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是指大自然的春,对今天的傅心仪而言,那是人生的春。所以得有所作为。是呀!“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不能安于现状,不能不思进取。历史洪流面前,不进则退呀!梁阿满如今已经涉足商海了,自从晁建阳出现后,自从她发现吴昊原来有老婆后,梁阿满就变了,先前她想通过委身有钱人的方式发家致富,可现在,她想自己亲自挣钱。她想博踩众男人的肩膀,她以为众男人都可以为她所用。梁阿满已经渐渐离我远去了。面对这个大学同窗,昔日好友,自己是真的无力回天了。她用色相做诱饵,去赚取物质,却把精神寄托在陈忆那里。可陈忆不知道,陈忆生活在自己虚构的爱情里,成天云里雾里的。陈忆呀,你哪里知道,梁阿满那山头,哪是你能进驻的?
不知不觉中,就翻了个身,这一翻身,就惊醒了赵若怀,瞬间的迷惑后,他问:“想什么呢?”
我回答说:“由风雨想到落花落果,由落花落果想到奋争、进取,由进取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梁阿满,然后想到陈忆无可奈何的悲剧结局。”
“岂有此理?赵若怀就在你面前,你去想别人干啥?”
“喂,差不多该起来了。你姨父该回来了吧?”
“放心,我安排他下午两点后才能回来。昨晚我实现了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搂着你睡到自然醒啊!”
“瞧瞧!这可怜的可耻的愿望!愧对大自然的初夏,愧对人生的春天…”
“错了!不这样做才是愧对人生的春天。你不觉得人生的春天它就该是这样子的吗?多美的夜晚!良夜!真正的良夜呀!载入个人史册的良夜!”
“我去弄点吃的,想吃什么?”
“你能做什么?”
“门缝里看人不是?一个早点有那么为难吗?”
“不急!先说会儿话。喂,今天怎么安排?”
“看学生。看树苗。然后回城。那么几处生意做着,咱俩都不在,你不操心吗?对了,那荒山手续的事情……”
“荒山手续我已经办了。是以你的名义办的。前两天我就做这事情,你以为那么容易呀?还得召开村民委员会,村民代表三分之二以上表决通过,然后上报乡政府批复才行。树苗我去看过了,成活率挺高,长势良好。乡中学那哥们挺给面子的,在他的大力配合下,我们开荒种植的树苗,成了乡中学学生义务劳动的对象。学生会定时前去浇水施肥。一会儿我带你参观参观。至于看学生,有必要吗?”
“有必要,太有必要了!我昨天提来那包,里面是送给学生的衣服,学习用品,对个别特别贫困的学生,可能还得现金资助一下。我想那些学生了,这是一方面,再顺便劝劝学,说不定将来能考上那么三两个也未可知。没考上的,素质相对还凑合的,让他们好好学习,毕业后来跟着我混。还有就是那药材,那山货,还得让他们帮忙宣传宣传。”
我们西城的随园餐厅逐渐在县城知名起来。郑元直、吴昊也不再说它上不去档次了,经常在这里宴情政界要员。赵若怀也经常性地带了人来,免费签单吃饭,这些人里面,大部分是我们所涉生意的主管部门的人员。每当这时候,赵若怀总是预先让我回避,让我去艺术学校教学生。或是去寝室看书。我也乐得这样。我曾三次躲在小阁楼上,旁听了那些人席间的谈话。每次都产生想去长江洗耳朵的念头。每次的偷听之后,就会恶心至少二小时。再后来我就明白了,就我这么个人,天生不是和那些人打交道的人。既然这样,我的陶朱子贡的理想,就根本不可能了,根本是镜花水月了,根本是痴人说梦了。我又慢慢体会到,先前我对赵若怀的认识是有很大偏差的。他这人其实是比较适应环境的,比较能审时度势的,比较乖巧的。他只是喜欢和桑榆中学的陈校长作对。却并不和社会现实作对。对社会现实,他还是能够容忍和接纳的。
一次我自嘲地说:“赵若怀,我现在发现,我这人其实视力不大好,认识能力也极其有限,我可能认错你了!你这人,其实适应现实的能力很强。你至诚地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和那些人在一起,听他们说那些话,看他们那些嘴脸,你是什么感觉?”
