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不想想,京城离着他们那地有多远,哪能一口气就修过去。
不过不妨碍大家拉拢这帮南方官员,一起反对修京城到洛州的道路。
为了这事,朝堂上下,吵了一二十天。
消息传到地方,无数地方官员也兴奋起来,纷纷写奏章,恳请从京城修一条路到他们那去。
其实这些地方官员,连什么是水泥路还没弄清楚。
他们就一个想法,既然是好东西,既然能缩短行路的时间,那就争呗,抢呗。
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算文德帝不爽了,要惩治几个人,也轮不到他们地方官员。
地方官员天高路远,容易被皇帝陛下遗忘。这是坏处。
好处就是做官的风险比京官低,收入比京官高。
一地父母官,手头上随便漏一点,就足够养活一家人,还能攒下一笔养老银子。
心狠一点的,做几年地方官,就能发家致富。为家族有朝一日成为豪门,打下坚实的基础。
从京城到地方,全都因为修路闹腾起来,热闹得不行。
嗡嗡嗡,嗡嗡嗡,文德帝耳边天天都是各种嗡嗡嗡声。
眼看着马上就要六月,顾玖的招商募资茶会,很快就要召开了,文德帝轻咳一声,朝堂上立时安静下来。
文德帝不急不缓地说道:“朕知道,你们都想修一条通往家乡的路。但是朕得提醒你们,户部没钱,没钱给你们修路。
京城到洛州这条路,全部由民间出资修路,故此会设收费站。修路一切费用,朝廷不用承担一文钱,便有了一条天下间最好的路。这样的好事,朕能反对吗?你们能反对吗?
你们想修路,也不是不行。谁要是能拿出几十万上百万的钱粮,朕现在就可以批准修一条从京城到你们家乡的水泥路。
要是拿不出来,就少说几句废话。要是你们有本事,能说服民间出资,替你们修一条到家乡的路,朕也是替你们高兴。”
百官们面面相觑。
终于有人站出来,“陛下,民间出资修路,还要设收费站,不成体统。也有失朝廷脸面。”
其他官员纷纷附和。
于是乎,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又开始吵四海商行有没有资格出资修路设收费站。
有人愿意掏钱修路,其实每个人都一百个赞成。
唯独不赞成的就是设收费站。
设收费站,吃相未免太难看。
堂堂皇子妻,要不要如此贪财?
虽然谁都没有说过,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四海商行背后的东家就是顾玖。
等大家吵累了,文德帝呵呵冷笑一声,顿时让朝臣们打了个激灵。
文德帝面上带笑,说出话的却句句嘲讽,字字戳心,“朝廷脸面?户部库房穷得跑耗子,朝廷还有脸面可言吗?
有人一口气拿出上百万钱粮为朝廷修路,设几个收费站难道不应该吗?
你们啊,吃相未免太难看。又叫马儿跑,又不肯给马儿吃草,照着你们这个吃相,这条路一百年都修不起来。”
“陛下,朝廷体面难道不要了吗?”
文德帝喝了一口茶水,“出门左拐,去大街上问问百姓们,到底是朝廷体面重要,还是一条水泥路重要?朝廷体面能当饭吃,能当衣服穿?”
“陛下,你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市井无赖一样说话,脸面都不要了。
你是天子啊!
体统呢?
体面呢?
堂堂天子,做出如此市侩的样子,刘姓祖宗的脸面都被丢光了。
文德帝半点不在意,说出的话,像是一把刀子,划过每个人的脸颊。
“朕难道说错了吗?如果说有了体统,就可以不吃饭不穿衣,不如从今日开始,朝廷不再给文武百官发一文钱的俸禄,不给一粒米粮,你们开的铺子也不能免税,全都回家吃自己就成。
反正只要有体统,旁的都可以丢弃。什么吃饭啊,穿衣,钱什么的,多俗气啊。百官们个个品德高尚,那能和衣食钱粮打交道,当心失了体统。”
文武百官:mmp,遇到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还臭不要脸的皇帝,怎么办?
心累!
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陛下,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住行同体统并非对立。”
文德帝哈哈一笑,“既然不是对立,为何诸位爱卿,却容不下一条水泥路?诸位爱卿心中,连一条路都装不下,朕还能指望你们干点别的事情吗?”
“陛下恕罪!”
“你们没罪,是朕有罪。是朕无能,户部穷困如斯,连修路的钱都拿不出来。”
“陛下恕罪!”
“诸位爱卿怎么可能有罪,你们一心替朝堂体面着想,朕得奖励你们。来人,每位爱卿赏一口茶水。”
“臣等不敢。”
金銮殿上哪里敢喝水,万一尿急怎么办?
一个非要赏赐,一群人非要推辞。
让来让去,修路的争吵就结束了。
文德帝叹了一声,那模样像是在说:你们这群人啊,都不懂朕的心。
文武百官:嘤嘤嘤,臣等又不是后宫嫔妃。
过了两日,朝廷下了公文,准许四海商行修建从京城到洛州的水泥路,准许四海商行每隔五十里就设一个收费站。
有了这一纸公文,就等于是拿到了路桥牌照。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等茶会一开,募集了足够的资金,就要开始动工。
洛州各大世家,各地豪强代表陆续到达京城。
大家都盯着六月初的茶会,却不知拖了半年多的,牵连蔡家一族,二十年前的屠村案已经判了。
当年下令屠村的人,参与屠村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判斩首。
足足一千人,一千颗人头。
蔡家除了蔡大将军,他的几个兄弟也没能幸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咔嚓了。
第503章 不虚伪
一千颗人头,转眼就染红了京城的天空。
新皇登基,首开杀戒,竟然就要了一千颗人头。
朝臣们心惊胆战。
文德帝同先帝不愧是父子。
区别在于,先帝面目凶狠,杀人也利索。
文德帝平日里看着还挺好说话,一旦杀起人来,同样是人头滚滚,丝毫不逊先帝。
新皇此举,是在杀鸡儆猴吗?
这桩案子,不光是收割了一千颗人头,还有庞大数量的人被抄家流放。
首恶蔡大将军一族,几百口人,全都流放梧州。
是的,就是梧州,案发地。
不知道文德帝怎么想的,竟然将这群人流放到梧州,真不怕再闹出群殴事件,死十个八个吗?
案子审得慢,判得快。
没几天,一场暴雨冲刷,菜市口地面的鲜血被冲得干干净净,半点痕迹看不出来。
六月初,流放的人启程出京。
一大早,有人就伸着脖子,朝城门方向看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走吧,走吧,不会来了。”
蔡家的外嫁女,全都被此案牵连,没被夫家休弃,已经算是运气不错。
又怎么敢指望她们来相送。
走吧,走吧,赶紧上路。
等到最后一刻,也没见到人,只能一声叹息,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京城。
这一走,这辈子还有回京的希望吗?
多看看吧!
看看这个京城。
看一眼少一眼。
尤其是孩子们,这辈子就要葬送在梧州那个偏远贫穷的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再过几十年,谁还记得京城蔡氏。
蔡氏儿郎,只配做一群乡巴佬,永远上不得大雅之堂。
“呜呜……”
有那父母,哭了出来。
自己上半辈子锦衣玉食,该见识的都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