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玉麟说道:“晚上你准时回家吃饭,陪母亲上香,让她不要担心,我晚上去见药业协会那几家叔伯,让大家先安心,章家一定把整件事处理干净。”
“知道。”
两兄弟挂断电话,章玉良打了个响指,褚耀宗看自己三哥的那个眼神,很明显是得到了宋天耀被代锋杀死的消息,宋天耀一死,再把包装厂老板和工人从差馆带出来,自己稍稍暴露出来的首尾,就可以继续藏匿。
为家人考虑下?
章玉良从座位上站起来,嘴里慢慢重复了一下自己三哥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走到办公室窗前朝外望去,夕阳西下,已近黄昏,整座城市连同周边的海水,都如同被镀上了一层黄金,如同传说中古印加的黄金之城。
他慢慢拉下窗帘,转身出门,今晚回家做个孝顺儿子,陪母亲吃饭,上香。
章家这次的风潮,有三位哥哥在,轮不到他指手画脚。
第一三三章 裁法先生有令
太和街上,和胜义双花红棍黑仔杰握着一对笔架叉朝代锋扑来。
章玉良的律师潘云明怕死说出代锋在湾仔太和街后,黑仔杰就带着手下从九龙尖沙咀追来了太和街,刚好遇到陈泰被代锋交手不过几招就费了肩膀这一幕。
眨眼间,黑仔杰就已经到了代锋面前,左手笔架叉朝着代锋心口笔直刺去,代锋手里的软鞭猛的一个抖动,垂软的鞭身就好像变成了一条灵活的毒蛇,鞭尾朝着黑仔杰的左手手腕抽去!黑仔杰用笔架叉护手格住鞭尾,站稳双脚把左手朝后拉动,想要扯直这条软鞭,软鞭无法发挥灵活特性而变成硬直,就先失去大半威力。
可是他刚向自己一方拉扯被笔架叉格卡住的鞭尾,代锋就干脆的松手,黑仔杰一个用力过猛,整条软鞭都朝他身前打来,而且于此同时,代锋在松手之后,马上朝前上步,双手握成鹰爪,使一个顺步连环刁手的攻势朝着黑仔杰连绵攻来。
黑仔杰只来得及把软鞭挑开,代锋就已经到了自己身前,两只手出手如电,爪爪不离自己的胸口和面门,黑仔杰堂堂一个双花红棍,被代锋竟然逼的连连退步,双手握着的笔架叉甚至都来不及变招反击,只能用手腕手肘极快格挡。
有一瞬躲的慢了些,黑仔杰胸口被代锋右手猛的一爪斜斜抓出长长五道爪痕,虽然没有重伤,但是皮肤全都被抓裂,此时胸口上五道伤口,鲜血淋漓颇为骇人,而代锋得手的同时,脚尖一挑地上的软鞭,双手握住鞭首鞭尾,再次如同戴了副指虎,抢攻黑仔杰。
陈泰在后面看两人交手有些按耐不住,他虽然没有见过黑仔杰,但是黑仔杰刚刚自报家门时他却听到了对方名字,也知道和群英,和胜义等等都统称和字头,算是一家,此时双方已经算是生死相搏,如果寻常街头械斗偶有死伤可能还会讲江湖道义,眼下这种环境,分明是代锋不杀宋天耀誓不罢休,黑仔杰挂掉,自己再次拦下代锋的下场恐怕也是个死字,不如狠下心两个人同时出手,杀了代锋,再谈道义。
想到这里,陈泰慢慢迈着步子握刀走到代锋身后,代锋正全神贯注一团心神的与黑仔杰交手,打的黑仔杰处于下风,此时突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急忙逼退黑仔杰后一个转身,瞥了眼陈泰:“二打一?”
“不杀了你,你就要杀耀哥。”陈泰刀锋指向代锋。
“怕你们两个一起上呀!”代锋手腕一翻,软鞭朝着陈泰的面门抽去,陈泰单手一刀劈开软鞭,在面前崩起一串火星!随即一个缠刀向前的动作,挥舞武士刀朝着代锋身前扫去。
嘴里也开口喊道:“杰哥!我是和群英四九仔陈泰!”
黑仔杰被陈泰刚刚提刀救场,趁机喘了几口气,这时黑仔杰总算领教到为什么这个叫代锋的家伙敢一个人就去砸自己的赌档,功夫果然强悍,如果不是陈泰打断,恐怕刚才那种攻势再持续几分钟,自己就难免气力不支,露出破绽。
可是看陈泰左肩鲜血淋漓,只用一只手握刀与代锋交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代锋击杀,黑仔杰又一咬牙嘴里喊了一句:“阿泰!你退开,我来!”
