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我就发现祁天养的推测一点都没错,因为床上的季孙开始微微的扭动的自己的身体,浓粗的眉毛紧紧的蹙起,他那满脸的刺青,也因为他的痛苦显得有些狰狞起来。
我连忙走过去,对着他轻轻喊道,“季孙,季孙!季孙!”
在我喊了他足足有十多分钟之后,他终于缓缓地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一眼看到我和祁天养,他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沙哑的字眼,“谢谢。”
“你怎么受的伤?是你那个傻x妹妹干的吗?”祁天养立即问道。
季孙的眼神里有一丝恐惧稍纵即逝,“乌娜……”
“真的是她?”连我也气不过了,那个骄纵跋扈的女孩子,竟然连自己的骨肉血亲都这样对待!
可是季孙却摇了摇头,低低沉吟,“不是乌娜,乌娜被他们抓走了……”
“他们是谁?”想到那个身手矫健又一脸凶相的乌娜,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把她制住抓走。
“山魅……”季孙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身体都微微发抖了,眼神里满是恐惧。
“山魅到底是什么?”祁天养并不知道山魅是什么,我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季孙提过一次,说山魅是山里的精怪。
季孙心有余悸的说道,“你说它们是什么,它们就是什么。它们是来报复的,因为乌娜,乌娜把怀了山魅种子的女孩推下了天坑,触怒了所有山魅。”
“你们村里其他那些老顽固呢?”祁天养不经意问道。
季孙的眼角却突然涌出泪水,久久没有说话。
祁天养冷笑一声,“那些老顽固,落得这个下场,也不能怪旁人。”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追问道,“什么下场?”
季孙喉头哽咽,喉结滚动,半晌才说道,“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它们抢走了乌娜,我没能把她抢回来……”
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个深山之中静谧的小村落,脸上刺着古老图腾的蛮悍村民们,居然全都死了?!
祁天养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道,“我就知道,以你的身手,想逃脱出来,并不是大问题,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是为了救那个想把你推下天坑的半吊子妹妹,你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季孙抿起轮廓坚毅的嘴唇,许久才道,“她虽然没有把我当成哥哥,我却一直把她看做我最亲爱的小妹,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现在这么恨我,也是怪我……都怪我,母亲因我而死,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季孙的话语几乎快要接近他心中的秘密深渊了,九年前,那个村落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季孙从此没法抬头做人?让他口中乖巧听话的乌娜变成了那样?让整个村子里的人视外来的人如猛虎野兽?老族长口中毁灭了整个村庄的神秘女人究竟是谁?
就在我和祁天养都侧耳倾听的时候,季孙却戛然而止,绝口不提过去的事了。
祁天养见他不想说话,非常识趣的不再过问,端了一碗猪蹄汤来,笑着说道,“你可是沾这头猪的光了。”
我一阵光火,“谁是猪?!”
祁天养吐吐舌头,“别废话,他不好动弹,会拉伤伤口的,你来喂他。”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喂?”
“难道我喂吗?我一个大老爷们儿……”
祁天养的话还没有说完,季孙已经坐起来,“我自己来。”
说着,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接过了祁天养手里的碗。
看得出来他并没有胃口,但是祁天养既然端过来了,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将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才放回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祁天养好奇的问道。
季孙不好意思的一笑,“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其实已经到了这里,我也不知道你们就住在这里,只是想来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真的看到你们两人。”
我和祁天养面面相觑,祁天养更是感慨,“兄弟,你这身体真的是壮实……”
季孙不好意思的笑了,“你们从哪里回来的?我看你们好像不是常住在这的。”
祁天养呸了一口,“别说了,遇到个疯女人。”
祁天养把李晓琪的事告诉了季孙,季孙看了看我身上的伤势,蹙起浓眉,有些惊讶的说道,“你们说的那个李晓倩,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被人用傀儡术控制了。”
“傀儡术?”我和祁天养异口同声的问道。
“没错,一种邪术,通过控制人的心智来控制人的行动,被控制的人一开始还有一点自己的理智,渐渐地就会完全迷失所有的心智,完全成为施法人的傀儡,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去杀自己的父母都毫无所谓。”季孙有些嫌恶的说道,“这么下作的术法,很为人不齿的,已经失传很久了,居然还有人在用。”
“那你说,李晓倩变得那么邪恶,害死白茉莉、又想来害我,还有对何峰死不放手,都是因为中了傀儡术吗?”我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那个怒目圆瞪、伸手掐我的李晓倩,我实在没法把她和那个跟我在一个宿舍住了四年的乖乖女联系在一起。
季孙摇摇头,“不一定吧,杀人可能是她不受控制所做,可是求你们做和合符……这个应该是她自己的意思吧?也许对那个怀了孕的可怜女孩,她也是一时冲动做错了事……”
季孙说着说着,发现我的脸色不好看起来,便不说了。
祁天养却哈哈笑起来,“老实巴交的季孙都比你有脑子!你还不如人家在山里住了这么多年通世故。”
我难过的沉默一会,“那有办法帮她吗?帮她把心智找回来,一个人,一举一动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其实她很可怜……”
季孙有些迟疑的说道,“这要看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说不定。不过你要是真的很想救她,我可以帮你试试。”
我扭头看了祁天养一眼,对他吐吐舌头,“季孙比你好多了,才不像你那么滑头,那么冷血无情!”
祁天养“切”了一声,把我和季孙喝干的空碗收走,故意弄出霹雳啷当的声音,委屈的说道,“我冷血?我无情?我照着菜单炖猪蹄汤喂狗啦!”
季孙愣了愣,忍不住笑了笑,扯到了伤口,又皱起眉头。
我连忙扶他躺下,“别笑了,他就是这样,别搭理他就行。快休息吧。”
季孙似乎很有感触,淡淡说道,“他对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