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后?
大夫人心中一喜,大爷叶东舟便是属于太子党一系,看来这都是一家人了。
她喜滋滋的想着,不过转念她又想起当初第一次见皇后娘娘时,她曾暗示自己去寻闵氏手里的一块玉片。没想到这么多年,她仍没有找到。
也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还记得此事,有没有因此而怨上自己。
两人跟着行过大礼,然后站在一边。
皇后与丽妃坐在凉亭里,桌上放着几样水果和点心。
皇后穿着大红绣金的八宝妆花褙子,头上插着九翅凤钗,长长的赤金链子垂下来。末端嵌着一颗龙眼大的东珠,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声响。
叶芷蔚只在站起来的时候飞快的扫了皇后一眼,然后便一直低着头。
这个女人的心肠是什么颜色,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管前世或是今生,她们之间都有着解不开的,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惜,这一世,那玉片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它们再落到你的手上。
叶芷蔚心里暗暗冷笑,脸上却露出恭顺的表情,就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平静。
皇后打量了她半天,赞赏的“嗯”了一声,“是镇国公府的三小姐么?抬起头来。”
叶芷蔚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来,乌黑的眸子看向皇后。樱唇抿起,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就像许多毫无心计的女孩子那般,笑得纯真可爱。
皇后突然叹息一声:“想当初,这孩子第一次跟着公爷夫人进宫时,才那么大点,一转眼就长成这么大了。”
“可不是嘛,只可惜公爷夫人已经不在了……”丽妃幽幽道。
叶芷蔚将目光转向丽妃,她穿着一袭桃色的如意褙子,挽着飞云髻,眉目如烟,晶莹的朱唇好似樱桃一般。
“本宫若是记得不错……三小姐好像与英王殿下有婚约在身。”皇后似无意中提起。
丽妃故作惊讶的扬起秀眉,“您不说臣妾险些都忘记了。”
叶芷蔚不动声色的听着她们对话,心里却在不住冷笑,宫里的女人们就没一句真心话。
她生母闵氏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们还在这里装伤感。
“三小姐今年多大了?”皇后问李氏。
李氏回道:“十三。”
“再有两年才能及笄……”皇后沉吟着,目光看向丽妃,“英王现在还没成亲吧?”
丽妃微微一笑,“是,正妃的位子还空着,府里现在只有两位贵妾。”身为皇子,府里就算有几位妾室也属正常。
“哦……”皇后眉眼带着深意,叹息道:“可惜了。”
丽妃疑惑的看向皇后。
“怎么?你没听闻近来宫里的传言么?”皇后瞥了一眼叶芷蔚,“镇国公府嫡女叶芷蔚命中带煞……克死了叶公爷呢。”
丽妃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勉强笑道:“这怎么可能……不过是传言罢了。”冬厅系技。
李氏站在一边,目光闪烁,心里乐开了花。
显然皇后娘娘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轻轻舒了口气,余光落在叶芷蔚的身上,微微有些得意。
被这丫头压制了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让她觉得如此痛快。
别以为你与英王有婚约便可以高枕无忧,只要公爷的位子一下来,你便什么也不是,老老实实的给我滚出镇国公府!
“听说镇国公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要将公爷的位子传给长子叶东舟。”皇后说着看了一眼李氏,“本宫说的没错吧?”
“没错没错。”李氏连忙点头。
丽妃神色有些晦暗。
其实自她在宫里听说叶淮安失踪的消息后,便已经萌生了要与镇国公府退亲的念头。
英王与其他几位皇子不同,丽妃的娘家并无任何势力,所以英王的正妃之位就显得尤为重要。
以前她会选中叶芷蔚,也是因为镇国公府手中西北的军权。
可是眼下,叶芷蔚无依无靠,就算她嫁给了英王,等公爷之位传给叶东舟后,那西北的军权也跟英王无半点关系。
所以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考虑如何让英王退亲的这件事。
正好皇后提起此事,丽妃便借势做出惊讶之态,“这……这可是件大事……”她看向李氏道,“不知你们有没有找高僧帮她看一看?”
其实早在叶芷蔚与英王定下婚约之时,她就已经看过叶芷蔚的生辰八字,钦天监也看过,并无命中带煞一说。
李氏苦着脸点了点头,一副为难的模样。
她不怕叶芷蔚开口反驳,因为眼下皇后明显是向着她的。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叶芷蔚居然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半点不悦的意思也没有。
这丫头……不会又想出什么鬼主意吧?