握着笔架叉再次朝代锋扑上,真正形成了二打一的局面。
远处,师爷辉拎着水桶把咸鱼栓身上的火扑灭,然后跪倒在地搂起身上大部分都已经烧的焦黑的咸鱼栓,用力摇晃:“阿栓!阿栓!醒醒呀!醒醒!”
也许是剧烈摇晃有了作用,也许是火焰熄灭让咸鱼栓少了痛楚,咸鱼栓吃力的把双眼睁开条缝,已经烧焦的下巴和嘴唇微微翕动:“”
“撑住,撑住!我带你去见医生!”师爷辉双手用力把咸鱼栓横抱起来,无头苍蝇一样沿着太和街朝前走。
“告诉宋宋秘书,求求他帮帮我照顾老婆女儿,钱,钱钱在”咸鱼栓在师爷辉怀里,左手努力想抬起来去摸什么,嘴里吃力的只挤出了半句话,手臂就重重的落了回去,整个人没了声息。
“阿栓!”师爷辉抱着咸鱼栓泪流满面,虽然两个人之前没有交集,虽然师爷辉会嫉妒羡慕咸鱼栓得到了宋天耀给的更多赏钱,但是同为福义兴这个大帮会里两个胆小怕事的小角色,又都在为了自己的家人而努力揾钱,让他们两个虽然短短两日,就因为同病相怜变得彼此亲近不少,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可是相识两日,其中一个就已经闭上眼,再也没办法睁开。
师爷辉扭头看向还在交手的三人,把咸鱼栓放到街边,抄起地上的扁担,朝着代锋扑去:“阿栓!等我帮你报仇!”
代锋正在左支右挡应付陈泰和黑仔杰,虽然他一对一时,显得占尽上风,但是两人合力斗他自己,代锋压力就成倍激增,已经从之前连环攻势变成了防守反击,连续格挡两人几招之后才能看准时机反击一招。
就在这时,师爷辉扛着扁担冲入了战团,轮圆扁担不管不顾,朝着代锋的脑袋当头劈下,代锋等扁担即将砸中头时,想要横移身体躲开,陈泰一刀已经拦腰扫来!
“呀!”代锋嘴里喝了一声,整个人铁板桥功夫硬生生把整个上半身朝后弯了下去,陈泰的刀贴着代锋衣服扫过!
“噗噗!”两声兵刃入肉的声音随着代锋的铁板桥动作响起。
代锋躲过了师爷辉的扁担,陈泰的武士刀,却没能躲过黑仔杰那对刁钻的笔架叉!
黑仔杰在代锋铁板桥弯下去的同时,一个阴毒的屈膝前探,一把笔架叉钉进代锋下阴!一把笔架叉横刺进代锋的腰部!
一击得手,黑仔杰拔出双叉朝后退去,师爷辉更是一扁担出手就没了后招,陈泰也慢慢后退几步,只剩代锋在街道中央,随着漂亮的铁板桥动作被黑仔杰刺中,身体整个扑倒在地,整个人在地上翻滚惨嚎,鲜血和灰土混杂在一起沾染在身上,比起之前动手杀咸鱼栓时的风度翩翩干净斯文,此时已经脏的如同乞丐。
陈泰收刀朝着宋天耀父亲的方向退去,师爷辉也惊慌失措的扔了扁担,不敢再看代锋,跟在陈泰身后逃一样的朝宋天耀家住的唐楼跑去,只有黑仔杰狞笑着走到仍然在惨叫翻滚的代锋面前:“无冤无仇搞我的赌档?蒲你老母!”
说话的同时,两把笔架叉狠狠捅进代锋的胸口,甚至叉尖从后背探出,直接钉进了地面!
随着心口被刺穿,代锋的惨叫戛然而止,整个人被笔架叉钉在地面上痉挛了几下,就歪倒在地上不动。
就在黑仔杰拔出笔架叉站直身体的同时,太和街街尾涌来数十人,穿西装者有之,穿长衫者有之,穿马甲者有之,形形色色,手里拿着各种斧头刀械,越过挡路的两辆计程车,为首带路的正是在会所被黑仔杰打伤的那些青年中一员,此时看到黑仔杰和他十几个手下,那青年指着黑仔杰叫道:“就是他带人烧了杜先生家的院墙!”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他背后足有六七十人各个举起斧头砍刀,嘴里骂着上海土白:“我册侬娘个比!瘪三,敢动杜先生!欺清帮在香港无人?裁法先生有令,把动手烧杜先生宅院的瘪三碎尸万段!砍死他!烧了和胜义所有档口堂口,赶绝和字头!”
