眼是泪,沮丧到了极点。妈妈的,那场面,真是太感人了!催人泪下呀!
然后孙思把电话递给了我,文若在电话里说:“心仪妈,你快告诉老孙,说你喜欢他!快呀!老孙不高兴,他很伤心,他都快哭了。”又说:“心仪妈,我喜欢老孙,喜欢爸爸!你不许欺负他!不许!你听到我的话没有?”然后命令我,把电话交回给孙思。继续对孙思实行劝慰。孙思回应着,驯顺得像个孩子。
关上电话后,他眼巴巴地望着我,说:“心仪,我错了!心仪,是他们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他们说那样做了,你就会死心塌地地跟我。心仪,我就是喜欢你!我没有办法。”然后改为双手拉住我,急切地求助地说:“心仪,我求求你!你收回刚才那些话,我不是完全没用的,不是!对不对?心仪,我怎么可能连秦为都不如呢?我不是一点规矩都不讲的,我在外面人缘不错。你相信我!”
“好了好了!我刚才那话,可能是说重了。文若知道我俩在一起,可是她不打我的电话,她打你的电话,可见,在她心中,你有多重要!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才有回报。孙思,你不是一个坏人,你只要把你的武功,你的聪明才智,用到正道上,你就是一个大大的好人!有益于社会的人!就像在云岫城中,我们做生意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功臣呀!这些年下来,我一直想做的事,就是预防你走上邪道。你怎么能去听你那些江湖朋友,胡乱瞎说呢?征服女人不是靠武力,是攻心……”
话还没说完,还没接触正题,他就抱住了我,打断了我,说:“心仪,我知道你要说啥了。不!你不能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其他的都好说,就是这一条!”
妈妈的,除了这一条,还有啥好说的?除了这一条,我懒得说了!得,今天这一出,又白搞了!
我这里不说了,他倒不打算停下来了,他说:“心仪,我都听你的!只求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