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般静静的躺着,仿佛已经睡熟,但那浑身冰冷的气息却好像预示着他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杜薇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种恐惧,她伸手放在了他的胸口处直到心脏跳动的频率传递过来,她才轻轻松了口气。
还活着
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她禁不住暗笑自己太过紧张。
世子?她再次轻唤了一声。
只见风暮寒双眉深蹙,浓密的睫毛抖了抖,凤眸微微张开。
杜薇见他神色恍惚,知他有些不清醒,压低声音道:世子先把药喝了再睡。
说着端过药碗,心里想着快些哄着这位祖宗把药喝了,自己也好快点完成任务。
可谁知她把汤勺递到他嘴边,风暮寒却蹙眉将头扭向一边。
杜薇只好从另一边递过勺子,结果风暮寒又将头转了回来。
杜薇手里的勺子转来转去,风暮寒却根本不予配合,才一会功夫,只累的她出了一身的汗。
这倒霉熊孩子!
杜薇心中的小人瞬间爆怒,眼前这人若不是南王世子,她真想上去一巴掌拍死他。
你到底喝不喝!杜薇恨得咬牙切齿。
风暮寒似茫然的望着她,眼前有些模糊,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只是他的幻觉。
他身上的毒症今日本是提前发作,刚才经过崔药师施针才得以缓解。
但崔药师之后提出要以杜薇全身之血为药引,结果引得他动怒,将人都赶了出去。
谁知他刚才的那一怒,结果却是让本已压制住的毒症反扑,几乎失了神智,要不是隐约听到有人在唤他,他刚才也许就要坠入到永恒的黑暗中去了。
薇儿似喃喃自语,自风暮寒唇间逸出轻轻的两个字。
那声音带着些沙哑,却又软软的,直叫杜薇心中好似被什么击中一般,闷的发涨。
既然醒了就先把药喝了。杜薇强自镇定道,心脏却怦怦跳得厉害。
药?风暮寒脸色突然一变,不知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撑起身子。
杜薇见他要起来只得伸手去扶,不想风暮寒这时身子虚得根本没有气力支撑自己,一下便扑倒在她的身上。
杜薇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没让两个人同时滚到**下去,脸上却带了些恼意,呵斥道: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听话的病人,乱动什么,还不快点给我躺回去!
风暮寒却一把扯过她的袖子,固执的想去触她的手。
杜薇突然间便明白了,喉咙里不知为何竟有点点酸涩。
这次的药里可没有药引了。她脸上假意露出得意的笑,主动伸出手来到他面前,这次交易你可是赔大了。
他帮她找了钱巡抚做靠山,又暗中收拾了韩青山,而她还没有付出相应的酬劳呢。
看着杜薇两手光滑的掌心,风暮寒轻轻长出一口气,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吧。他幽幽道。
杜薇吃惊的瞪圆了眼睛,不知这位世子爷又是要发的什么神经。呆呆系亡。
怎么?你不想解身上的毒了?要是没有她的血为药引,早晚有一天,他会毒发身亡。
风暮寒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杜薇只觉得他的眼眸深处隐隐闪烁着火光。
毒自是要解的,大仇不报,恨意难消。他喃喃道,忽地那双凤眸闪过更为明亮的光华,之前我曾许你贵妾之位,若是现在我向你许诺,日后我身边只得你一人,你可愿意?
☆、第130章 再拒世子,药引心头血
)听到风暮寒所言,杜薇卻是愣住了。
日后身边只得你一人?莫非这便是那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约?
杜薇脸上突然露出微笑,面颊好似渡上一层浅浅的绯红。风暮寒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寻找到答案。
仍是给我贵妾之位?杜薇柔声问,唇角带着余意未尽的笑意,但是語气略显生硬。
是。风暮寒轻声应了一句。
杜薇眼中迸发出的笑意恍若冰雪冻成的绮丽之花,我这身份看来也只得如此了。其实以她这商女的身份,能做南王世子的贵妾已是高攀,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跪地叩謝了。
莫怕,一切都有本世子为你做主。
就算是有你护着。为妾本身便是奴才。且不说将来在南王府,就是在众人面前,也只不过是个**物般的存在,生死都不过是别人动动嘴的事情。杜薇似笑非笑的瞅著他,世子爷,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风暮寒蹙了眉,不必多虑,以后你只要老老实实的伴在我身边便已足够了。
杜薇突然哧哧笑出声来,如此的相伴一生,我看世子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一只小猫或是小狗就能足矣。
风暮寒只觉胸口氣血不畅,隐隐作痛,你知我並无贬低你之意。
杜薇唇角微扬,俗话说得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民女自知高攀不起,实是有违世子你的一番好意。
说完也不待风暮寒再开口,直接端起药碗,皱了眉嘀咕道:药都凉了,民女出去给换碗热的来
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风暮寒侧靠在枕上,望着杜薇消失的背影,终于隐忍不住,猛咳出声
杜薇端着药碗出了正屋,直到站在廊下才觉背后衣衫尽被汗湿——
刚才她面上笑的畅快,可有谁知她的心底却比哭还要难过。
深吸一口冬夜的凉气,杜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中的小人不屑的指着她训斥:不争气的货,你以后是要干大事的,千万不能迷恋上这个病娇世子!
