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着的惊叫之声。
男子还好些,那些女眷们十个早已有七个晕过去了。
风暮寒绕着木箱缓缓踱着步子,仍是那副略带病弱散漫的模样,一袭宽袖月牙白锦袍,举手投足间放荡不羁。
“太子亲随都是被他们所杀,我当初便答应过太子,会替他们报仇雪恨,今日,我便亲手将他们交给太子,还请太子清点数目!”
太子惊得面无人色,大殿之上,突然出现这种东西,过于骇人。
浓重的血腥之气冲天而起,久久不散,不要说看到箱里的东西,光是听说那里装着什么,都让人毛骨悚然。
而风暮寒却站在那里泰然自若,妖冷的面容更添煞气七分,直让所有人心惊肉跳。
☆、第235章 通敌之罪,李某不死心
太子见了那箱子人头惊得面无人色,强撑着定下心神怒道:“风暮寒,你这是何意!惊了圣驾你该当何罪!”
风暮寒不屑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会被这区区几个人头吓到?”
皇帝这时回过神来,突然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朕已经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爱卿威名果然了得,看南番还敢来犯!”
风暮寒突然自其中一个木箱中拿出半块沾满血迹的牛皮卷,对皇帝道:“微臣这里还有件有趣的东西,请陛下过目。”
说着呈到近前。
内侍总管闭住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去看托盘里那块满是血迹的牛皮卷,将它递到皇帝面前。
皇后掩面,身子向后移去,只觉心里一阵阵恶心。
皇帝本想看一眼敷衍过去,可当他见到那半块牛皮卷时愣住了,“将它打开!”他命令道。
内侍总管纵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敢违命,颤抖着双手展开那半块牛皮卷。
皇后好奇的扫了一眼,顿时面色惨白,阴冷的目光瞬时投向太子。
太子不解其意。就在这时,忽听皇帝冷笑一声:“不知太子可认得这是何物?”说着将那块牛皮卷丢向太子身上。
太子就像被烫到似的,猛然后退几步,低头定睛一看。只见那块满是血迹的牛皮上写有字迹。而且下方隐隐还有一方印章的痕迹——正是他的太子印。
“父皇!”太子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下,腿一软就想跪下去。
皇后目光一凛,立时开口道:“皇上,此物不可信!”
太子听了猛地清醒过来。将要弯下去的膝盖一下停在半空,那半弯不弯的身形远远看着倒显得有些可笑。
“风暮寒,你这是何意?”皇后怒道,“你可知诬陷太子是何罪名?”
风暮寒幽幽道:“皇后息怒,微臣还什么都未说,不知何来的罪名?”
皇后一时语噎,确实,风暮寒刚才只说有件有趣的东西要请皇帝过目,他并没有指明太子如何如何,这样一来倒显得她自乱阵脚,行为可疑。
皇帝有些诧异,“爱卿此言何意?”那上面明明有太子的大印。而且根据上面的字迹来看,极像是通敌的信件。
风暮寒拱手道:“此物乃为臣自一名敌将手中得来,当时他自知难逃一死,故此将信件撕碎吞入了肚腹中,微臣无法,只得将他肚子刨开,但是找来找去,只找到这半块……其他的想必是已经被消化掉了……”
“呕……”话音未落,皇后已然青着面转过脸去干呕起来。
席间众家千金小姐与夫人也俱都显出各种不适。
杜薇听了也觉得实在是令人作呕,但她也知这定是风暮寒故意为之,心中暗笑:这便是传说中的,专治各种不服吧?女冬布划。
皇帝白了脸强做镇定道:“先将这些都撤了,其他人都到御花园去吧,你们几个留下!”说着狠狠瞥了一眼太子。
其他几位皇子中,也有人似想留下,这种时机可谓是千载难逢,太子若是失势,其他人便可多分机会。
盯着太子之位的人,想必不在少数。
杜薇见英王也面有微色,于是道:“我先跟她们去园子里透透气,英王殿下有事尽管去就是了。”
英王向她微微一笑,低头又叮嘱了她几句。
杜薇转身的一瞬,似觉出有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侧身回头,只见风暮寒正回首注视着她的方向,凤眸深处,一抹柔光似直透入她内心。待到她出了大殿,方觉出双手亦在微微颤抖。
园中,枝头桃花正灿烂,绽开,缤纷,花瓣片片飘落。
杜薇从来自认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女子,探手接住一片飘落下来的桃花,看它停在掌心。
她借看它之由,心里终是可以无所顾忌的想着他,不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一幕幕,一件件,想他狂妄自大,桀骜不驯,提枪纵马,睥睨众生……掰着手指细细数来,却是没觉出他身上究竟有哪点好,为何却偏偏因他失了这颗心。
莫道不销魂,只因未到销魂处,无端种得相思子,爱到深时浑不知。
好端端的庆功宴便如此不了了之,女眷们个个惨白着小脸,被丫鬟们扶着回去了。
原本镇国公府的叶白霜与她同行,但因着之前她私自逃出府去,千里追太子,惹得祖父镇国公大怒,罚她闭门思过,所以今日来参加宴席的只有她一人。
乘着马车刚出了二道宫门,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丫鬟道:“小姐,李大人求见。”
李大人?杜薇愣了半天也没想起哪个李大人。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在下户部侍郎李甲,请叶小姐出来叙话。”
杜薇坐在马车里不由得一蹙眉。
李甲?他果然入了京城在朝为官。
挑起车帘,只见李甲站在马前,扬起头望向马车上的她,春阳意暖,阳光正照在杜薇的脸上,娇嫩的面容恰似春日桃花,更显得她双眸乌黑明亮,如同水灵灵的葡萄一般。
李甲不由得心神一荡,当初,若不是他因着家父催逼,怎么可能会放开如此清丽佳人。而且在他听说她的真实身份后,原本就已经后悔不已的心情又增加了几分。
杜薇淡淡一笑:“不知李大人为何挡住我的马车?”