随着这些脏话骂出口,这些人如同潮水一样朝黑仔杰和他十几个手下扑来!
“带仁伯回楼上躲起来!”陈泰看到这一幕,干脆的用手拉过宋春仁,把他推向师爷辉,让两人快点上楼。
等宋春仁和师爷辉两人进了楼道之后,陈泰单手握刀对几个手下说道:“走呀!我留下守在楼下!回去见我大佬,就话有上海人对和字头开战!”
第一三四章 打虎亲兄弟
中环差馆,蓝刚自己的办公室里,此时蓝刚站在屋内中间,摊开双手愁眉苦脸的看向对面叼着烟沉默不语的高佬成:“喂,大佬,就算你平日关照过我,我做的也够多啦?你话抄工厂,我带军装从中环跑去北角,越境帮你拉人,你话拍照,我也点头,随便拍随便照,但是我不是法官呀,我就算再懂英文,再懂拍鬼佬马屁,香港仲是**律的,人家让家人拿钱出来担保,做假药包装又不用吊绞架处死,大不了人家担保金缴多一些,按时出庭就得啦?你帮帮我,让人家走出差馆行不行?”
高佬成只是叼着烟不开口,蓝刚郁闷的叉着腰看向旁边从照相馆取了照片回来的盲公石:“喂,这种又臭又硬不通情理的扑街你是点能同他做十几年朋友的?做人做事一点都不考虑朋友处境,十足扑街!”
“上面让做事,阿成也冇办法。”盲公石对蓝刚说道:“想办法多扣几个罪名?”
“大哥,你以为是街上的老道瘾君子呀?随便扣罪名?人家好歹也是工厂主,有钱人来的,我扣他罪名?万一那扑街有钱聘几个知名大律师,我死都翻不得身。”蓝刚郁闷的在房间里转了几圈:“那老板的家人现在就在外面等着签担保,最多帮你拖半小时,半小时一定要放人。”
盲公石从墙边站直身体,叹了口气:“算啦,你找个兄弟带我去审讯房,我同那个老板聊两句吓吓他,让他把家人打发走,过几日再来担保好了,又让我做这种被人背后咒生儿子冇屁眼的事。”
“无头哥,有个自称利康宋天耀的人在外面要见成哥。”一名便衣推开门,对房间里的蓝刚,高佬成,盲公石三人说道。
高佬成听到这句话,从办公桌前看向盲公石,盲公石探手入怀,把装着刚刚冲洗出来的照片的信封递给高佬成,高佬成接在手下朝门外走去。
等高佬成出了自己办公室,蓝刚仍然不忿的对盲公石说道:“对方只是个秘书,就忙不迭出去拍马屁,我仲是侦缉队探目,都不见他给个笑脸,难道我连个秘书都不如?”
“那位秘书能让福义兴进码头。”盲公拍拍蓝刚的肩膀:“你这位差佬只能在口袋里的零用钱不够付过夜费时打给阿成,让他帮你擦屁股,换成边个,都不会给你笑脸。”
出了差馆,高佬成看到宋天耀立在门外,紧走两步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宋天耀:“宋秘书,已经按你讲的搞定,这是查抄工厂时的照片,仲有,口供都已经录完,无论工人仲是老板,全都招认是章玉良安排个叫潘云明的律师吩咐他们做的,笔录文字也都照了下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高佬成才扭脸看向宋天耀身后的烂命驹等人,微微皱眉:“宋秘书,你缺人用对我或者雷哥开口就是,福义兴过万人,随你拣,不好用外人来糗福义兴吧。”
江湖人对内外分的极为清楚,在高佬成眼中,福义兴既然跟了利康进码头,那利康大小事务无论轻重,哪怕是利康指使福义兴这些人跑断腿,他们这些江湖人也不会有怨言,可是对利康而言,既然已经有了福义兴帮忙做事,也就不能随意再牵扯其他江湖社团,因为那等于是落了福义兴在江湖上的脸面和招牌。
“不是我拣的,褚家安排的,下午时章家差点杀了我灭口,褚家怕我死掉,临时抽了潮勇义的人跟在身边。”宋天耀也知道这种事必须要说清楚,所以停下拆信封的动作,特意对高佬成解释了一遍。
“我帮宋秘书你揾人,论打,福义兴比我犀利的人仲有很多,这种事是福义兴分内事,用不到外人帮福义兴照看,再多人福义兴都出的起。”高佬成听到宋天耀说有人杀他灭口,脸色一变,招手就要叫自己小弟。
宋天耀一边看着照片一边说道:“不用,把海关仓库替我看好最重要,褚家让潮勇义的人跟我,我也不知是那位恩叔随口安排,仲是那位褚会长心里另有盘算,这种时候不好节外生枝,你如果有时间,帮我安排人把利康的鬼妹律师送去陆羽茶楼,仓库这几日不能有事,听到未有?”
