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药瓶,喂了刘诏一粒药,一边说道:“你就是欠打。活该挨这顿打。”
刘诏吞下药丸,蹙着眉头,“唆使父皇打我板子,你是故意的吧。”
顾玖笑了起来,“对啊,我就是故意的。我瞧着你最近脾气很暴躁,有必要养一段时间修身养性。
我已经和陛下商量好了,接下来你就卸了差事,做个闲散皇子。除非必要,不上朝堂。等开了春,我们一家就去城外山上的别院居住。别院修了好几年,一直没机会过去住。”
刘诏一脸诧异,“你说什么?闲散皇子?”
顾玖点头,郑重说道:“对,就是闲散皇子。”
“你为何不和我商量,就做出这个决定?”刘诏恼怒,很生气。
顾玖板着脸,“同你商量,你会同意吗?你一心扑在政事上,然而你却没发现,你越是全身心投入,出错越多,陛下对你越加挑剔。
很明显,你是当局者迷。未免你身陷进去,我必须让你你抽身出来,冷静冷静。以旁观者的身份,重新衡量你的处境。你之前的计划,必须全盘推翻,重新制定。”
砰!
刘诏一拳头砸在车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应该未经我的同意,擅自替我做决定。”
顾玖蹲下来,与刘诏的目光对视,“我不是在替你做决定,我是在救你的性命。这一回你和陛下争吵,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你我都看得出来,陛下动了真怒,这一回他是真的想要惩治你,绝不是做戏。
这么明显的迹象,你为什么装作看不见。若不及时抽身出来,你以为你能赢吗?只怕还没到最后关头,你已经死在半路上。
我不知道,你和陛下之间到底积累了多少矛盾,我只知道,他是皇帝,你是皇子,你得让他放心。做个闲散皇子,修养几年,就是让他放心的最好办法。”
刘诏咬牙切齿,一张脸都写着愤怒不满以及不服。
顾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尽量冷静地说道:“你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让陛下感到了威胁。你必须让陛下放心。”
刘诏嗤笑道:“太过能干,也是威胁。”
“你说的没错,太过能干就是威胁。谁让你皇子,你必须得承受这些。你不服也没用,除非你想死。”
顾玖直接打破刘诏的幻想,揭开残酷的真相。
刘诏冷笑一声,“所以你替我做了决定。”
“我是在救你的命。你必须明白,陛下正值壮年,你表现得太好,换任何人坐在皇位上都不会放心。”
顾玖苦口婆心,试图说服刘诏,不要钻牛角尖。
砰!
刘诏又是一拳头砸在车板上,“我不服!”
“不服就给我憋着!”
顾玖以强硬的态度,压住刘诏的反抗。
刘诏瞪着她。
她回敬他一个白眼,“如果你想让我做寡妇,你尽管闹。”
“想做寡妇,带着我儿子改嫁,你做梦。”刘诏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她。
顾玖呵呵两声,“幼稚!”
第668章 顾珽归京
寒风呼啸。
哒哒哒……
地面振动!
一队快骑自西北方向而来。
“前边就是京城,最多还是五十里路。大家加把劲,争取天黑之前能进城。”
“将军,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人顶得住,马匹也顶不住。能不能歇半个时辰?”
顾珽的目光从每个亲兵脸上扫过,皆是疲惫不堪。
他点点头,“要是没记错的话,前面有个茶铺。到了茶铺休整半个时辰。”
“将军威武!”
亲兵们轰然应下,个个都兴奋难耐。
继续打马前行,果不其然,前方出现了建筑物。
并非茶铺,而是酒肆。
“哈哈,这地方有酒。将军,我们就在此处休息,可好?”
顾珽点头,又强调:“都给本将军听好,每人最多一杯酒。谁敢贪杯,军法处置!”
“诺!”亲兵们齐声应诺,气势惊人,顿时就引起了酒肆内来往客商的侧目。
“瞧着那气势,是当兵的吧。”
“从西北回来,说不定是西北军。”
“一个个看着彪悍,肯定是西北军。除了西北军,别的地方当兵的人没这气势。”
“男儿当如此!”