李甲目不转睛的盯着杜薇,微笑道:“李某只是想来告诉叶小姐,这一次,我一定说到做到,绝不会再做那负心之人。”
杜薇一愣,续而忍俊不禁,可是猛地一笑牵扯到她胸口的伤处,疼的她眼泪差点下来,结果她这表情变化在李甲看来,却是以为她终于被自己感动了。
“既然这样,那我便等着看李大人的诚心便是。”杜薇根本不想与他多做计较,放下车帘,马车出了宫门。
李甲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渐渐走远,心底不禁涌起一股兴奋。
只要娶了镇国公府的嫡女,他以后的官路可谓是平步青云,再加上身后有太子的支持,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虽说他也听说过英王与镇国公府自幼定有婚约,但他与杜薇之间属于私定终身,只要他拿出当初杜薇亲手送他的定情之物,相信英王一定会对她弃置如履。
因为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男子私定终身的,更何况英王身为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只是……当初十娘送他的定情之物已不在他手中。
那串金珠串成的扇坠,他已送了别人,李甲思忖着,该如何将此物再要回来……
想起那人,李甲不禁蹙起眉头,只怕从他手里要东西回来没那么容易。
☆、第236章 追至,世子夜闯镇国公府
马车出了宫门,杜薇借着身子不适,有意令车夫慢行。
马车沿着街道缓缓前行,杜薇悄悄挑起车内窗帘向外看去。
十娘身在京城多年。所以这些记忆也全都一个不落的留在了杜薇的脑子里,故此她对这里并不陌生。
马车一路驶向镇国公府,突然间,杜薇的目光落在了街边的一家铺子上。
那间铺子明显是刚刚换了东家,大红绸布遮着黑色匾额,但仍隐隐看到红绸下三个大字:幽兰阁。
杜薇会心一笑。
在离开凉州城之时,她已然将苍兰放出杜府,因为苍兰并没有签卖身契,所以杜府也不可能留下她。
看着刚刚装修好的店面,杜薇知道,定是苍明得到消息,所以将铺子开到京城这边来准备接应她。
原本虚浮了多日的心情,终于安定下来。
杜薇放下窗帘,不在流连外面的景色。现在她只待幽兰阁的铺子开业后,便可以寻时机过来与他们见面了。
杜薇回了镇国公府,刚刚回了院子,外面下人通禀道:“叶国公到!”
镇国公今年已有六十多岁。但保养得非常好。光看模样倒像是五十多岁的样子。
杜薇急忙施礼:“见过祖父。”
镇国公晚年丧子,现在府里唯只剩下庶女叶白霜,只叹堂堂镇国公府居然连个继承爵位的人都没有。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寻到杜薇。镇国公显然觉得非常欣慰。
“快快起来。”镇国公忙让杜薇身边的丫鬟扶住她,“最近身体如何?缺什么尽管与管家说。”
杜薇淡淡一笑,“孙女什么都不缺,只是……有些想念凉州……”
见杜薇黯然神伤,镇国公长叹一声:“你放心,他们收养了你这么多年,我定不会亏待他们。”
杜薇垂着头,不说话。
镇国公又道:“等你身子再养好些,就把你跟英王的婚事办了吧。”
杜薇心里不由得一跳,“为何这么急?祖父可是嫌弃我在府里碍事了?”
镇国公哈哈大笑:“怎么会,只是你今年已经不小了,再拖下去只怕连英王都要等不及了。这几日他天天都往府里跑,你会不知?”
杜薇心知此处不比杜府,身为官宦家的千金,婚事从来都不容得自己做主,这时纵然哀求也是无用,于是便沉默下来。
镇国公以为她是害羞,又叮嘱了几句便回去了。
嫁人?
难道真的就要嫁给那英王么?突然间,她的心里涌起一丝紧张不安。
这种时候,她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渺小,她原本只求安稳富足的生活,可是现在已然被卷入到了这纷乱的漩涡之中。
纵是想再抽身而退,已是不可能了。
夜里,天空飘起蒙蒙春雨。
杜薇顺着院中花木扶疏的长廊缓缓走着,身后不远处跟着府里的两个丫鬟,亦步亦趋,处处都有人盯着她,不禁让她心生烦躁,但又无可奈何。
只见长廊两侧桃花飘零满地,缤纷全都化春泥,唯有空气中仍暗香浮动。女状向技。
杜薇心里正千头万绪,她甚至想到逃走,纵是凭借着幽兰阁,她依然能在生意场上混得风春得意,何苦要淌这种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