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得较晚,八点过我和赵若怀才去了餐厅,孙思已经在那里了。他眼睛有些发红,估计好几天都没睡好了。我说:“不能这样下去了,你不睡觉怎么行呢?就现在,回寝室睡觉去。”他摇摇头说:“心仪,我只要一想到小魏也在寝室,就浑身别扭。可昨天我们五个人,硬是拿她没法,她撒泼,坚持不回去,声泪俱下的,好象我们欺负她似的,这种女人,该拿她怎么办?我头都大了。”
“昨天下午,她去见过梁阿满没有?”
“见过了。”
“意思是郑元直来过的事,梁阿满已经知道了,所以昨晚就迫不及待地派了人来灭我。现在逼走小魏,小唐那边你怕不怕?”
“我已经通知张先,应该没多大问题。何况还有一个小冯。除非几个徒弟同时不要命了,那就没办法了。”
“关于陈忆的事,你告诉小魏没有,你觉得她有改过的可能性没有?”
“告诉了。看来梁阿满给她许的赏金真是不少,她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这两天仍然坚持挑唆、离间我们,什么过分的话都说出来了。那些话我都听烦了,所以真的不想再听了,我恨不得一掌拍了她,可是你一定又不允许。”
“这样,小魏家里,你应该能联系上的。打个电话到桑榆乡政府,委托一个人,将小魏脚受伤的事情透露给她的父母,让她父亲来一趟,就今天,来时必须先到西城餐厅。然后该怎么做,中午我再告诉你。然后去二楼睡会儿觉。听话!我让钟诚把那折叠床给你弄好。我和赵若怀在楼下守着,你放心地睡,有情况我们再上来叫你。别犹豫了,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谁都离不开谁!”
孙思在我的再三劝说下,去小阁楼睡觉去了。九点刚过,梁阿满就打电话来了,她说:“小妮子,我怎么听说昨天晚上你们那幢宿舍去了强盗,没事吧?”
我和赵若怀面面相觑,她还真是洋气呀!一大早就打电话来落实昨晚的工作业绩。顺便替那六个打手找找受伤的理由。探探孙大侠是否出了面,摸摸孙大侠的武功底子。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试探郑元直出现后我的反应。以此推断郑元直是否已经告诉了一切,我是否已经知道了她的真面目,知道梁阿满真面目后的我是个什么反应,今天晚上是不是需要继续找人灭我,以及下一步该如何拟定打击计划。
赵若怀有太多的话想说,脸上很痛苦的样子,他想给我指点。但电话在手,我得迅速作出反应,反应慢了,姓梁的是要怀疑的。我朝赵若怀摆摆手,从容不迫地笑了笑。然后开始接招。
“阿满,昨晚我不在寝室。我也是刚刚听楼上的老师在说。”
“不在寝室?那昨晚上是谁在你寝室呢?”
我和赵若怀再次面面相觑,她奶奶的,姓梁的!你已经露出马脚了,你知不知道?
“阿满,你说什么呢?我都不在,寝室哪还能有其他人呢?”
“哦,我是说,你怎么这么大胆!寝室人都不留,真去了强盗,不怕丢东西吗?”梁阿满随即会过意来,自圆其说后,开始新的花招:“小妮子,是不是傍款去啦?你真是进步了!夜不归宿!和谁在一起呀?给姐姐我从实招来!”
“哪有?我和赵若怀、孙思一起,在外面应酬,打麻将打了个通宵。”
“小妮子,我辛辛苦苦帮你把店拿回来,你为什么不去开门,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气不过,这些人说封门就封门,太轻视我们这些纳税人了。我就是想把那人给找出来。不过现在,我觉得似乎有点谱了。”
“什么意思?你查出那人啦?”
“阿满,你是不知道,昨天郑元直来了!这人一年多没出现了,可是偏偏昨天又出现了。阿满,你是没看见他当时那表现,那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啊!”
“不是你约他去的吗?怎么叫‘偏偏昨天又出现了’。”
“我约他?我吃错药了,我约他!”
“你不是要傍款吗?”
“天下的款多的是!非得是郑元直呀?阿满,你又不是不了解我,郑元直这种长相的男人,怎么能入我法眼呢?阿满,你不知道,当时气得我呀,我怎么跟你形容呢?他好像挺怕我,挺畏惧我,生怕我要去傍他似的,你说滑不滑稽?他那神情,就好像我是个可怕的病人。我也说不清,总之就是莫名其妙,神经病!”