说着话,宋天耀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钱包,当初褚二少打借据拿来的十万块,抛开钓章玉良用掉五万,又借支给褚二少当零用钱五千块,搞定记者,照相师,雇佣人工这些又支出两万,只剩下此时钱包里薄薄一沓两万多块,有一万块仲要付自己老妈帮忙找的献花人头钱,此时再次数出三千块递给高佬成:“拿去给差佬和你兄弟饮茶,等整件事处理完,再算你那份,仲有,阿栓被火烧的很重,生死不知,生,无论汤药费几多,事后我来出,死,记得提醒我去他家,送他一程。”
说完之后,宋天耀转身上了黄包车:“陆羽茶楼,我要去等人。”
褚孝忠蹙着眉头,听面前的江泳恩对自己说今日外面关于利康和自己弟弟的消息。
听到自己那位纨绔弟弟居然与工商业管理处副处长老婆一起成为了香港乐施会的发起人,而且利康免费向民众捐赠驱虫药物,并且各大报馆都安排了记者去报道,又有照相师全程跟拍,褚孝忠心里有些压不住的羡慕。
自己的弟弟运气实在是太好,这件事之后,恐怕今年利康第二次捐赠药物开始前后,褚孝信印在名片上的姓名后就能加上p两字缩写,港督府今年委任华人太平绅士的名额,褚孝信可以说现在就已经提前占下了一个。
而随着褚孝信成为太平绅士,恐怕到时候全港华商,都能记清楚他身边站着的那位秘书,宋天耀。
大家都知道褚孝信是什么成色,自然就更会佩服为褚孝信出谋划策的宋天耀,褚孝信到时一跃成为华人年轻新贵,宋天耀也能成为大家眼中炙手可热的人才。
想到这,他又看向正对自己汇报的江泳恩,这位从秘书工会聘来的干练女人,比起其他人已经专业太多,为自己打理公司事物井井有条,能让自己从繁重的公司事务中解脱出来,也算是精明强干,可是与弟弟手下的宋天耀一对比,就没了那份光彩。
“公司现在有多少能支配的现金?”褚孝忠手里转动的钢笔突然停下,像是有了决断,对江泳恩问道。
江泳恩思索了一下:“如果不计算其他投资未动的银行存款,刚刚收回来一批货款已经入账,数目有四百七十万,后日需要支出一百九十五万左右,到下月月中之前,有两百七十万能供您支配。”
“公司保险柜里有现金三十万,是准备用来付薪水的,等下我会先提出来,明日你从银行取三十万放回保险柜补足数目。现在你先帮我打电话给银行,银行就快下班,让他们下班之前帮忙转一百五十万港币到利康商贸公司的银行账户。”褚孝忠从办公桌前站起身说道:“再帮我打电话到利康问一下,那位宋秘书现在在哪里,我去见他,利康现在账户上穷的可以饿死老鼠。”
“褚先生,你没必要对利康示好。”江泳恩错愕了一下,抬头对长身而起的褚孝忠说道:“章家后续的反击,还未开始,等局面明朗时,你再站出来”
褚孝忠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对江泳恩露出个轻视笑容:“示好?阿信是我弟弟,章家四兄弟动我细佬,你劝我扮冷静?你小时候如果有弟弟被其他孩子围殴时会点做?当然是冲上去帮你弟弟一起打喽?难道你扮冷静,等你弟弟被人打到鼻青脸肿再上前劝架?江小姐,不是在外国多读了几年书,就把鬼佬做生意那套直接搬到中国人身上,中国人有自己的规矩。”
“很多人都讲章家四子三虎一彪,我褚孝忠也听过,不过,我仲听过另外一句话。”褚孝忠穿上自己的西装外套,朝门外走去,与江泳恩擦肩而过时说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欺负自家细佬可以,别人动他,不行。”
第一三五章 水满则溢,月盈则缺
已经时近黄昏,茶楼里闲坐消磨一日时光的茶客也都陆续离开,正是陆羽茶楼一日中最清淡的时候,看到宋天耀出现在陆羽茶楼,吴金良脸笑成一朵花,把宋天耀和贴身跟在宋天耀身后的烂命驹让进了常坐的包厢,又亲自帮宋天耀泡了茶之后,才出了包厢去招呼在外面大厅里的烂命驹带来的其他几个潮勇义成员。