青衣见她出来上前询问了一番,然后便进了正屋。想是有事要与世子爷回禀。
杜薇端了药去了院后的小厨房,地上一溜排着五个冒着热气的药罐子。
崔药师正守在一个大药罐面前,见她过来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彩。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猎人在盯着他的猎物
她将凉药放到小桌上,叮嘱道:一会麻烦崔先生换碗热的来。然后转身离开。
这时从厨房里走出一个小药童。帮着崔药师抱着装满草药的篓子,见杜薇离开低声道:世子爷真是固执,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偏偏看上这个药引子。
崔药师狠狠瞪了那小童眼,你懂什么,休要多言!
小药童不满道,师傅别欺徒儿年纪小,若想早日痊愈,世子爷必须取尽她的心头血,做为药引,反正她早晚都会死,为何还要费尽心思的纳她过门?
快住口。崔药师提起一旁的铲子打在那小童的屁股上,以后不准再说这话,乱嚼舌根,当心被人听去!
小药童不满的撅着嘴,进厨房捣药去了。
崔药师也忙着去照看他的几只药罐,无人注意在不远的假山后,杜薇一声不响的站着,牙关紧咬,满身的冷汗。
若想痊愈,必须取她心头血为药引这句话犹如天雷滚滚,在她耳边不断回响。
杜薇伸手扶住假山石,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全身软绵无力,双腿不住的打颤。
若是以这个世界的医术来看,取了心头血,那自是没有活路。
杜薇从未觉得冬夜这么冷过,全身都缩在了身后的披风中,她突然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之前他为了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保护能够治愈他的药引,虽然她从未自做多情的将此事往别的地方想,但到了真相浮出水面之时,还是令她感到心寒。
以他的身份,要想取一个普通商女的性命简直犹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可是他为何还要几次三番戏弄自己?
一生只得她一人相伴?这简直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也许南王世子只是一时好奇,对她动了心思,故此才留她一命到现在,可是总会有他玩腻的时候。
像南王府那种深宅大院,就是死几个侍妾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难道他是想等到那个时候?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杜薇一时间竟有些慌了手脚,眼睛刺痛,一串水滴潸然而下,转瞬间便沾湿了她的脸颊。
微凉的触感纷纷自天空落下,杜薇抬起头,发现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飘起了雪花,盘旋着〡轻盈的落下,打在她的脸颊上,冰冷刺骨。
师傅,世子的药好了。远处传来药童清脆的声音。
崔药师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小童只得端着药碗发愣。
杜薇猛地擦了擦眼睛,整了整衣裳自假山后走了出来。
看到她过来小药童有些意外,杜薇看着他手里端着的药碗,还在冒着热气。
杜薇左右巡视了一番,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一把切药的匕首。
你你要做什么小童被吓的语无伦次,他端着药碗频频后退。
你给我站住了!杜薇喝道,语气狠厉,只吓得小童老老实实的站定。
杜薇伸手左手,将广袖挽起,将匕首横在小臂上,这便是我还世子爷的酬劳,若是不够,下次再来找我要便是。言罢,狠心一划,匕首自她手臂切过,眨眼间殷红的热血便流入小童端着的药碗当中。
小童吓的双手簌簌发抖,杜薇威胁道:你若敢撒出半滴我便切掉你的脑袋!
小童白了脸,但双手当真不敢再抖,老老实实的端着,杜薇漠然盯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臂,直到药碗内的药液将要溢出方才收手。
把药给你的主子送过去。她不屑道,告诉他这是我还给他的报酬!
小童惊恐万状的盯着她离去的身影,薄雪初覆的地上留下清晰的一串殷红。
杜薇只觉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幽幽穿过院子径直往大门走去。呆呆系弟。
是该走了,纵使她留在此地也只不过是徒留牵挂而已,只要出了这大门,她便还是她,做回以往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就算成为别人的药引又如何?若是惹她急了,就是弄死自己也绝不让别人占得半分好处,更何况现在她还有其他选择。
踏破清雪,身后徒留那串串血迹,犹如冬日红梅,点点落于雪上。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响起敲门之声。
有侍卫上前将门打开,只见雪夜中,站着一个年轻男子,英俊不凡,风雅绝伦,正是英王风铭皓。
☆、第131章 执念归,约见无双公子
- 雪夜,英王站在院外,身后只带了四名侍從——