“哦,这倒有意思!他既然怕你傍他,那他又来干什么?都说了些什么?”
“来干什么?想来要我那东城食店!他这个时候出现,偏偏又是来要店,说实话,我不得不怀疑。你说,这些人怎么这样呢?唉!人性啦!”
“他要你那东城食店干什么?”梁阿满喜出望外地说。隔着电话我也能感受到她那份得意,她一定在心里慨叹自己命好运气好。
“阿满,最近这些人不知怎么回事,好几个人看中了我那东城食店,出的价格还挺诱人的……”
“是吗?出了多少?”
“都在十万以上。”
“不可能!他们一定是吃错药了!当初那门面,你们才买成一万块,你那些厨房设备,充其量就是两千块……”
“是啊,我们也纳闷。所以昨天晚上,我们约了几个政府的人,陪他们吃饭喝酒打牌。顺便问了一下,人家说不能转,得自己做。说那个位置,属于首批搬迁的,到时仅靠那政策赔偿,就发财了。”
“是吗?都有哪些?”
“阿满,这就恕不奉告了吧!你也是操社会的,这是对人家的尊敬!”
“你听那些人瞎吹,等到搬迁?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本来生意就不好,还三天两头封你的门,做下去不亏钱吗?”
“那依你的意思,就还是转给他们?阿满,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这城里,我也没别的亲人,就你一个朋友。再说了,生意方面,还是你有见识。”
“我给你说,本着对你负责的态度,郑元直这个人,你少去惹他!你要是转给他,还不定能不能收到钱呢!你听他吹,十万!这会儿二十万他都答应,关键是钱要能到手。”
“郑元直我是肯定不答应的,当场我就回绝了。除了他,要门面的还好几位,我何必呢?放心,转门面的事情,只能是现金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就还是暂时做着,过段时间再转。”
是啊,暂时做着,等那些想要店面的人都消停了。你梁阿满再找人封我的店,再找流氓威胁威胁我,然后我就乖乖地便宜转给你。你她妈还真以为天下就你学会打算盘啦?
“我不急,转不转都无所谓。唉!再说吧!”
“小妮子,那天我不是打电话去帮你拿食店吗?我找的那人,他怎么说你们录了什么音,有那事吗?”
我和赵若怀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赵若怀点头,示意我承认了这件事情。
我于是说:“是啊!我全程录了音,非常有意思的录音。那几人有多猖狂,你是想都想不到啊!他们说想封就封,领导打招呼了就得封,什么原因都可以不需要,说他们就是政策。还说是因为我们店里有细菌,而且那细菌他是用肉眼看到的!”
“小妮子,别天真了,那个有什么用啊?谁相信那个!”
“阿满,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既然都没人相信,他们给你说这事干嘛?”
“你准备拿那录音怎么办?你不觉得放在手里是个祸害吗?”
“我不准备怎么办!他们只要不再封我的店,就什么事没有!再封我的店,我就拿录音说话。关于祸害的问题,我也考虑过了,所以商界、政界的朋友,还有同学们,我都告诉了,我说将来万一有人要谋害我,让他们就从录音上,从这次封东城食店的事件上,去查找原因。”
搁下电话,赵若怀抱着我,在我脸上亲了数下,此举让不远处的李春花羞红了脸。赵若怀拉着我退坐到一个角落,茶水侍候上来,说:“亲爱的,有你的!你这嘴,长着还真不是只吃苹果的!”又说:“你说不定真是纵横家转世。难怪布谷对你那么有信心。”我干笑两声,说:“过奖过奖!没办法,敌强我弱,敌狠我慈,只能以退为进,以屈求存。只是不得已冤枉了郑元直。”
接下来我给赵若怀讲述了苗木生意的事情。当年我带着赵陈孙三人,带着我和赵若怀班上的学生干部,带着桑榆中学乐队成员,在桑榆开垦的那片荒山,种下的那些树苗,竟然就这样派上了用场!当时那些个苗木,都是学生们从自己家里带来的,经过两年多的生长,经过以乡中学校长为首的全体师生员工的精心灌溉,当年的濯濯荒山,如今已经披上了锦裳。那绿树成茵的局面,振奋着每一个路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