宋天耀用手慢慢端着茶盅朝嘴里送去,烂命驹坐在旁边,不知道宋天耀在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对这个年轻的秘书说些什么,来缓和包厢内有些沉闷的气氛。
他是个粗人,吩咐他去砍人做事抢地盘,他眼都可以不眨一下,但是让他与宋天耀这种动动脑就随时挖坑埋人的家伙呆在一起,比让他去出生入死更有些忐忑,因为至少与人交手,出招都是看得见的,而对面这个不动声色的秘书,出招却连痕迹都不见一条。而且又不能打宋天耀一顿或者套上麻袋扔进海里,对方是褚家二公子面前红人。
直到吴金良再次走进来,问宋天耀是不是吃些点心,或者去酒楼帮忙送几个菜色过来时,宋天耀才抬起头抄窗外看了一眼,原来外面不知不觉已经入夜。
宋天耀摆摆手打发走吴金良,就在这时,外面潮勇义的小弟从包厢外探进头,小声的对烂命驹说道:“驹哥,十哥带着一个人正上楼。”
“宋秘书,我去迎一下十哥。”烂命驹趁机起身走出包厢大大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陈阿十带着一个人刚好走上了二楼。
“十哥,宋秘书在包厢里。”烂命驹对陈阿十开口打了声招呼。
陈阿十则对自己身边的人开口说道:“你如果在这里出事,就让你那些兄弟拉了我全家老小去填海。”
“十哥担保,我当然信的过。”来人对陈阿十抽动嘴角笑了笑,迈步进了包厢,自己转身关上了包厢门,把烂命驹陈阿十等人都隔在门外,这才拉开一把椅子坐到茶桌前,从口袋里取出一包廉价的小喜香烟点燃:“利康宋秘书,听说你揾我出来想要关照我。”
说话的同时,他抬起头,双眼也望向正打量自己的宋天耀。
来人二十**岁的年纪,生的饱满额头,眼窝略深,下巴稍稍前翘,相貌称得上仪表堂堂,可能是常年泛海出洋,脸上皮肤略黑且有几点海锈斑,此时夹着香烟上身靠在椅背上,与宋天耀坦然对视开口,颇有几分万事无谓的洒脱。
“雷疍仔,雷英东?”宋天耀慢慢呼出一口气,朝对方认真的说道:“久仰大名。”
“整日昼伏夜出,海上奔波,听过我这个花名的应该不会多,宋先生太客气了。”花名雷疍仔的雷英东把玩着手里的火柴盒说道:“宋秘书的手段我今日也听说过,全港药业公司的药品都进了海关仓库,福义兴几百人在仓库外面吹风,我在海关的朋友想进仓库探探消息,不等靠近大门,就被福义兴的人围上二三十人,威胁砍死他全家,吓得他屁都不敢放一个就乖乖离开,听说是宋秘书的吩咐,除了海关的鬼佬,其他中国人不准靠近仓库?”
“不这样做,你肯来见我?”宋天耀对雷英东笑着说道:“明人不说暗话,雷先生做些水上生意,我关照你也是想请你关照我。二十箱浸水废掉的军资止血粉再加十万块港币,换仓库里二十箱货真价实的盘尼西林,做不做?”
饶是雷英东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宋天耀兜圈子甚至是谈谈走一批药品的准备,此时听到宋天耀的话,嘴里香烟都抖了两下,盯着宋天耀的双眼慢慢说道:“宋秘书,你讲笑呀?我正当商人来的,哪里有军资止血粉?不过二十箱盘尼西林,如果宋秘书想出手,我倒是有兴趣,可以即刻现金结算。”
“别人话他有军资,我当他讲笑,雷先生话自己冇军资,我一样当你讲笑,机枪炸药这些军火你可能没有,但是普通军资,止血粉这种东西,呵呵,我既然在这里见你,就是想要诚心谈谈生意,二十箱坏掉的军资止血粉,换海关仓库里二十箱货真价实的盘尼西林,一箱差价你补我五千块,二十箱十万块港币,不放心的话,你仲可以让人同我去仓库自己验货。”宋天耀对雷英东张开双手,满脸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