他说:“你说什么感觉?为了生活被逼迫,人不能强大到彻底超越他生活的时代氛围。赵若怀没有背景,没有外援,要想存活下去,只能是这样,随其波扬其流。”
“这样是不是很痛苦?”
“刚开始的时候,痛苦肯定是有的,但大家都这样,习惯了,麻木了,就没什么了。还有就是,一斤白酒下去,你的视线就迷糊了,思维也迷糊了,感觉四周一片祥和。”
“原来白酒具有如此奇特的功效!是不是一斤白酒下去,看所有人都成了双眼皮,粉面脸?真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规避一下你和女同志一起喝酒的风险?”
赵若怀煞有介事地说:“别说,还真是的!醉眼朦胧中,那些人好像是没平常那么难看了!”然后嬉笑着捉弄我说:“你要控制风险的话,我可以给你支一招:别把我饿得太急了!”
“那没关系,你去呗。我这人,大方得很。我不受你威胁。对了,以后你应酬什么的,尽可能地叫上孙思。”
“我每次都叫了,他自己不愿意陪客。”
“那不行!我的意思是:他也得适应现实的游戏规则呀!将来他总会有独当一面的时候。虽然我希望我们四人能够永久地合作下去。但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我是女人,我要被社会现实淘汰了,我可以退回厨房去。可是孙思不行,你得有意识地引导引导他。”
“孙思变了!你没有出现的时候,在桑榆那阵子,我和他是心意相通的。可现在,我真的觉得我不大了解他了,彼此有了隔膜。不是我不引导,他总是以异样的眼光对待我,好像我做什么都是不怀好意的。”
“怎么会这样呢?还有,关于女人,他到底有点认识没有?”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那离奇的经历,有可能导致他产生了和僧人相同的心性。他已经不小了,你得让他知道,男人…其实…可以做…一些事情…一些…你们认为有意思的事情。”
赵若怀听着听着就忍俊不禁了。随即大笑起来,捉弄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呀?你以为孙思不知道女人是拿来干啥的吗?你笑死我了!亲爱的老婆,你怎么会如此天真无邪呢?放心!他知道的!是的,对于女人的认识,十七岁以前,和他师父在一起习武的时候,他是可能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自从来到桑榆,他那帮徒弟,韩磊、张先这些人,能不给他灌输吗?何况还有我和陈忆,你以为我们在一起,不谈到女人吗?可能吗?”
“原来这样,那是我多虑了!那他怎么……我是说……”
赵若怀大笑着说:“我冒着被你骂一顿的风险给你说一句,孙思、陈忆,我们三人,经常晚上在寝室看录像,那上面什么没有?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好啊!原来这样!我还琢磨这事呢:这赵若怀,年龄不大,婚历没有,恋爱也就谈过一谈,怎么能那么坏呢?原来都是录像惹的祸,我可真是悔呀,悔不该答应陈忆买那录像。
陈忆也看了录像,这么说我还得对梁阿满表示深切的同情了!”
“人家梁阿满就喜欢陈忆这样!春节的时候,梁阿满和陈忆,就这样在我们寝室,一边看录像一边学习,陈忆就是这样拿下梁阿满的。用陈忆的话说,叫武力征服!我知道:你也喜欢武力征服的,对不对?你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完了完了!你们怎么都无耻成这样啦?好了,我去长江洗耳朵去!不对,还有一个问题:既然这样,孙思为什么是现在这种表现呢?我坚持不懈地做思想工作,又屡次约了姑娘前来相亲,他正眼都不看人家一下!”
“就是啊!这才是最头疼的!我和陈忆也想方设法,没少给他提供机会。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样?”
艺术学校已经有学生两百多人了,武术和跆拳道这边一共是一百多,学各种乐器的有近一百人。后来在李老头和孙思的提议下,又增加了美术班、书法班、围棋班。招生和请老师的事情,李老头多有帮忙。后来才知道,李老头那画画的水平,在这个县城,那是颇富盛名的!很多人认他这块牌子。李老头自己也担任美术课、书法课。书法班每周排了四节课,赵若怀和李老头各承担两节。至于围棋,则基本是孙思在上课了,赵若怀有时客串一下。随着学生数量的增加,开设课程的增加,时间资源空间资源的匮乏就显现出来了。我们缩短了舞厅的营业时间,改成晚上七点半到十点。每天四点四十分到七点十分这段时间,就用来集中安排了课。为了解决教室紧张的问题,李老头甚至把他的家,也用来做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