“都是废话。没听说好男不当兵吗?好男儿就该读书出仕,报效朝廷。”
“这人脑子有病吧。”
“读书读愚了,不用管他。”
“都去读书当官,谁去驻守边关。果然是读书读愚了,不事生产。”
客商们在悄悄打量议论顾珽一行人。
顾珽的亲兵同样在打量周围环境。
“不愧是京城,这么偏僻的酒肆,竟然坐满了。”
“这房子建得古怪。”
“没见识了吧,这是用水泥建的房子。如今京城流行这样建房子。”
伙计迎了出来,一脸笑模样,热情的将他们迎入酒肆。
“诸位客官要吃什么?墙上贴着的是我们的菜单,照着点就行。”
“嘿,这不是欺负人不识字嘛。”有亲兵嘀咕。
“少说废话。你不识字没关系,将军识字就成。”
顾珽盯着占据半面墙壁的菜单,说道:“两斤酒,十斤猪头肉,十斤……”
等点完菜,伙计一声应和,“好嘞。诸位客官稍等,饭菜很快上齐。不过小的要和诸位大爷说清楚,我们这里的酒,既不是高粱酒,也不是小麦酒,而是红薯酒。要是诸位客官没意见的话,小的这就给你们上酒。”
“红薯酒?”亲兵一脸懵逼,没听说过啊。
伙计笑了起来,“诸位客官是刚到京城吧,这就难怪了。红薯酒目前只在京畿一带有售,京畿以外的地方,估摸着很多人都没听说过。不过红薯想来诸位客官应该都听说过吧。”
“废话,谁不知道红薯,天降神粮嘛。西北也有人种,产量老高。”
伙计点头附和,“是是是!这红薯不仅产量高,能饱腹,诸位客官可知道红薯还能酿酒。今年京畿一带许多农人靠着种植红薯卖给酿酒工坊,就赚了一笔。不过唯一不好的是,红薯酒的口感比不上高粱酒,小麦酒。但是红薯酒卖的便宜。”
亲兵张口就要质问,口感不好的酒都敢卖给他们,当他们要饭的吗?付不起钱还是怎么着?
结果被顾珽抬手拦住。
顾珽看着伙计,招招手,叫他上前两步。
伙计有些怵,被几个亲兵瞪了眼,不得不上前两步,离着顾珽很近。
顾珽长得俊,就是黑了点。
他声音柔和,倒是让伙计放松了一些。
他问道:“为何贵店只卖红薯酒?”
伙计忙说道:“几位兵老爷常年在军营,想来不知道如今的情势。这些年,年年天灾人祸,不是旱灾就是水灾,小的听外地客商说,有地方三年没下一滴雨,有地方一下雨就是一个月。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粮食减产。
也就我们京畿一带,近些年勉强算是风调雨顺,加上沟渠通畅,有渭水灌溉,才没出现天灾人祸。
兵老爷们都知道,这酿酒,得耗费大量粮食啊。一斤小麦酒,就得耗费好几斤小麦,能活一个人命啊。朝廷见粮食减产,三令五申,不许民间私自酿酒,未经许可不许售卖粮食酒。
当然也有酒肆,偷偷卖粮食酒。那都是犯法的,被抓到了,少不得要吃一顿牢饭。我们老板胆子小,遵纪守法,说是朝廷不让卖就不卖。不过红薯酒可以随便卖,朝廷不限制这个。”
顾珽听完,笑了起来,“你说的这个红薯酒,莫非也是四海商行出产?”
伙计一听,兴奋了,“老爷也知道四海商行,没想到四海商行名气这么响亮。老爷猜的没错,这红薯酒,最开始就是四海商行出产的。后来别的酿酒商都有样学样,到处收购红薯酿造红薯酒。
别看这红薯酒口感比不上粮食酒,但卖的还挺好的。光是我们铺子,一天都能卖一两百斤。附近村民,都有人专门跑我们铺子上打酒。”
正说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提着酒葫芦,进门就喊,“老板,老板,来两斤酒。我爹爹等着喝酒,你给快点。”
老板李胜从柜台后面伸出头,“小三子,你爹的酒又喝完了啊?”
“喝完了。你给打两斤酒,这是钱。”
小三子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一个个数着,放在柜台上。
李胜收起铜板,随手丢入抽屉里,用竹子做的酒勺,装了满满的三勺酒,通过漏斗,灌入酒壶里面。一滴都没洒出来。
“两斤酒,拿好了!把盖子盖好,路上别洒了,当心你爹揍你。”
“知道啦!老板真啰嗦。”小三子拿着酒壶,挥挥手,跑了出去。
李胜摇摇头,臭小子,鬼机灵。
等再大一点,可以招到店里,当个跑堂的小二。
顾珽收回视线,继续问道:“刚才那小孩,附近村子里的?”
伙计点头,“从旁边小路下去,走三里路,就是一个村子。小孩就是那个村的。”
“红薯酒卖的这么便宜,能赚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