李氏想着,不过转念又一想,这是在宫里,她怎么敢造次,定是心里怕了,所以才不敢开口。
就在这时,忽听凉亭下响起内侍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第98章 臣女之错,皇上动怒
凉亭下,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
皇后与丽妃同时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来。
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进了凉亭,悠然的打量着皇后等人。
“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等人齐呼万岁。
皇上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在叶芷蔚的身上停了下来。
“平身。”皇上幽幽道。
“谢皇上。”
皇后脸上带着高贵的笑容,将上首位置让了出来。
皇上撩龙袍衣襟,坦然而坐,随意摆了摆手,“你们也都坐吧。”
皇后跟丽妃全都落了坐,李氏紧张的不得了,偷眼瞥向身边的叶芷蔚,却见她并不惊慌,只是规矩的站着。气质优雅。
皇上觉查到李氏的目光,于是打量了李氏一番,忽地想起前阵镇国公递上的折子。想为他的长子叶东舟请封。
叶淮安刚失踪没几天,镇国公府里便办了丧事,而且还将他的嫡女赶出了府门。
皇上的眼底微微掠过一丝不满。
叶淮安的能耐他最清楚不过,此人能文能武,原是接替镇国公的最佳人选,只可惜此人有一个缺点,便是太过疼爱妻女,甚至大过了他本身。
自从闵氏死后,他便一病不起,缠绵病榻足足九年。
叶淮安失踪的蹊跷,而且恰巧是他在进宫得召见过后,回府的路上出的事。
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却总是有些歉疚。觉得此事与他的召见脱不开关系。
所以现在连带着,皇上也对叶芷蔚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心思,觉得此女落得如此境地,他如能护得她平安,也算是对叶淮安有个交待,换他自己心里踏实些。
特别是,私下里他曾听人议论过此事,说叶淮安的死与镇国公府的大房二房脱不开关系,很可能是因着有人想争那公爷的位子。所以才对叶淮安下的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更不可能批下来镇国公递进宫来的折子了。
“这便是淮安的女儿?”皇上开口道。
这样的称呼,听得李氏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里明显带着亲近的意思,彰显了皇上对叶淮安的看重。
“是……”李氏心里不安,求救似的看了眼皇后。
皇后亲手为皇上倒了杯茶,双手递过去道,“是啊,这孩子一转眼就这么大了,当初她刚进宫来时,才只有一、两岁呢。”
皇上单手接过茶,并不喝,而是放在身前,“哦。不知她都会些什么,府里可有请先生教习?”
皇后看向李氏,李氏暗中窃喜,要想扳倒叶芷蔚,现在正是时候。
她脸上故意露出迷茫之色,“这……请皇上恕罪,臣妾实在不知。”
皇上面色一冷。
凉亭里,气氛骤然凝结,刚才的轻松之感荡然无存。
皇上语气略有不满,“朕刚才问的可有错处?”
开什么玩笑,这种问话谁敢回答。
若说皇上没错,那为何无人回答这个问题,若说有错……那是不想要脑袋了。
“回皇上,您问的并无半点错处。”叶芷蔚柔声回应,打破了凉亭内的僵局。
“那为何无人回答朕的问题?”
“因为错在臣女,所以伯母回答不出。”叶芷蔚态度不卑不亢,垂下纤长的睫毛,隐住眼底一抹哀伤之色。
一时间,凉亭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在了她的身上。
李氏惊出一身的冷汗,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叶芷蔚,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大胆,敢在皇上面前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她竟敢主动说出“错在臣女”,难道她就不怕皇上治她的罪?
叶芷蔚恭敬的站在那里,神色从容而平静,目光垂下,不见半丝慌乱。
皇上本是随口问问叶芷蔚都在府里学了什么,没想到却得了她这么一个回答,他诧异的盯着她,“你……可以说说,自己何错之有?”
李氏又紧张,又激动,恨不得皇上马上就治叶芷蔚的不敬之罪,但嘴上却道:“蔚儿年幼不懂事,还请皇上恕罪。”冬狂鸟圾。
叶芷蔚淡淡一笑,李氏的心里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想当着皇上的面,将她的种种劣迹说出来。
大闹父亲灵堂,不肯穿孝,还被得道高人当面算出命中带煞,克父克母,这样的人,皇上岂能容她?
叶芷蔚主动向前一步,跪在地上。
她现在要做的是,比李氏更早一步的行动起来,将自己的“劣迹”昭示天下。
“皇上。”叶芷蔚抬起头来,乌黑发亮的眸子看着皇上,那双眼睛,不禁让皇上想起叶淮安,一个谦逊而儒雅的臣子,一个足以胜任西北军统领的文武全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